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苗崇尊的身份,認出連城的武者身份並不奇怪。


    畢竟連城展現的手速已經不是凡人能做到的了,這還是連城考慮到鋼琴承受能力的結果,不然連城可以更快。


    但令連城感到奇怪的是,苗崇尊似是自言自語說的話。


    苗崇尊的雙目終於有了焦點,夾煙的兩根手指也換成中指和無名指,從容而優雅的笑容再次回到他的臉上。


    在琴藝上被人當眾碾壓式的擊敗,顯然對苗崇尊是有影響的,隻是這影響微乎其微。


    苗崇尊再次回到了一種長期處於上位才有的強勢狀態,他看著連城,笑道:“連兄的琴彈得真好,我甘拜下風。”


    對連城的稱呼或許是苗崇尊唯一的變化,但連城卻從中感受不到半點親近或是敬意,這隻是一個形式。


    “你彈的也不錯。”連城笑著回應。


    苗崇尊看向眾人:“今天,這場訂婚一周年紀念晚會......”


    白丁快步走了過來,將話筒支在苗崇尊嘴邊。


    “來眾都是人中龍鳳,但沒想到龍鳳之中還有連兄這般驚天絕地的人物,以前我還頗為自己的琴藝自得,還常有高處不勝寒之感,今天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班門弄斧之舉倒是讓大家見笑了。但是我很高興,因為連兄,這場晚會更精彩,也更具有意義。大家為連兄的精彩演奏鼓掌。”


    苗崇尊說完便帶頭鼓起掌來。


    像是大壩突然決了一個缺口,又像是沸油中滴入一滴水,場上雷動般的掌聲驟然響起。


    眾人熱烈地鼓掌,手掌拍紅而不自知,天人一般的演奏已使他們忘情。


    這掌聲絕大部分是給了連城,也有一部分是給苗崇尊。也為了人與人之間琴瑟和鳴般的和諧而鼓掌。勝者不欺誑,敗者不哀殤。


    哪怕是與連城嫌隙極大的柳風也鼓起了掌,他不得不鼓掌,因為周圍的人都在鼓掌,但他眼中卻是又嫉又忌。


    嫉是因為連城接二連三展現出的讓他羨慕的東西,無論是與曲家的關係,還是現在的鋼琴能力,都讓他驚歎;忌是因為他越來越看不透連城,原來連城隻是任他揉捏的小貓咪,突然間變成了一隻老虎,就像地下停車場發生的那一幕。


    葉無道也鼓起了掌,不過不是因為連城在鋼琴上展現出的能力而鼓掌,而是因為連城在彈琴過程中展現出的速度,他不禁看向張傲菡,但張傲菡隻是笑著鼓掌,並沒有什麽異樣。


    掌聲持續很久,過了好幾分鍾都沒有絲毫減弱。


    苗崇尊不得不抬手示意。


    之前,每當苗崇尊抬手示意,場上的聲音很快會停止,甚至到了手到聲止的程度,可見苗崇尊的威望之甚。


    但這次,場上的掌聲沒有半點歇弱的態勢。


    苗崇尊的臉色微不可查地變了下。


    連城注意到了苗崇尊的臉色變化,這還是他一直關注苗崇尊的結果,至於有沒有其他人注意到,連城不確定。


    或許白丁注意到了。連城猜測。


    白丁縮回話筒,道:“請大家安靜一下,連先生會一直在這裏,不會跑了的。”


    白丁說得幽默,成功抓回了眾人的注意力。場上逐漸安靜下來。白丁把話筒伸回到苗崇尊嘴邊。


    “這是一個令人愉快的小插曲,但我們不能忘了正事。不好意思讓大家站了這麽久,還請諸位就近拿個折疊凳坐下,接下來我們要做一件關乎諸位切身利益的事情。連兄也請落座。”


    苗崇尊向連城伸手示意。所指的方向是家屬席所在的位置。蘇傾城的大伯吳桐水也坐在那裏。


    連城笑著點了點頭,朝家屬席走了過去,路過蘇傾城的時候,連城隱秘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蘇傾城早就驚呆了。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連城嗎?發現連城調皮地朝她眨眼,蘇傾城知道了答案,眼中的男子就是她熟悉的連城,不管他變成什麽樣。可惜,不管連城變成什麽樣子,都與她沒關係了。蘇傾城低下頭,避開連城的視線。


