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整體倒向玩家勢力一邊這件事對聯軍的影響還是很大的,因為一直以來和軍用科技對抗的荒阪集團,曾被視為世界的一極。


    雖然霓虹從沒正式加過聯軍,隻是以後勤供應商的形式參與過聯軍的戰爭進程,並在一些重要行動中派出了少量特種打擊小隊作為代表,但因為荒阪集團的影響力,聯軍內部依然把霓虹看成重要的一份子。


    霓虹突然間整體倒向玩家成為一個中立之地,讓很多歐聯體成員國都開始認真思考起妥協這個選擇。


    俯首稱臣的滋味不好受,但終歸能活下去不是麽?更何況對很多人來說,隻要他們有能賣上價格的東西,日子未必過的比現在差。


    所以,當2057年的11月份到來時,即使有王正道和唐吉的威懾,也依然有歐聯體的成員國選擇了體麵而安詳的死法,普魯士人在阿登森林防禦帶還沒有被完全攻破的情況下,對前線士兵下達了停火的命令。


    因為防禦帶內尚有部分聯軍士兵在頑強作戰,所以隨命令附帶的還有一份倒計時說明,即使他們不願意投降,整個環形防禦帶也會在兩小時四十五分鍾後被完全解除武裝。


    普魯士人雖然沒法在網絡上和幽靈抗衡,但他們掌握著支撐整個防禦帶堅持到現在的能源,兩小時四十五分鍾後,普魯士人將關閉備用反應堆,直接切斷整個環形防禦帶的能力供給,讓所有自動武器陷入休眠狀態。


    屆時,整個環形防禦帶中,將隻有單兵外骨骼盔甲能基於自身的高性能電池繼續維持動力二十五分鍾左右。


    當然,作為對這種體麵投降的讚賞,玩家暫時終止了針對環形防禦帶的攻勢,同時約束著活化屍群的行動,讓它們暫時安靜下來。


    在接到這個命令時,約翰奈.哈斯整個人都鬆了口氣,雖然他不是普魯士人,而是聯軍一方的士兵,但他真的打累了。


    在過去一個月的時間裏,約翰奈.哈斯從外環打到了內環,又從內環逐漸移動到外環,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打死過多少玩家了,但那些玩家麵對死亡時那種肆無忌憚挑釁,讓他心懷恐懼。


    經過這段時間的廝殺,約翰奈.哈斯對玩家也算是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他們目前正在大量消滅的玩家,算是新兵那個檔次的,他們大部分使用的都是克隆出來的素體,為了節省設計流程,那幫玩家的素體隻有六張通用版本的臉,六種膚色,六種體型,每一具克隆素體都是隨機組合出來的。


    素體從開始培養到長大到可以被降臨,前後需要是十九天的時間,而玩家們被殺死後,隻需要一天時間就能再次回歸。


    約翰奈.哈斯就曾連續七天,被同一個玩家不斷折磨,那個玩家每次都會選擇有同樣組合的素體出現,穿著同樣的衣服,赤手空拳降臨戰場,朝著約翰奈.哈斯猛撲。


    第一次,約翰奈.哈斯在五十米外就把那個玩家打成了一團血霧,但在最後一次,約翰奈.哈斯一直到七米範圍內才用副武器完成了擊殺。


    當時那個玩家哈哈大笑著指著他,用口型無聲的說道:“等著我,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那個玩家的語氣是如此篤定,好像在敘述已經發生了的事一樣,就這麽一句話,讓約翰奈.哈斯這樣的老兵都徹夜難眠。


    然後那個晚上,玩家一方和聯軍派來振奮軍心的唐吉相遇了,約翰奈.哈斯不知道唐吉是怎麽戰鬥的,他隻能聽見一片密集的槍炮聲從陣地另一邊傳過來。


    戰爭是一種高效的溝通渠道,讓雙方迅速互相了解,但約翰奈.哈斯從玩家那隻得到了恐懼和焦慮,而玩家們則通過這些原住民士兵的戰鬥方式,更快的適應了這個世界的武器和戰爭模式,並學的有模有樣。


