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位置, 是露台。


    薑枳在幾秒前才走進,將前前後後都看了一遍, 根本沒有人。


    那這隻環在腰上的胳膊是怎麽回事?


    ……


    見鬼了?


    見到阮甜甜時的崩潰情緒,就這樣被靈異事件打斷。


    薑枳本想尖叫——


    事實上尖叫聲已經卡在她的喉嚨間, 馬上便要從口中溢出。


    正在這時,身後的男人見已經將薑枳整個身體拉回露台,便抬起空閑的手,將門關上。


    “砰——”的一聲。


    關門的同時帶起了一陣短暫的風,它將男人身上的味道送入薑枳的鼻腔。


    薑枳的心漏跳半拍。


    這、這味道……


    是薑枳最喜歡的男士香水, 也是池徹和她認識之後,身上唯一存在的味道。


    每次她失眠, 都需要將臉埋在池徹的胸膛, 讓鼻腔和身體被這支香水的味道籠罩,薑枳才能感到安心,逐漸平靜後睡去。


    不僅味道,身後男人連和她的身高差也與池徹一模一樣。


    所以,這個男人是池徹嗎?


    薑枳想抬頭看看他,哪怕隻是一個下巴的弧度,就能確認心中的想法。


    可偏就和身後的那個男人有著難以描述的默契。


    在她抬頭同時,男人捏著她腰的兩側, 轉了半圈,調了個麵向。


    而後麵對麵地壓下來。


    幸好身後有落地窗簾和他的右手擋著,才不至於讓她光潔的背部與牆壁直直接觸。


    薑枳正這樣想著,忽然——


    柔軟的觸感落在她的肩頭。


    男人吻了上來。


    烏雲未散, 依舊是和她第一次踏入露台時,一樣的淡淡月光。


    由它籠罩,一切都變得朦朧。


    而壓上來的是朝夕相處兩年的男人,月光再淡,視線再模糊,她依舊能認出。


    黑色粗韌的頭發,略長。


    池徹長了一張與各種風格都適配率極高的臉,可鹽可甜,將他領回家的路上,薑枳就在思考應該給他換個什麽發型,多久換一次才好。


    這個長度最適合發型師擺弄,是她當初軟磨硬泡,才成功逼池徹同意留出的長度。


    完美複合三庭比例的額頭下,是那雙前幾天她才夢到過的眉眼。


    也是薑枳最喜歡的部位。


    以前兩人還未分手時,她就很喜歡伸出食指,一下下,從男人的眉頭順至眉尾。


    而池徹脾氣好,無論當時是在通話,又或是在通話辦公,都不會抗拒。


    隻是睨她一眼,然後將臉朝薑枳那邊側側,由著她鬧。


    這樣一張她親自用手撫摸過千百遍的臉,即使此刻他垂著眸,鼻尖與唇抵在她的肩頭,隻能看到他的半張臉。


    薑枳也不會認錯。


    “池徹……你、你怎麽在這裏?”


    薑枳將雙手攀到胸前,一手抓住了他的領結,另一隻手則抓著他腰間的襯衫,這樣才能勉強站穩。


    倒不是因為她穿著高跟鞋的緣故。


    而是男人的鼻息一陣陣地呼向她的肩頭,溫熱的氣體吹得她腰直發軟。


    薑枳努力清醒大腦,將感官從肩部挪走。


    “剛才是你讓侍者喊我來的嗎?”


