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中,依然繁華的夜之城車水馬龍,燈火輝煌。


    而少年形象的唐安然就坐在夜之城最高的建築物頂端,兩條腿懸在天台外隨著風晃來晃去,一張小臉上全是愁容。


    “這幫該死的玩家可真不當人,總想辦法給人找麻煩。”唐安然哀聲歎氣的自言自語:“我爸怎麽會就這麽恢複了記憶呢?”


    哎.


    要不然和米科爾森叔叔好好談談?他鬼主意那麽多,沒準能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但唐安然轉念一想要是再讓自己老爸知道他被抓了個現行之後,還跑去和米科爾森合作,把他晾在旁邊,估計就不是簡單的家庭糾紛能解決的事。


    哎.


    唐安然發出了不知道第幾次歎息,他有時候也摸不清那些玩家的套路,至少那位慷慨夫人到底想幹什麽,到底有什麽目的,唐安然就猜不出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位慷慨夫人和其他玩家,乃至玩家背後的公司以及三大委員會的利益都不一樣,最少在天啟日之後,她在幾個關鍵節點上都站出來,暗中幫了唐吉他們一把。


    但與此同時,唐安然也可以肯定慷慨夫人絕對不是什麽‘好人’,當初在天啟日之後大風暴縱橫的時期,如果不是慷慨夫人的堅持,恐怕這個世界早就完成和母世界的脫鉤,徹底擺脫玩家們了。


    所以唐安然推斷出慷慨夫人對自己老爸肯定有什麽其他念頭,搞不好那位慷慨夫人和吳博士一樣,都等著自己老爸被送進母世界的那一天,隻不過他們倆的目的肯定截然不同。


    那現在該怎麽辦?


    唐吉恢複了部分記憶,這一點唐然比誰都清楚,因為在唐吉恢複了記憶那一瞬間,唐安然對大風暴的控製權瞬間就被奪走了將近一半。


    雖然大風暴本就已經趨近於停息,它現在更多隻是在全球範圍內幹擾著超自然能力的正常使用,而不會對地表和地表上的生靈造成更多額外的傷害,但它的曆史意義還沒有完全完成。


    為此唐安然不得不在世界底層權限中和自己的老爸進行了一場‘爭奪戰’,當然唐安然覺得他老爸搞不好都沒意識到有這麽一場爭奪發生。


    在這方麵他老爸唐吉一向不怎麽敏感,就像其他幾個進階到lv3階段的七原罪,比如米科爾森叔叔和沃爾夫岡叔叔已經隱約意識到自己的能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幹涉世界底層邏輯時,他老爸依然完全沒注意到這一點。


    不過可能也正是因為唐吉如此的專注於自己的‘事業’,在自己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和暴怒的本質越來越契合,所以他才能後來居上,成為所有七原罪中最強大的那一個。


    至於其他方麵落後一點也無所謂,反正他還有個好兒子,唐安然再次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為了這個家,這個世界付出了太多,需需要承受的也太多了,就比如眼前,他覺得自己就逃不過來自唐吉的愛的教育了。


    “還沒想好要不要跟你父親認錯?”老爺子愛德華出現在了唐安然身邊,這裏就是他的夢境,唐安然最近這一段時間一直都和他相伴。


    聽見愛德華的話,唐安然訕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雖然唐安然懂事早,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而且還是個很有性格的孩子,考慮到他的人生經曆中對他影響最大的三個人,分別是唐吉,吳千映以及米科爾森,所以他的性格就算再怎麽擰巴也沒人會吃驚。


    “我覺得我沒做錯,我隻是看了比他們都遠而已。”唐安然有些支支吾吾的辯解道。


    但有一點他確實辯解不了,唐安然覺得自己有些愧對吳千映博士,他在親生母親和‘養母’之間選擇了前者,哪怕他在唐吉的夢境中拉回來的隻是一個時間上的投影,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安吉麗娜,但他還是做出了選擇。


