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唐吉父子倆之外,沒人知道密室中到底發生了怎樣的對話,即使是吳千映博士也沒有多問過一個字。


    而來生酒吧的老板羅格,則對這麽多大人物突然出現表現出了一種惶恐。


    沒錯,即使是羅格這樣的傳奇,在見到唐吉,蘇爾特,吳千映等人齊聚一堂麵色沉重的討論著什麽,從下午一直到晚上,酒上了一輪又一輪,卻一直氣氛凝重,她也依然感覺到一陣陣惶恐。


    沒辦法,這種場景太容易讓人聯想到這幫人是不是正因為玩家的再次出現,打算再來一次天啟日了。


    最終,還是羅格坐不住親自拿了一瓶好酒,走到吳千映博士麵前坐下,她很清楚這位博士的地位,知道她對唐吉的影響。


    “吳博士,久聞你的大名,沒想到你現在依然芳華依舊。”羅格拿的酒是一支意大利產的紅葡萄酒,牌子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羅格的藏酒窖裏熬過了天啟日和大風暴,它已經不僅僅是一支酒了,還代表著舊時代的泡影,喝一瓶少一瓶的絕品。


    但羅格開酒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畢竟如果眼前這位女士下定了決心的話,她完全有能力讓這個世界再次洗牌。


    噗!


    橡木材質的塞子從狹窄瓶口中拔出,發出了悅耳的輕響,瞬間吸引了酒吧裏那些老饕的注意力。


    但凡是能分辨出這種聲音的基本都是舊人類,他們對羅格依然有敬畏之心,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畢竟能讓羅格都小心翼翼奉承的人,都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休眠技術改變了很多東西,你也隻不過是提前選擇了俗世紅塵而已。”也許確實是到了懷舊的年齡,吳千映搖了搖頭沒有拒絕羅格倒酒的舉動。


    雖然吳千映大部分時間都在休眠狀態,但每隔幾年就蘇醒過來高屋建瓴的指導一下技術路線,還是讓她比其他休眠者更清晰地感受到了時光的流逝。


    所以在麵對羅格這樣的‘舊相識’時,吳千映沒有擺出她平日裏的傲慢,這一點從她的開場白不是你從哪畢業的這句話就能看得出來。


    在認識唐吉之前,吳千映博士一直都覺得沒有碩士以上學曆的人,最好不要浪費她的時間。


    “我老了,不想去搏未來了,對我來說今天總比比明天來的更真實。”羅格搖了搖頭搖晃著酒杯,看著那玫紅色的酒液在酒杯中用柔和的速度滑落,仿佛在追念曾經的時光。


    “說實話,你們的出現讓我感覺恐懼。”羅格開門見山的說道:“我想知道如果我不想死於非命,不想死於天災人禍,現在是否應該返回休眠艙把自己埋進地底,等上幾十年再出來?”


    聽見羅格的問題,吳千映的眼神中罕見的出現了一絲茫然,因為這個問題她自己也沒有確切的答案。


    “我不知道羅格女士,你也曾是夜之城的傳奇,不如你來告訴我,那些鑄就你的傳奇冒險,在開始之前,你能預見其結果麽?”吳千映笑著問道。


    隻不過她的笑容和反問讓羅格感覺更加惶恐了,她當然那知道自己曾經的生活有精彩,以及多凶險,而當時他們解決問題的時候,用的還隻是槍支,炸彈,連超人類都沒有。


    而現在,當以暴怒為首的集團核心成員用這樣的問題反問自己時,羅格想象不到他們認知中的凶險指的是怎樣的凶險,那沒準是另一個不次於天啟日的大場麵.


    “但有一點我現在就能確定。”吳千映用非常不淑女的方式一口喝盡了杯中的紅酒,轉身走向密室方向,隻留下一句:“這一次不管你把自己的藏身處挖的多深,都沒用。”


    密室中唐吉睜開了眼睛,房間內隻有他和唐安然不,確切的說,隻有他。


    那個被唐安然臨時借用了身體的年輕人此時正處於一種深度昏迷狀態,桌麵上有一張唐安然留下的信,信上的內容看起來很簡短。


    顯然,唐安然不想讓自己的父親難堪,所以體貼的提前離開了。


    唐吉單手拎起那個沒用了的素體,打開密室的大門直接扔了出去,而後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密室中,關了燈就這麽和黑暗融為一體。