    男人沒有回答,像是她的頸肩盛著不盡美酒,令人流連忘返。


    他甚至無法將唇短暫地離開這杯酒,說句話。


    薑枳想向下躲,但一隻溫熱的掌控在她的腰間,掐得她動彈不得,薑枳隻能在池徹的身上亂抓,今日他領間打的是溫莎結,扯了幾下便散開了,她扯向男人的領子。


    指尖摩挲了兩下。


    是和領帶相配的高級麵料的觸感。


    可是這款式……


    薑枳的手一頓,從原處離開,向男人的外套摸去。


    池徹的氣息忽然變得比剛才略粗重,他終於舍得將頭從薑小姐肩頸中的美酒移開,抓住薑枳的雙手向上一扯,按在身前。


    “別動!”他警告道。


    聲音低沉,語氣危險。


    然而心情複雜的薑小姐並沒有察覺到此刻的危險。


    她還沉浸在剛剛發現‘秘密’的衝擊之中。


    池徹不僅今日噴的香水是曾經她送的那支。


    就連這手工定製三件套,也是幾個月前,薑家沒破產,兩人還沒分手的時候買給他的。


    當時送這套西服的原因很簡單。


    薑枳覺得兩人交往時間挺久了,她沒有過戀愛經驗,但覺得池徹很乖,雖然不愛說話,卻句句聽她指揮,一直縱容她。


    兩人相處模式和薑順堯與嶽冉相似,池徹完美複合嶽冉從小給薑枳灌輸的擇婿觀。


    怎麽想,薑枳都覺得可以給將池徹帶回家了,便特地定製了這套西服,用來見父母時穿。


    兩分鍾前,在剛確認抱著她的人真的是池徹,他真的出現在這場慈善晚宴,並且有資格指使侍者時——


    雖然隻有幾秒鍾,但無數思緒從腦中劃過。


    比如,她第一時間聯想到的,便是serendipity的老板。


    可能小白臉並非是窮社畜,他可能是家裏有礦的富少爺,出門體驗生活。答應被她包養可能也不是為了錢,僅僅是因為喜歡她這個人。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麽serendipity的老板,會花幾千萬拍那枚戒指了。


    她的想法無疑是讓人激動的。


    畢竟薑枳之所以和池徹分手,真的不是不喜歡,也不是將他當做隨時可拋棄的玩物。


    而是因為太喜歡,給不了他最優渥的生活,再拖下去也是耽誤他,才忍痛分手。


    可希望才燃起兩分鍾,就因池徹身上的衣服破滅了。


    噴薑枳送的香水,可能是因為還留戀她。


    可穿薑枳幾個月前送的衣服,那就隻有一個原因了——


    池徹不是那個一擲千金的餐廳老板,他很窮,連參加晚宴都要穿別人幾個月前送的衣服。


    至於能進這裏的原因……


    可能是被某個新富婆包養了吧。


    這樣的結果薑枳能預料到。


    畢竟當時看到池徹第一眼時,薑枳就覺得,一定要趕快把他拿下,錢也好、美色也好,用什麽引誘都好。


    總之,慢一步,他都會被別人搶走。


    薑枳內心五味陳雜,麵對將頭又埋在自己肩頸的男人,她的心情以和剛才完全不同。


    薑枳覺得很抗拒,是情感和道德都無法接受的。


    既然已經有了新的女朋友,幹嘛還要對她動手動腳?


    她戀愛觀隻是稍歪,可以接受並認同因錢生愛,為錢戀愛。


    但不能接受一邊花著現女友的錢,一邊將前女友堵在角落親。


    不管池徹親她是因為餘情未了,還是真愛難擋。


    總之這是賤男行為。


    令她作嘔。


    薑枳使出了渾身的勁兒,企圖推開池徹,可是男人無論是力氣還是身高都全方位碾壓她,她甚至無法將雙手從他的禁錮下掙脫。


    薑枳推了幾下推不開,便惡狠狠地捶了男人胸口兩下。


    “放開!”


    她語氣很凶,可聽上去沒什麽力氣。


    “你不能這麽做!”


    憑什麽不能?


    池徹壓根沒有將頭抬起,酥麻的感覺一直從她肩頭傳來,一下下刺激著薑枳的大腦。


    給予她的聲音反應,隻有男人極短的一聲冷笑。


    薑枳想踹他,無奈大腿剛好被膝蓋頂住,動彈不得。


    池徹可能還不知道她已經洞悉了一切。


    薑枳決定出聲提醒他:“我已經知道了。”


    她早該知道了,戒指為她而排,晚宴為她而設,他從頭到尾都沒躲藏。


    池徹覺得也該到了兩人捅破這層窗戶紙的時刻。


    哪知,女人接下來的話差點將他逼出心梗。


    “我不想問你為什麽會喊我來露台,為什麽會對我做這樣的事情。我隻想提醒你,既然你已經找到了代替我的人,而她也願意帶你出席這樣的場所,可見她是很愛你並且有認真和你發展下去的意圖。”


    “我可以當剛剛的一切都沒發生過,但我隻希望……”


    薑枳停了兩秒,非常努力,才困難地將後半句話說出口。


    “隻是希望你不要對不起你的新女朋友。”


    池徹:“……?”


