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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瘦今天晚上心情非常好。


    他確實有心情好的理由,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和阿胖接到引導全球國家特使的任務,從而見到了傳說中的北然大師——他的偶像,更是因為他當麵得到了北然大師的稱讚和指導!


    那日,陪同兩位特使離開黃石村回到營地,在馬上要分開的檔口,阿瘦鼓起勇氣當麵請教了北然大師關於自己特異能力的事情。


    阿瘦看見還有兩個路口就要到營地,他知道像自己這樣的小人物,這輩子見到王北然這種人的機會大概也就隻有一次吧。他看看坐在自己身旁的阿胖、坐在後排的俊朗青年以及那個神秘的一身黑衣的人。


    不知道哪裏來了勇氣,用幹澀的,近乎發抖的聲音說:“北然……北然大師。”


    “恩?”,正在假寐,盤桓著各種想法的王北然被阿瘦的叫喊打斷了思路,“怎麽?”


    “北然大師,我知道很冒昧,但是這個問題真的困擾我很久了,我是一個植物係特異能力者,在十一歲就覺醒了,但是這麽多年來,沒有任何長進,朋友們都說我就是特異者中的廢物,但是我不甘心,今天有幸見到您,您能否幫我看下。”


    阿瘦幾乎是一口氣說完的,過程中手腳都在發抖,他能看到隨行的長官那幾乎將他穿透的銳利眼神,是啊,他阿瘦算什麽東西?他以為這是什麽場合?大學課堂?他可知自己發問的什麽人?是全球國家聯盟特異者協會華夏區主席,是整個華夏區特異者群體的最高長官。


    艾成掛上了饒有興趣的笑,他看到豆大的汗珠從阿瘦臉上滾落,觀察這個星球上人類的情感變化一直是他莫大的愛好之一,因為這個小世界裏,這些螻蟻們湧動升騰的七情六欲和他生活的世界何其相似,而引起他們波瀾的導索在他看來又是多麽的微渺可笑。


    可以將這稱為一種社會學層麵的上帝視角,在高等文明中,這種現象其實無處不在。


    就如同一個家有萬貫家財的富豪,看到路邊為搶奪一個銅板而大打出手的乞丐的驚訝;一個數學教授發現自己解釋最基本的微積分身邊人居然不懂的驚疑;一個坐在金鑾殿的帝王聽到遠方有人餓死發出“他為何不吃肉湯”的困惑。


    不同階層和社會地位的人們麵臨同樣的境遇,處理的方式會千差萬別,一個階層賭上身家性命去做的事情,在另一個階層可能就是勾勾手指般的容易。一個階層眼中的驚為天人在另一個階層隻不過是過眼輕風。


    而當所謂更上一級的階層反觀下方的階層為了自己並不在乎的事物營營苟苟、奔波爭鬥時,上帝視角就產生了,他們如同看戲一般看著在自己看來那麽微渺的事情會掀起如此的波瀾,其感性情感中過剩的熱情則時而以憐憫的形式出現,有時又會具體變成了人們口中常說的“善行”。


    其實憐憫是階層存在的表征,善行是消減獨立人格的劊子手。


    當你對我心存憐憫之時便說明你擁有我無比向往卻無力獲得的東西,我接受你的善行便說明在我人格深處默認了自己的無能並隻能享用你的施舍。


    如此說來,無所求確是造就獨立人格的必要條件,恰印證了那句古語“無欲則剛”。


    然而社會是欲望橫流的,因此人們爭鬥、拚殺、合作、反目、憐憫、行善、乞憐、卑微,組成了這幅精彩紛呈的浮世繪。


    艾成則覺得自己是這幅浮世繪的觀賞者,畫中的所有對他都是唾手可得的,都是輕如鴻毛的。但是與上文所提到的不同的一點是,他顯然沒有過剩的憐憫心,更不會做什麽可笑的善行。


    階層之間距離過大時,兩者地位就變成了人和豬狗的區別,高高在上的階層將不會把善意釋放下去,反而以吃掉他們為常。


    在艾成看來,就是這個樣子。


    阿瘦對王北然說完那番話,整個人的到大腦都是空白的,他愣愣的看著王北然投過來的疑惑的目光,就像一個等待行刑的犯人。


    “你施展給我看看。”,王北然說。


    阿瘦起碼愣了兩秒,“哎!”,這才慌忙的應一聲,伸出手,一個小小的仙人掌從掌心慢慢冒了出來,長到約水杯大小的時候停了下來,是那種翠綠色的仙人掌,外麵有一層銳利的尖刺。


    “咦?”,王北然發出驚訝的聲音,以他的閱曆一眼就能看出來阿瘦的特異能量極其精純,因此這個仙人掌蘊含的能量也極為可怕,但是為什麽這麽多年毫無建樹?