    然而,他們遇到的是唐吉,在那一夜,玩家們像原住民,而唐吉則像玩家一樣。


    約翰奈.哈斯隻知道第二天一早,玩家們的陣地向後移動了五公裏,被丟下的陣地中到處都是玩家慘死的屍體,盡管知道這些屍體隻是他們的臨時軀殼,毫無意義,但當時看見這一幕的前線士兵依然士氣大震。


    從那以後,約翰奈.哈斯再也沒見過那個每天上班打卡一樣來騷擾他的玩家,有傳言說唐吉能真正殺死玩家,而不是隻殺死對方的軀殼,所以那些玩家恐懼著唐吉。


    約翰奈.哈斯對此深信不疑,戰場是一塊試金石,是懦夫還是硬漢眨眼間就能被分辨出來,唐吉留下的那些玩家屍體上,大部分臉上都寫滿了恐懼。


    原來,他們也會恐懼.隻是我們的力量不足以讓玩家感到恐懼,約翰奈.哈斯歎了口氣,看了看自己周圍的其他士兵,聯軍士兵大部分都和他一樣露出了一種如釋重負的表情。


    而那些之前在一起奮戰的普魯士人則大都表現的茫然無措,他們已經在一起在這場烈度高的嚇人的戰鬥中並肩戰鬥樂意一個月,互相之間彼此信任,願意把後背交給對方,不知道互相救了對方多少條命。


    現在,隨著新命令的下達,普魯士就要成為所謂的中立區了,從現在開始這場戰爭和普魯士人沒關係了,甚至於,他們也許未來還會成為敵人。


    這樣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讓很多人一時間都難以接受,普魯士士兵臉上閃過了羞愧多過釋然,緊張多過放鬆。


    他們在戰場上親自見識過玩家是一群什麽樣的存在,他們不敢想象自己的國家對玩家完全開放後會發生什麽,在戰前,那些從特區內流傳出來的種種消息,就像鞭子一樣不斷鞭撻這些士兵的靈魂。


    但無論如何,在今天,戰鬥已經結束了。


    約翰奈.哈斯看著自己的通訊權限突然被提高了一級,並轉入了新的通訊頻道,將所有普魯士士兵和軍官都隔離在外,來自聯軍的命令很快就通過這個頻道發了過來。


    命令裏寫到所有聯軍士兵根據普魯士人的交割聲明,可以帶走自己正在使用的外骨骼盔甲,配套的各種武器,以及所有之前被劃歸給聯軍所使用的裝甲單位。


    消息裏還包括了不同區域聯軍士兵的最近撤離點,約翰奈.哈斯看了一眼自己的撤離點,是距離此處八公裏的野戰機場,正好位於環形防禦帶內,可以帶電滑過去。


    現在,他隻剩下一件的心願了,那就是和柯迪莉雅說聲再見。


    柯迪莉雅是個普魯士人,在上次撤退時,約翰奈.哈斯最終把她救了回來,雖然在野戰醫院裏躺了整整十二天,但她還是在治療針劑的作用下完成了複原,隻更換了四種義體,三種內髒器官,以及一個義體頸椎。


    約翰奈.哈斯的申請很快得到了批準,他在軌道上飛速滑行,小騾子就在側麵同步滑行,二點二公裏的距離很快就消失在腳下,約翰奈.哈斯看著遠處已經站在營房門口等他的柯迪莉雅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最終還是柯迪莉雅主動上前擁抱了一下約翰奈.哈斯,在他耳邊說道:“以後少和你的虛擬女友過夜了,你可沒有你說那麽厲害,以後保重。”


    “你也是,小心點那些玩家,他們都是怪物。”約翰奈.哈斯苦笑了一下,因為戰爭的催化,兩個人的感情火速升溫,如漆似膠,而後又火速降溫成了彼此的過客。


    但從這一刻開始,他們各自的人生就完全不同了。


    當然,這一切變化,在米科爾森看來都毫無意義,他和馬卡裏安之間的戰場已經從實際交火轉移到了另一個維度上了。


    玩家背後的公司,三大委員會乃至至高者對這個世界到底有怎樣的所求?米科爾森知道,唐吉的特殊性一定會引起那些至高者的目光,但他現在想知道,他到底要下多的堵注,才能在梭哈後對玩家的母世界造成威懾?