    連城知道自己必須加快節奏了,他感覺若是再不盡快采取行動,蘇傾城將會與他越走越遠。


    “婉清,我一定讓你回到我的身邊,每天都開開心心的。”連城看著蘇傾城,在心裏道。


    “吳校長好。”走到吳桐水身邊的時候,連城打了聲招呼。


    對於吳桐水,連城還是很感激的。不管前一世還是這一世,吳桐水都幫了蘇傾城和他很多忙。


    且不顧這些,和未來的大伯自然要搞好關係。


    “你好你好!”發現連城和他打招呼,吳桐水明顯一愣。眼前的連城已經到了他難以想象的高度。


    場上的人都已找到折疊椅就坐。穿著統一服裝的侍從們正抱著一堆文件逐一分發著。


    坐在角落裏的曲家等人都收到一份。


    “曲叔,我建議您帶著眼鏡看,因為這裏麵的內容太重要,足以影響一個家族的興衰。”葉無道笑著道。


    “真要做這麽絕嗎?”曲承清撕開遮掩,直接說道。


    葉無道聳了聳肩,看著遠處的苗崇尊道:“現在已經不是我說了算了。”


    曲承清知道多說無益,低下頭看起了文件,也不知看到了什麽,臉色驟然變得鐵青,手指頓時捏得發白,手中的文件也變了形。


    葉無道那懶洋洋的聲音響起:“曲叔,你可得輕點,文件數量不多,弄壞了可就沒有了。”


    聽到葉無道這話,曲承清手指再次用力,看架勢似乎想要將文件扯成一團。


    “去tm的共贏,分明就是指著曲家來的!”曲承清一向崇尚中正平和之道,自他執掌曲家之舵起,從未說過一句粗話,但今天,他在心裏暴了一句。實在是不吐不快,太tm欺負人了!


    “製怒......製怒......”曲承清自我暗示著,手上的力也漸漸弱了下來。一會兒的工夫,曲承清的臉色已變得平靜,他還撫了撫文件上的褶痕。


    注意到曲承清這番動作,葉無道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耐人尋味。


    “大家現在手上拿著的就是‘北約計劃’的相關文件,請大家仔細觀閱,不要疏忽了什麽到時影響自己的利益,若是覺得沒錯的話在最後一頁簽名欄上簽上自己名字,然後找就近侍從要印泥印上自己的手印即可。”苗崇尊道。


    場上頓時響起唰唰的筆聲。


    不過也有不少人在認真地思考。這有些不正常,之前是幾乎所有人都讚同苗崇尊的這個提議的。顯然連城和苗崇尊的鬥琴產生了一些後續影響。苗崇尊神一般的光環消失,不少人對他的狂熱消退。


    苗崇尊也見到了場上的情況,眼中眼芒閃了閃。好在在周圍的人的帶動下,那些猶豫不決的人也一個個的抬起了筆。


    情況若是這般發展下去的話,也會得到苗崇尊和葉無道預想的結果。


    就在這時......


    “曲家對這‘北約計劃’有疑義!”曲承清站了起來,舉起了手中的文件。


    曲承清聲音洪亮,聽起來中氣十足,在保養極好的同齡人中也是少見,應該是服用了培元丹。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麵對場中皺起的波瀾,苗崇尊絲毫不慌,從容笑道:“敢問你是......”


    “正清藥業董事長曲承清。”曲承清皺著眉道。


    “北約計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葉苗兩家聯合起來針對曲家的,苗崇尊會不認識曲承清?


    苗崇尊好像還真不認識曲承清的樣子,一臉驚訝道:“原來您就是曲老爺子的兒子啊,久仰大名。我就找您曲叔吧,如何?”


    “該怎麽叫隨你,我也不藏著掖著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一旦這‘北約計劃’施行,其他加入的同行或許會獲利,但我們曲家不管加入與否,都會損失慘重!”


    場上的人都是知道曲家的,就算之前不知道的人經過曲承清這一番話的提示,也咂摸出味兒了。


    苗崇尊卻是明知故問道:“‘北約計劃’明明是一個可以實現共贏的計劃,一旦加入,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曲叔你說這話是何解?”


    苗崇尊說的其實沒錯,對於絕大多數從事製藥領域的人來說,“北約計劃”是有利的。


    但對於曲家......