    “你隻是個孩子,不需要背負那麽多,沒人會怪你的。”愛德華自知自己隻是個凡人,在很多事上都插不上嘴,比如現在他就完全不理解唐安然所做的這些事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他把已經毀滅的夜之城從廢墟中重建了出來,這座城市看上去可不是什麽夢境中虛幻的存在,它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搬運來的一樣。


    在這裏,世界上沒有出現超人類,更沒有出現玩家,聯邦政府依然處於一種半死不活的狀態,那些超級企業們互相競爭,每天都在比拚的誰才是終極資本主義的代表。


    它甚至在沿著自己的時間線向下發展,夜之城沒有永恒的傳奇,隻有變成酒吧裏新款雞尾酒的舊日傳奇和正在努力成為新傳奇的炮灰們。


    盡管愛德華不是什麽超人類,但他也知道超自然能力也是有極限的,一個普普通通的超人類可沒法在夢境中營造出如此真實的世界,他甚至在夢境裏坐飛機去過其他城市,那裏同樣真實不虛。


    “如果我隻是個孩子,那我早在出生的第一年就死了,愛德華爺爺。”唐安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被這個世界賦予了一些特殊的使命,背負了一些特殊的責任,我的選擇將會決定很多人的命運。”


    “而我現在隻希望,我那笨蛋老爸能被命運善待,我在盡可能的重新編製他的命運線。”唐安然有些沮喪的說道:“但他的命運線在太固執了,就像他本人一樣,每一次輕微的改動都如此困難,讓我總是需要付出更多代價。”


    “但他依然是你的父親,我覺得有時候你需要尊重他的選擇。”愛德華完全無法理解唐安然所描述的東西,但這並不妨礙他了解唐吉。


    “你父親看起來是個很暴躁的人,光靠一張臉就能唬著那些街頭戰士大氣都不敢喘。”說到這裏時,愛德華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他都不記得自己有多少次看見唐吉冷著臉凝視那些街頭戰士,然後靠自己的名頭就把事辦了的場景。


    “但他.”愛德華歎了口氣,但還是說道:“他恐怕情願用自己的一切,換取他在乎的人能平安無事的生活在陽光下。”


    “我知道,但我不想。”唐安然的語氣很平靜,但平靜之下那種固執,你隻需要聽上一次,就永遠不會認錯他是誰的兒子。


    追尋者萊納德的死,對母世界的公司和三大委員會來說算是一件大事,畢竟在他們征服各個異世界的時候,很少出現什麽意外。


    在此之前就算有什麽意外,也不過是一些靈魂數據的丟失,幾次罕見的異世界脫鉤行為,以及曆史上僅發生過一次的靈魂偷渡事件。


    但遇到玩家的死亡的意外,這還是第一次。


    並且很快這個世界所發生的意外,就從玩家死亡事件升級到了第一次玩家群體死亡,乃至第一次玩家大規模死亡的離譜事件了。


    這個世界是如此特殊,以至於公司不得不打破了很多他們遵守了數百年的清規戒律,為這個世界訂立了許多全新的規則。


    比如在新的玩家手冊中,玩家之間在論壇上所發送的消息是有延遲的,每一條消息都會經過公司的審核,才能顯示在論壇中,這就導致了公司可以輕易操控玩家之間所傳遞的信息,並營造一個信息繭房。


    還有其他很多類似的新規則,絕大部分玩家根本不會去看這些東西,他們已經習慣了無視這些其實很重要的內容。


    畢竟就算他們看了也毫無意義,因為公司對異世界的開拓權利是壟斷的,他們僅有的選擇不過是是否成為玩家而已,這幾乎不算什麽選擇。


    但對吳千映來說,這就完全不一樣了


    “是的,我有這麽一個係統,我不知道它怎麽來的,當時我以為我死定了,但顯然我錯了。”從霓虹返回零號避難所的唐吉,借著記憶恢複的由頭,老老實實的向吳千映交代了自己的小秘密。


    在經曆了這麽多之後,唐吉覺得他們之間已經不需要再有任何秘密了。


    “很好,好的很啊,唐吉。”吳千映臉上擺出一副冷笑的架勢:“你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秘密?”