    天啟計劃的核心在於盡可能多的殺死玩家,然後盡可能多的削減這個世界的吸引力,在這種情況下,以暴怒之名不斷製造玩家死亡的唐吉到底會成為讓母世界放棄對這個世界探索欲望的稻草,還是吸引母世界目光,讓至高者們願意再次押注的寶藏,就成了一個大問題


    大到會最終決定米科爾森對唐吉的安排,雖然這麽說的時候米科爾森也不是很有底氣,但他還是要這麽說。


    如果情況是前者,那麽唐吉將會在米科爾森的安排下開啟一段長達數十乃至數百年的獵殺之旅,他的主要目標是零散出現的玩家,而米科爾森和他提前安排的那些後手,則會盡可能的抑製人類文明的複蘇,盡職盡責的扮演一個反派,成為新的天人組織


    一想到這個,米科爾森就覺得自己當時下手太快了,他應該把天人組織留下來,讓那些該死的混蛋做這些該死的混蛋事。


    而如果情況是後者,似乎放逐唐吉就成了最好的選擇,不最好的選擇從來都是斬草除根,直接幹掉唐吉才是最好的選擇,但即使是米科爾森也不會狂妄到覺得自己能做成這件事。


    迄今為止,他們甚至沒能真正意義上殺死任何一個七原罪級別的超人類,甚至更糟,他們連七原罪的全部成員都沒找齊,懶惰就像不存在一樣,一直到現在都沒展現過任何痕跡。


    而刺探公司和三大委員會情報唯一的渠道,就是慷慨夫人,那個和所有勢力都保持著若即若離關係的古怪女人。


    她一方麵是個貨真價實的玩家,而且擁有所有玩家中的最高權限,甚至能直接剝奪凱茜.沃爾特的玩家身份,把她降維,變成這個世界的一份子。


    而另一邊,慷慨夫人又有意無意的對他們提供了一些幫助,似乎完全不介意米科爾森通過她來套取有關母世界情報。


    實際上慷慨夫人是自卡卡爾夫死亡後,他們獲取玩家一方,以及母世界的最大情報來源,那些有關玩家的數據,公司在母世界對這個世界的宣傳策略,全都是慷慨夫人主動透露的。


    即使是米科爾森也看不透這個女人到底想要什麽,她似乎對一切都感興趣,又對一切都感覺無所謂。


    在這樣的情況下,米科爾森在慷慨夫人最喜歡的酒店裏和慷慨夫人偶遇了,慷慨夫人從未遮掩過自己的行程,任何有心人隻要關注了慷慨夫人在小狗視頻上的賬號就能提前兩天知道她的動向。


    在戰爭爆發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慷慨夫人對外的形象都是時尚界的重要人物,每天有無數展會,發布會,封麵媒體試圖預約這位最早以七美德之慷慨示人的女士。


    她光是以自己的外在條件就在短時間內完成了數千萬資金的積累,隨著戰爭的爆發,時尚界逐漸萎縮,而慷慨夫人依然過著自己安靜而獨特的生活。


    慷慨夫人像個旅行家一樣,從不固定定居在某座城市,而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前往新的地方展開新的生活,從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


    因為她的身份和能力,慷慨夫人從沒遇到過任何麻煩。


    米科爾森已經觀察了慷慨夫人很久,但幾乎所有試圖分析慷慨夫人的行為學家都認為,如果她是個玩家的話,那她一定是這個世界的超級粉絲。


    和以往一樣,米科爾森給慷慨夫人帶了點小禮物作為這次見麵的開場,那是一件產自埃及第四王朝時期的青銅匕首,因為一直被保存在前代貪婪的陵墓內,幾乎沒有受到時光的侵蝕,是世間未有的精品。


    “我能從上麵感受到不同尋常的力量。”慷慨夫人將匕首拿在手中仔細打量,笑著說道:“同時具有貪婪和暴怒的氣息,這可不常見,你這一次一定是想問我一些難以回答的問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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