    王北然也一下就抓到了重點,顯然阿瘦又是一個完全沒有受過特異能量掌控教育的人,總是傾向於把所有的能力釋放出來,並不懂得如何更精準和巧妙的運用。


    這種本身施展能力的形態就比別人特異能量更精純的現象,在王北然看來都是特異者群體中千裏挑一的天才,不過要是顯化在水、火、風等常見能量上,會更有優勢,就比如黃七胖。


    阿瘦是仙人掌,所以讓王北然很難在極短的時間內摸清楚狀況,而自己與眼前的孩子非親非故,況且這孩子又是真心為全球國家聯盟做事的人,因此王北然有點惜才之心,卻同樣興趣乏然。


    王北然用手摸摸仙人掌上麵的尖刺,猶豫了下還是勉勵道:“你不是廢物,恰恰相反,你還很優秀,以後施展特異能力,你僅顯化一半,另外一般的精力用來體會能量在仙人掌中的循行,等你能把尖刺射出去的時候就算入門了。”


    王北然話音剛落下,車就停在了營地的大門門口,阿瘦訥訥說了句“謝謝北然大師”,就目送王北然和艾成三人下車了,艾成下車時輕輕瞄了眼阿瘦,輕輕自語道:“有點意思。”


    “不分場合,影響上級,念未產生惡劣影響,罰工資一個月。”,阿瘦目送他們剛剛走遠,就聽見隨行隊長冰冷的話語。


    “好的隊長”,阿瘦的語氣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委屈和不甘,相反,他非常的開心,別說一個月的工資,就算是兩個月,他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阿瘦躺在床上,腦海中又過了一遍白天的一幕幕,心中充滿了希望,北然大師說我是天才,那麽我肯定就是天才,他那樣的大人物,根本沒有任何必要騙自己。


    今晚的月色尤其好,銀白色的光散落在自己床前,一如十年前,十年前,也是在這樣一個月色明亮的夜晚,自己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丟出了孤兒院。


    那年自己十一歲,手上開始經常冒出來稀奇古怪的仙人掌,不受自己控製的冒出來,孩子們開始罵自己是怪物,老師們也覺得自己不正常,終於在備受欺淩之後,自己用自己的仙人球放在了平欺負自己最厲害的老師座位上。


    據說那個老師的屁股腫了一個星期,而自己則被丟了出來,就在他以為自己幾乎要死了的時候,阿胖救了他。


    阿胖是一個比自己大兩歲的孩子,也是一個孤兒,經常有著一些小聰明,他在城市北側的河壩上有個茅草房,他把阿瘦帶到了自己家裏,並救活了他。


    從此阿瘦就以阿胖為大哥,兩人成為了形影不離的搭檔。


    思緒又回來了,阿瘦想起王北然下車之前的建議,每次不要使出全力變出仙人掌,而是留下一般的精力去感受。


    他覺得自己有點不理解,恩,他打小就覺得自己腦子不太靈光,和阿胖相比有著天壤之別。這麽複雜的事情他覺得自己需要阿胖的指點和建議。


    “咕嚕”,阿瘦聽見阿胖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什麽的話,他以為阿胖醒了。


    “阿胖……阿胖”,他輕輕喊著,他需要自己的好夥伴給自己再好好分析下。


    “幹嘛啊!勞資剛睡著!你是不是想挨揍啊!”,阿瘦成功了,把剛才說夢話的阿胖叫醒了。


    “咳咳,那個……”,阿瘦有點難為情,正要說話呢,就聽見咚的一聲。


    阿瘦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正要問阿胖,就見阿胖警覺的坐了起來,“不要做聲。”,阿胖說。


    “咚……咚”,又是兩聲敲門的聲音。


    “大……大哥”,阿瘦咕嚕咽了口唾沫,“去開下門?”


    阿胖也有點驚懼,這半夜兩三點的,他倆又住在最外麵的一個房間,誰會來找他們啊,而且要是隊長的話早就把門踹開了,根本不會這麽禮貌的敲門。


    “咚咚咚”,又是輕輕的三聲。


    直覺上,阿胖有點不踏實,但也不敢大喊,不然如果是自己人惡作劇,那可要丟死人了。他拿起自己床底下的砍刀,慢慢走向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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