    “除了這個之外,再也沒有了。”唐吉苦笑著擺出了投降的姿勢,如果有人在這裏拍照的話,光這一張照片就足夠他這輩子衣食無憂了。


    “哼,等我過後再跟你算賬。”吳千映用眼神在唐吉身上剜了一眼,而後快速進入了工作狀態:“從你和那個玩家一起從天台跌入垃圾箱說起,當時你確定看見了鋁熱劑確實開始燃燒了?”


    吳千映一邊說著,一邊在零號避難所的資料庫裏快速翻找,因為當時的特殊情況,所以唐吉和那玩家互相搏鬥的視頻是有留存記錄的,雖然傳播範圍非常窄,但米科爾森肯定有備份。


    而事實也是如此,吳千映很快就找到了她要的東西。


    雖然視頻中並沒有拍到唐吉和玩家被火焰吞噬的場景,但隨著兩個人從天台邊緣掉落,在視頻結束之前確實有火光造成的光影變化在視頻角落出現。


    “根據視頻裏顯示的,如果你和那個玩家確實掉進了垃圾桶被鋁熱劑焚燒,那你確實應該早就死了。”吳千映皺著眉頭看的唐吉伸手在他的身上仔細摸了一遍,重點則放在了唐吉原本應該是義體的那支手臂上:“我當時對你的義體很感興趣,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我對它進行了幾次很徹底的掃描。”


    “但所有資料都告訴我,你那條義體手臂除了質量過硬之外,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吳千映抻過唐吉的手臂,一寸一寸的檢查著:“一直到後來,你的身體素質越來越強,甚至已經超過了很多金屬材料,我才意識到你那條義體手臂一直隨著你身體強度的提高而提高。”


    “我們姑且把這算作未解之謎a。”吳千映放下了唐吉的手臂,那不過是一條普通的屬於暴怒的手臂,除了肌肉線條明顯,強度超標之外沒什麽特別的,和他的其他肢體一樣。


    “而出現在你眼前的那套係統,我們把它稱之為未解之謎b。”吳千映總結道:“至於你殺死玩家,能通過被稱為遺物庫的存在來兌換對應素體所擁有的超自然能力,則是未解之謎c。”


    “我們現在可以假設未解之謎abc的來源,都和唐安然有關係。”吳千映說起這個名字的時候,有點咬牙切齒,要知道她當時還浪費了不少時間,在唐安然麵前讀了不少兒童故事書。


    以吳千映的時間寶貴程度,那幾本故事書絕對價值萬金,因為她浪費在故事書上的時間,差不多和她發明出能突破大風暴封鎖讓避難所之間恢複聯絡的通訊係統所用的時間一樣長。


    “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這一切和唐安然有關係。”唐吉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將唐安然排除了出去:“你之前不是提起過有關蓋亞意誌的存在麽,我更傾向於這些古怪的東西來自蓋亞意誌。”


    吳千映看了一眼唐吉,覺得這人恢複了點記憶,果然比以前聰明了不少,但顯然唐安然身上的秘密一點都不比他爹身上的少。


    她現在有點懊悔的是沒趁著先知還活著的時候和她多聊聊唐安然,而現在那個小先知就是個廢物,在能力上差遠了。


    隻是吳千映不知道的是,其實小先知封塵印和唐安然是認識的,他們偶爾會在夢裏下下棋,打打電玩


    “你慘了,我跟你說,吳博士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封塵印嘴裏叼著顆棒棒糖,坐在唐安然身邊,手中握著遊戲機手柄,一邊操縱著一個看起來很像唐吉的角色暴打唐安然控製的,看起來很像沃爾夫岡的角色,一邊說道:“在我看見的所有未來片段中,都有你挨揍的場景。”


    唐安然見這一把勢不可違敗局已定,幹脆一揮手抹去了遊戲機的存在:“等你什麽時候找到了我想的結局,我就去領這頓打。”


    “喂!那也太難了吧!”封塵印翻了個白眼:“我都看了兩萬八千多個結局了.你有沒有想過,可能這是唯一的出路?”


    “沒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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