    雖然用的是女朋友這個稱呼,但是聰明如池徹,根據‘前文提要’,他怎麽可能不明白薑枳是在說希望他不要對不起新包養他的那個富婆?


    終於,一直呼在肩部,令薑枳覺得癢卻無法撓的氣息停下了,男人好像因她的話而屏住了呼吸。


    還未等薑枳鬆口氣。


    熱氣再一次打在她的脖子上,而且比之前更重。


    ……


    池徹好像……生氣了?


    池徹必然生氣。


    或者說,從她剛剛看著樓下發愣時,池徹就開始生氣了。


    這場晚宴從半個月前開始策劃,說是慈善晚宴,實際上,是池徹以池家大少爺、未來池家接班人的身份第一次出現在眾人麵前。


    為什麽池徹至今才出現在大眾麵前,這和池家的奇葩家規有關,暫且不表。


    重點是,這場晚宴對池徹來說很重要。


    回家繼承家產;解決了兩個令爺爺頭疼的合作方案,在商界嶄露頭角;又鏟平先前一直未理睬、覬覦繼承人位置的家族小人。


    而後拍戒指,給何遇、阮甜甜、以及薑枳寄邀請函。


    他持續了將近兩個月的鋪墊,隻是為了今晚——


    何遇見到阮甜甜,必定露出真麵目。池徹調查過他,這小子年輕氣盛,胸中沒有城府,突然遭遇前情人,絕對破綻百出。


    而薑枳就可以借此看清何遇的真麵目,再無留戀。


    這時候他擺出薑夫人最愛的戒指,拿出財產報表給薑枳看,對比之下,誰才是最愛她,最靠譜的男人,一眼便能看清。


    甚至按照她的喜好噴了香水,做了發型,衣服也選擇的是她送的那套。


    還以為能勾起她對往日的懷念。


    池大少費盡心思,愣是沒有一件按照預想之中的發展。


    他一直在露台等著薑枳到來。


    聽見薑枳已到一樓,便立馬差遣侍者帶她上來。


    池徹根本沒打算躲藏,他站在牆邊,見到薑枳的背影,便立馬向外踏了一步。


    哪知偏這麽巧,風吹過,落地窗簾整個糊在了池徹的臉和身子上。


    聽著她驚呼是誰。


    池徹一動不動:“……”


    可以晚見她兩秒,但絕對不能被她撞見這一幕。


    而聽著她離開,算著應該不會被看到了,池徹掀開窗簾,向外走。


    才剛轉身,就看到薑枳一副失魂落魄地朝著下方望去。


    從來沒見過她這麽失態。


    池徹皺眉,順著她的視線向下看去,發現是阮甜甜。


    他便猜出了薑枳失落傷感的理由——


    因發現何遇和阮甜甜的關係而崩潰。


    嫉妒和醋意,在親眼看到薑枳因何遇失落這一刻,再也抑製不住。


    它們就像是瘋長的藤蔓,從池徹的心中生出,包裹了他的全部內髒,還在膨脹,恨不得將他的胸口擠爆,向外生長。


    他嘴角噙著絲諷笑,一把摟住薑枳,將她扯回,壓在牆上。


    本來是打算惡狠狠地咬她一口,才能讓這個女人知道她是做了多大的錯事。


    可麵對嬌嫩的皮膚,他連吻的動作都小心翼翼,怕重了。


    手和胳膊也習慣性地墊在薑枳的背部和腰間。


    怕她被牆壁割傷,即使牆上還有一層順滑的簾子。


    也怕她摔倒,他看到她腳下踩著的那雙恨天高了。


    聞著她香香軟軟的味道,池大少的怒氣就這麽一秒消散。


    在池徹看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雖和預料中的劇本差了十萬八千裏,但不可謂不完美。


    就算用世間最珍貴的資源做交換,池徹也絕對不願意。


    他隻想滿足地在這溫柔鄉中歎上一口氣。


    哪知這口氣還沒歎出口,就聽到了薑枳剛剛的那番好心勸告。


    對不起新包養他的富婆?


    池徹險些被噎到斷氣。


    哪知薑枳不僅沒有閉嘴,反而因發覺了池徹生氣,說得更多了。


    “我不想說的太直白,但收了別人的錢,就應該履行相應的義務。”


    “不說一心一意,好歹保持身體不出軌,這很難嗎?”