    “好,我就和你說道說道,希望你最後給我一個說法。”曲承清道,“若是曲家不加入‘北約’,按照這文件上說的,曲家將會被孤立,無異國與國之間的‘經濟封鎖’,曲家家業建立至今,雖然小有家底,但在這個行業中,曲家隻是湖上的一隻小船,說翻就翻!”


    曲承清一邊說著一邊掃視場上的眾人,與他對視的人紛紛低下頭去,其中還有許多曲家曾經的合作夥伴。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曲承清心寒。人心果然薄涼,一旦事關自己的切身利益,誰還會顧曾經的交情。


    這個想法在內心升起的時候,曲承清不禁看了一眼坐在遠處的連城。連城像是在想什麽事情,並沒有看向他這邊。


    “曲叔,我之前就說過,‘北約計劃’沒有針對任何人的意思,目的也是高尚的,是為了我國藥業的改善與發展,曲家隻要加入‘北約’,曲家仍然是曲家,而且還會變得更強大。”苗崇尊道。


    曲承清此刻有些煩躁,苗崇尊說的話就像蒼蠅在他耳邊嗡嗡一樣,但他還是耐著性子聽完。


    “你說的也有道理。”曲承清道,“但曲家和其他同行情況有所不同。想必大家都知道,目前曲家最大的生意就是扁鵲會坊......”


    曲承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很多人的臉上閃過貪婪的神色。


    “扁鵲會坊之所以能開下去,是因為有藥效神奇的培元丹。一旦曲家加入‘北約’,就意味著有義務分享培元丹所有的信息。”


    曲承清看著苗崇尊,有些話點到即止即可。


    幾乎所有人都明白了曲承清的意思,他們自忖,換做他們絕不願意將利益巨大的培元丹信息分享出去。


    “曲叔,我理解您的意思。”苗崇尊笑著道,“但您有沒有想過,國家會允許曲家掌握這種壟斷性的戰略資源嗎?既然注定做不長久,還不如細水長流,曲家可以申請專利,當然培元丹的專利使用費不是普通的專利可以比的,您放心,既然事情因苗家而起,苗家一定會動用關係幫曲家爭取最大的利益。而且,將造福全人類的培元丹分享出來乃是大義之舉,定會載入史冊,受萬人敬仰,這樣的榮耀還不夠嗎?”


    苗崇尊說的很好,曲承清都心動了,但培元丹不是曲家造的啊!


    這就是苗崇尊的陽謀,千方百計地掏出培元丹的信息。


    “若培元丹是曲家煉成的,我會毫不猶豫地采用你這個提議,但問題是,曲家隻是受人委托而已!”


    “那您說出委托人是誰不就行了嗎?就一個人名而已。”苗崇尊試探地說道。


    曲承清不禁朝著連城的方向望了一眼,道:“那位先生喜歡低調,不想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份。若是未經過他的同意就把他的身份泄露出去,不僅培元丹的生意做不下去,恐怕曲家和他朋友都做不成了。”


    當曲承清說道“那位先生”的時候,所有人都是神色一動。


    葉無道更是皺起眉頭,看了張傲菡一眼。張傲菡的父親可是信誓旦旦地和他說過,能供應這麽多培元丹的肯定是一個團體,而不是一個人。


    此刻靜園裏的那座折中主義磚木結構的小樓內,正坐著的一個中年人手中的茶杯顫了一下,幾滴溫熱的茶水濺到絲滑的漢服身上,中年人恍若未覺,隻是口中喃喃:“怎麽會是一個人?不可能吧......”


    而小樓外,曲承清說完後,連城仍然沒有給他半點暗示,甚至看過來的一眼,也是漫不經心的,這讓他一陣失望。


    “靠人人倒,靠山山倒,靠自己最好。”一句謁語突然從曲承清心頭蹦了出來,他突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連城則是分出一部分心神關注著場上的動靜,一邊在想著如何解決蘇傾城心中的為難。


    顯然,蘇傾城是不愛苗崇尊的。依連城對蘇傾城的了解,應該是苗崇尊與她有恩,所以她不得不報。


    有恩,他便替她報!隻是這恩是什麽,怎麽換才能徹底還清?連城仔細回憶著蘇傾城有關的事......


    因為太投入,所以連城過多關注曲承清,不過隱約聽到的曲承清說的話讓連城很滿意,他沒有看錯曲家。


    接下來場上說了什麽,連城沒有過多關注,隻聽得一句——


    “向曲家提供培元丹是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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