    空氣中依稀還殘留著屬於安吉麗娜的溫馨,唐吉貪戀著這種感覺,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這一刻他放空了自己的大腦,什麽也不去想,仿佛雕塑一樣看著剛才安吉麗娜坐過的地方,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突然溫和的笑了起來。


    有的時候,填補你內心裂痕的,隻需要那一瞬間的溫馨。


    從這一刻起,唐吉不再是那個形影單隻的幽魂了,他仿佛人生中第一次學會了呼吸,感受到了空氣灌入自己的肺部,激活了整具身軀。


    灰黑色的火焰從風衣下逐漸縈繞而出籠罩了唐吉,沒有喧賓奪主反而顯得格外溫順貼服。


    唐吉張開手掌,火焰逐漸浮現出了安吉麗娜的剪影,她開口說了什麽,在空間中回蕩的則是那一聲道別。


    密室的大門再次被打開,吳千映的身影出現在那裏,門外的燈光從她背後照進來把她渲染的好像倒影一樣,顯得有些陰沉,但這束光也卻將唐吉照的明亮。


    “唐安然跑了?”吳千映看了一眼躺在門外的年輕工具人,聲音頓時高了一度。


    唐吉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唐安然的離開,也許和自己毫無關係


    吳千映博士的心情顯然不是很好,她就那麽掐著腰站在門口,以兩個人的熟悉程度,即使是唐吉這樣的木頭樁子也知道對方在因為什麽而不爽。


    所以唐吉走上前去一把將吳千映拉了過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有的時候一個簡單的動作抵得上千言萬語,吳千映心中那點怨氣,瞬間就被這個擁抱所撲滅了。


    “你要幹什麽?這麽多人看著呢!”吳千映在唐吉懷中奮力的反抗,試圖掙脫唐吉的臂膀。


    但顯然,如果吳千映能靠自己的力量做到這樣的事,那拯救世界的活也許根本用不上唐吉了。


    “放開我!馬上!”吳千映麵帶紅霜的下達了最後通牒,語氣中已經帶上了一絲羞怒。


    七原罪中脾氣最不好的暴怒,立刻乖乖鬆開了手。


    “這是唐安然留下的?”吳千映看見了桌子上的信件,看了一眼唐吉在得到允許後,直接伸手拿了過來。


    吳千映掃了一眼信上的內容,哼了一聲隨手將信遞給了唐吉:“看看吧,看你的好兒子給你留的是什麽。”


    唐吉接過信件,低頭看了一眼,結果發現上麵寫的是:“吾父,見字如麵,我有事,我先跑了,等你哄好了吳阿姨我再回來,以上。”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吳千映翻了個白眼,那小子顯然還是在擔心她多問什麽,他肯定還藏著什麽秘密!


    最討厭謎語人了!


