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酒過半巡,忽然聽得有人敲門。


    門打開,大家看見那店家領進來一位十七八歲的紫衣女子。那女子懷抱琵琶,低著頭,碎步走進來。


    店家讓其給眾人屈膝行了禮。


    武炎之一看,此女子很是清秀白淨,麵容端莊,隻是略顯瘦弱。要是放在後世,肯定是大美女一個。


    不過,此時的男人,都比較喜歡偏胖形的女子。那種窈窕淑女,並不很受喜歡,這與魏晉南北朝幾百年,胡風熏陶了黃河以北有很大關係。


    就是北方的漢人,也胡化得很厲害,都比較喜歡壯碩、豐腴的女子。


    “盼兒,你就給幾位官爺撥弄幾曲吧!”說罷,他給那琵琶女盼兒放好一張腰圓凳,然後就跟剛才一樣,慢慢倒退著走了出去。


    盼兒坐在那裏,略顯羞澀與驚慌,輕聲道:“幾位官爺,要奴家彈奏什麽曲目呢?”


    她一進門,看見李伯昌在,不敢擅自亂彈,便問幾人要聽什麽曲目。


    “武郎!今日是慶祝你高升,這第一曲,自然應該你來點!”李伯昌笑道。


    武炎之一聽,他說的也有道理,倒是也不好拒絕。可是點什麽曲目呢?他略微一思索,便道:“就來一曲《鵲踏枝》吧!”


    他的話音剛落下,李伯昌卻又笑道:“彈奏《鵲踏枝》,固然很好,不過還請武郎重新填詞才好!”


    填詞?武炎之一聽,心道,你娘的,自己這點功力加上腦子裏那個原來的武炎之半罐墨水,怎麽也寫不出來歌詞來呀!就是寫出來,怕是也沒法看的。


    這古代填詞要講究平仄關係,很難的。


    於是推脫道:“我看,還是就讓盼兒彈唱以前的老詞,也是一樣的。今日這酒喝多了,哪裏寫得出來?”


    誰知那鄭文朗也急著搖頭:“不行!上午武郎才給我們來了一首驚豔的佳作,如今有美酒佳人,武郎又是剛剛禦賜製科及第的才子,當然要填詞一首才行!”


    那楊思勖也道:“武郎,怕個鳥?卑職要是讀書人,早就給這娘子填一首了!”


    武炎之一看,這一日行“偷”,看來就得終身為“盜”了!哎!這後世的讀書人,來到他娘的這古代,真的是不好混哪,幹脆再當一回“小偷”吧!


    於是道:“也好,我就再獻醜一次!”


    一聽這話,李伯昌趕緊讓楊思勖出門,去取文房四寶。


    “這事兒我倒辦得到!”楊思勖笑著答應一聲,起身快步出去。頃刻間,文房四寶就擺到了矮桌之上。


    眾人凝神屏息,就是那盼兒,也忍不住起身,來看武炎之填詞。


    武炎之假裝思索片刻,然後奮筆疾書: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他借了蘇東坡的《蝶戀花》,此曲別名就叫《鵲踏枝》,這可是東坡先生傳唱千年的名作。


    “獻醜!”說罷,他把筆丟下。


    “好詞!此詞人、景、物天然一統!有靜有動,有天上飛鳥,有地下潺潺流水。有隨風飄飛的柳絮,也有踏春的小嬌娘!


    刻畫如神,猶如身臨其境。於清新中蘊涵哀怨,於婉麗中透出傷情,意境朦朧,韻味無窮。


    依鄙人看來,此詞一出,此曲可以封了!今後怕是無人敢再填此詞!”鄭文朗驚歎不已。


    李伯昌笑道:“的確如此!此詞必將很快流傳大河兩岸,大江南北,成為千古絕唱!不過,武郎寫出這懷春惆悵,莫非吃了哪家娘子的閉門羹不成?”


    “哪裏!遇到美嬌娘,駐足看上幾眼也是人之常情嘛。不是說人不風流枉少年嗎?”武炎之笑道。


    “嗯!也是,武郎好一句‘人不風流枉少年’。盼兒,你快去彈奏一曲!”


    “是!”盼兒看著這武炎之的懷春詞,倒是頗有些臉紅。


    她豎抱琵琶,開始彈唱這曲《蝶戀花》。


    彈指間,音符飛出!武炎之不覺一怔!


    真是天籟之音!難怪白居易有“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之句!這些歌妓,自幼專門練習琵琶,其技藝果然非同一般!倒是撥動幾下琴弦,就已經令人如醉入癡了!


    隨後,她便開始正式彈奏。但見玉手輕攏慢撚,朱唇輕啟,一曲春色無邊的《蝶戀花》便飄進了眾人的耳朵。


    “來!武郎,卑職敬你一杯!”那楊思勖舉起大碗來。


    武炎之回過頭道:“好!”隨後一口幹掉一大杯。


    “武郎!你如此年輕,就千裏遠行,讓你家娘子獨守空房,整日望月興歎。你何時回去呀?”李伯昌笑道。


    “李公!晚生隻是定了親,還沒過門呢!”


    “哦?那倒還好,這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武郎可都占了!不知哪家娘子,有此福分呢!”李伯昌道。


    “是本縣彭家的小娘子,也倒不是什麽大家。”


    “看來你的準嶽丈家也是有福氣的!”


    幾人談笑間,一會兒,那盼兒卻已經將曲子彈完了,於是又讓眾人點曲目。


    於是李伯昌跟著點了一曲《木蘭花》,卻問這盼兒會不會邊彈邊跳舞。


    “奴家倒是會一點,不好意思獻醜,怕讓幾位官爺見笑了!”她羞澀道。


    “那好,你就彈唱著,給我等舞蹈一曲吧!”


    “遵命!”


    隨後,她便起身撥動四弦,開始輕歌曼舞起來!


    武炎之想,這老頭的要求還挺高。自己前世在那些高檔會所,倒是隻見過坐著彈奏琵琶的,這跳著舞彈奏琵琶的,還從未見過。


    隻見盼兒柳腰輕搖,秀腿穿梭,雙手抱著那琵琶橫、豎、斜、正、反隨意彈奏,毫無呆滯感。


    居然真的有反彈琵琶!


    不僅有,而且還如此流暢!看得武炎之不覺點頭叫好。


    那李伯昌在一旁看著武炎之很喜歡看這琵琶舞,不覺又在心裏麵打起了主意。


    就在眾人欣賞盼兒美妙的歌舞時,突然,那門卻被人粗暴地推開了!


    眾人不禁一驚,就是盼兒,也瞬間停了下來。


    武炎之冷眼一看,卻是四個男子。隻見那瘦弱的店家,也被一名壯漢拽了進來。


    隻聽得其中一人道:“宋二,你不是說這盼兒生病了嗎?怎麽卻在這裏給人跳舞彈曲?我們三郎現在就要見她,讓她跟我們走!”


    那店家宋二看著李伯昌和眾人,眼神很是可憐!


    李伯昌道:“慢著!你們是何人?我等在此飲酒,你等如此無禮就闖進來?”


    “我們是誰也不用告訴你,這宋二自然知道!”那為首的大漢輕蔑道。


    說罷,他卻就要去強拖那盼兒出去。


    那盼兒嚇得驚叫起來,趕緊跑到武炎之等人身後,似乎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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