    “放開我吧,就當今天晚上的事情都沒發生過,我不希望我們對彼此的最後印象,是停留在這裏。”


    池徹:“……”


    他的頭隱隱作痛。


    從太陽穴疼至牙根。


    池徹應該鬆開她細嫩的肩頸,將一切解釋給她聽,這樣她就不會誤會,不會繼續說什麽‘為富婆守身論’,能安安靜靜地讓他再親一會兒。


    可眼尾上挑,瞧見她的嘴一張一合,淡淡月光照在上麵,散出與珍珠無二的淡淡潤澤。


    “……”


    過於誘人。


    池徹便鬆開了她的肩頸。


    但隻是挪了個位置,堵住了比肩頸更細嫩誘人的那處。


    他沒有閉眼,所以薑小姐瞪大眼,驚訝無比的模樣全都落入他的眼內。


    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盯得他心中一陣燥熱。


    於是池徹便稍稍向後退了一步,沒再死死地唇齒相抵。


    “閉眼。”男人的聲音響起。


    氣息撲在麵龐兩側,薑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隻手覆上了眼。


    兩人你儂我儂,吻得投入,自然沒注意到露台外的腳步聲。


    等池徹發現時,也沒有立刻鬆開薑枳。


    反正在將薑枳扯進來的同時,他就將門關上了。


    隔著一層磨砂門,幾人一邊交談著和池徹有關的話題,一邊從旁邊走過。


    “一會兒是不是要輪到池大少開幕?”


    “是,聽見過這位池大少的人都說,他長得和池家那位紈絝小少爺不像。”


    “不像是自然的,又不是一個媽生的,怎麽可能像。”


    “哦?那是比小少爺長得醜嗎?”


    “去你媽的,真是沒見識。原池夫人長得可比現夫人貌美多了,還有氣質,是京裏多少名門望族的第一擇妻人選。她生出的孩子,當然無論長相還是才學都比那個不爭氣的敗家子要強。”


    “你又知道了。”


    “你等著看吧,等池大少今晚登了台,你圈的千金一個都跑不了,挨個都得喊著‘我的心口被哥哥開了一槍’。”


    ……


    “有那麽誇張嗎?”前者嘀咕,明顯不信,“不過這位池少爺夠神秘啊,已經漂亮拿下那麽多個項目了,居然現在才在大眾眼前露麵。”


    “你以為都跟池小少爺似的,那麽沉不住氣?這一看就是個幹大事兒的。”


    ……


    “對了,他前幾天好像還花大價錢拍了個不值錢的戒指,說是送給女朋友,你們知道他女朋友是誰嗎?”


    ……


    聲音漸遠,這是池徹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幾人因以為二層沒人,才肆無忌憚,邊走邊議論著池徹。


    聲音不大,但因露台的安靜,顯得格外清晰。


    池徹倒也不惱,他隻是睜開眼,想看看那個被他死死壓住的人,此刻是什麽表情。


    以她的聯想能力,聽完剛剛幾人的對話,總該明白他的身份了吧?


    這下總不會再有誤會了吧?


    結果對上一副被吻得七葷八素,意亂情迷的臉……


    池徹:“……”


    薑枳的大腦在半分鍾前就已經罷工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嘴唇和腰間。


    她有聽到門外有人交談聲,但至於他們說的什麽,對薑小姐來說真的不重要。


    這可是包養兩年,每晚摟在一起睡覺的男人第一次親她。


    直到薑小姐的手肘不小心撞到了一處硬硬的東西,才頓時清醒。


    這是什麽東西?


    難、難道……


    石……石更了?


    薑枳被嚇得瞬間清醒,生平第一次親吻的薑小姐哪兒見過這樣的陣仗,結結巴巴地推搡男人:“你你你、你怎麽……怎麽這麽,流氓!”


    要擱在平常,她沒什麽害羞的,更不會像現在這樣說得含含糊糊。


    可眼前人是心上人,又是這樣的情景,她難免羞得說不出口。


    被又推又罵的池徹:“?”


    她怎麽了?


    他又怎麽就流氓了?


    緊接著,又聽到羞憤的薑小姐極其不讚同地焦急警告他。


    “你控製一下你自己!這是在大庭廣眾下,和你的女朋友隻有一牆之隔!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看著她羞紅的臉,又看看她手僵住的地方


    池徹終於明白了她想的是什麽了:“……”


    這他媽的是戒指盒。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稍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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