    恒河第11號避難所,最底層。


    “頭,應該就是這了!”魯伯特看著麵被菌毯所覆蓋的牆壁,有些猶豫的說道。


    其實不怪他分辨不出來逃離通道的具體位置,而是暴食所延伸出來的生物質菌毯體量太大了,它們把整個避難所底層的結構都改變了。


    恒河人的設計思路很奇特,但他們最少還遵循著人類在大型工程設計方麵的一貫的傳統,那就是標準化。


    隻要不是具體負責建造避難所的工程師太過邪門,他們總不至於會為這座避難所單獨設計一條非常與眾不同的緊急避難通道。


    但說實話,魯伯特不敢保證他就不會遇到這種萬中無一的概率,畢竟你很難設身處地的將自己帶入恒河人的思維方式。


    這一路走來他們現在已經確定,火焰無疑是清除這些生物質菌毯最好的辦法,但之前為了阻擋身後的追擊者小隊成員已經消耗光了自己所攜帶的火焰噴射器燃料。


    所以此時整個牛仔小隊破壞菌毯效率最高的,實際上是亞曆杭德羅手中那把刀。


    他正一刀一刀的切除掉那些生物質菌毯,這些東西遠比看上去堅韌的多,它們能輕鬆抵擋小口徑子彈的近距離射擊,連點印記都不會留下。


    而且,一如其他和暴食沾邊的東西一樣,它們是活的,且生命力非常旺盛,受到傷害之後很快就會自我愈合。


    亞曆杭德羅的力量很大,但這種時候個體的力量很難起到決定性作用,保守估計這些增生的生物質菌毯在牆壁表麵的覆蓋厚度也在十米以上。


    當亞裏航的羅正在和這些菌毯奮力拚搏時,牛仔小隊的其他成員包括傷員在內,都在警惕著來自其他方向的危險。


    但顯然棲息在這裏的暴食對亞曆杭德羅破壞它生物溫床的行為感到不滿,周圍所有觸手都仿佛打了雞血一樣,迅速靠攏了過來。


    “頭,一會兒要是沒機會機會你就別管我們了。”魯伯特看了一眼被觸手拖走的吉蒙裏,冷靜的瞄準,直接開槍給了對方最後的憐憫。


    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二次做這種事了,相比於亞曆杭德羅,魯伯特這個時候表現的更加冷靜。


    他是牛仔小隊的初創成員之一,和亞曆杭德羅一樣先後經曆了兩次牛仔小隊的覆滅,但魯伯特頑強的承受住了兩次傷害,沒有崩潰。


    實際上,在亞曆杭德羅崩潰之後是他一直維持著小隊成員之間的聯係,所以牛仔小隊才能在亞曆杭德羅成為猩紅門徒之後迅速重建。


    你完全可以說,魯伯特其實才是這支牛仔小隊的中流砥柱,所以當魯伯特說出這句話時,牛仔小隊裏剩下的成員已經做好了背水一戰的準備。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適應天啟日之後的世界,牛仔小隊裏的成員也同樣如此,隻不過他們大部分問題都被隱瞞在休眠艙之後。


    要知道這些人當中有很多也是有家人的,他們也曾有自己的生活,而天啟日無情的剝奪了這一切。


    這些人之所以沒有給自己一個痛快,完全是因為還有戰友情支撐著他們,在危機四伏的恒河避難所中,他們不敢就這麽把戰友扔下。


    而現在,他們終於迎來了一個機會。


    亞曆杭德羅奮力的試圖在麵前的生物質菌毯中鑿出一條通道,而他背後一個牛仔小隊的成員在打光了自己身上所有子彈之後,就這麽坦然的握著兩顆手雷撲進了觸手群中。


    伴隨著兩聲轟鳴,爆炸和火光將那個方向的觸手群炸的七零八落,給其他人爭取了一點點喘息時間。


    以破片殺傷為主的手雷本不該有這麽大威力,但如果算上他們身上外骨骼的高性能電池包,就不一樣了。


    黑色的火焰纏繞在亞曆杭德羅的長刀上,讓它勢如破竹,沾染在他周圍的生物質上,讓它們難以愈合,隻可惜他不是暴怒本尊,這些借來的力量在直麵暴食時,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當亞曆杭德羅費盡全身的力氣,終於在麵前的血肉中挖出了一條勉強能通行一個人通行時,魯伯特率領的牛仔小隊已經減員超過一半了。


    此時的亞曆杭德羅麵色慘白,他從那條通道中走出來,黑色的火焰勉強維持著通道不至於轉眼就愈合消失。


    他一隻手拖拽著一個傷員,另一隻手奮力的揮舞砍刀劈砍附近的觸手以及不知道從哪來的小狗大小跳蚤一樣的生物,就這麽一言不發的走回了通道中。


    亞曆杭德羅確實找到了那條恒河人偷偷建造的,通往外界的逃生通道,但不幸的是,那條通道內也早已被暴食的生物質所填滿。


    他們的生路斷絕,或者應該說是牛仔小隊其他成員的生路斷絕了。


    但亞曆杭德羅已經承受不住再一次失去所有隊員的傷害了,他活生生在暴食身體中挖出了一個洞,然後把所有活著的隊員都塞了進去,而後自己堵住了洞口。


    黑色的仇恨之焰環繞在整個洞穴中,阻止著暴食將這些人直接變成自己的營養物質,顯然這是一場持久戰,戰鬥的雙方是亞曆杭德羅和暴食。


    盡管亞曆杭德羅很強,但天平另一邊的砝碼太過沉重了,包括魯伯特正在內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亞曆杭德羅沒有贏的機會。


    呯!


    一個傷員用手槍了結了自己,而後是另一個,牛仔小隊的隊員就像家人一樣,互相照顧著對方,他們不會在這個時候拖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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