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記得你生理期, 記得你所有忌口,甚至記得你上周的某天說過什麽話的男人。


    他告訴你, 他不記得自己大學時同班同學的名字。


    你信嗎?


    薑枳反正不信。


    她右手抬起,食指與拇指捏住了池徹的下巴, 笑盈盈地‘哦’了聲。


    “柳語惜,這也不是什麽生僻難記的名字,還跟你傳過緋聞。你要說你對她沒掛心,不熟不了解,那我信, 可要說你連這個人是誰都不記得,你覺得合理嗎?”


    “合理。”


    池徹沒覺得這有什麽問題。


    在他看來, 除了霓杳外, 他隻用記住薑枳就夠了。


    也正因為要記住薑枳的地方太多,導致他必須要將一些無用的東西排除大腦外。


    池徹剛剛回憶了一番自己的大學時代,最終還是隻能想起室友與一起打工的同事的名字。


    而但凡是他想得起名字的人,他都發了邀請函。


    至於柳語惜……


    池徹在剛看到這個名字時,是覺得有些熟悉。


    可當發現她劃分在柳家一欄時,便當做這是唐令薇帶來的人,可能是當初找偵探調查唐令薇時,在她的關係薄裏麵見過這個人的名字, 就沒再在意了。


    可看薑枳的表情,又很認真,不像是在做測試題。


    薑枳聽完池徹的回答,覺得他在應付自己。


    心中有氣, 她也懶得再搭理池徹,於是冷笑著甩開手,坐到一旁不說話。


    池徹側頭看了眼落地鏡——


    他的下巴被掐出了一個紅印,從紅印上能判斷出,薑枳一定剛剛修剪過指甲,拇指沿圓潤平整。


    再看看剛剛還和自己頭對頭一起聊天的女人,現在躲到了床尾,背對自己。


    薑枳是真的生氣了。


    這種情況下,再去管有沒有這個人,緋聞又是怎麽回事,都沒多大意義。


    先哄住她最重要。


    池徹默默跟著薑枳挪到床尾處,試探性地詢問。


    “隻用一通電話就能取消她來參加訂婚宴的資格,你不要為這種小事生氣。”


    薑枳感覺到了池徹的靠近,正準備躲開時聽到他的提議。


    小事?


    他說自己為了一件小事生氣,這是在說自己小題大做是嗎?覺得自己無理取鬧了是嗎?


    於是,男人的解釋不僅沒能讓薑枳心情舒暢,反而點了火,讓她更加不爽。


    現在的薑枳看上去跟炸了毛的貓咪無二。


    她瞬間進入戰鬥狀態,回頭瞪向了池徹。


    “我沒生氣,我為什麽要生氣?就因為這種小事兒嗎?”


    薑枳說了一半,才察覺到自己麵部表情沒控製好,連忙又撇開頭,重新將背朝向池徹。


    “而且,你現在不讓她來,合適嗎?”


    哪兒又不合適了?


    池徹不明白,但這次學聰明了,沒像前一個問題一樣回答說‘合適’,而是虛心求教薑枳。


    “可能我有沒考慮周道的地方,你能告訴我嗎?”


    他這一套對薑枳來說很好用。


    就算是生理期,她也做不到對一個好聲好氣道歉、又一臉真誠求解的人發火。


    如同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薑枳張張嘴,泄了氣。


    “你們兩個在大學傳過緋聞的事兒在今天剛爆出來,晚上你就取消了她來訂婚宴的資格,那肯定要傳這事兒是真的,還要傳我小心眼,嫉妒她,看不慣她。”


    向來不在乎外人目光的薑小姐,頭一次在意起了別人的說法。


    更重要的是,在薑枳看來,柳語惜明天要是不來參加訂婚宴,那這件事可能就不明不白的揭過去了。


    那怎麽行?


    不管是誤會還是真事,都要弄的清清楚楚才行。


    沒有芥蒂,才能繼續交往下去。


    薑枳入睡不久,就被又痛又沉的肚子鬧醒了,連著跑了幾趟廁所。


    回來後睡不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折騰,終於把池徹也折騰醒了。


    他起身,看著翻身下床的薑枳詢問。


    “怎麽了?”


    他的嗓音低沉,往常說話時就帶著些許性感的沙啞。這會兒剛睡醒,更是喑啞迷人。


    可惜薑枳的肚子太痛,無暇去欣賞他的音色。


    她皺皺鼻子,沒看他,加緊步速朝衛生間趕。


    “肚子痛,那個來了。”


    關上衛生間門的同時,她聽到門外傳來了走步的聲音。


    池徹好像也下床了。


    薑枳沒多想,在換了護墊後,推開門,發現池徹就站在門口。


    高高大大的男人,手裏攥著水和止痛藥,靠在門邊等她。


    因是睡夢中突然被吵醒,這會兒臉上還帶著倦意,看起來呆呆的。


    衛生間內的光線斜泄了出去,池徹發現薑枳出來了,連忙將臉上的倦意藏起,上前把藥和溫水遞到薑枳手中,話語簡潔。


    “吃藥。”


    感動於他的用心,加上大姨媽已經來了,她的情緒穩定了許多。


    薑枳沒繼續晚上的杠精模式,乖乖接過藥吞下。


    看著她把整杯水喝完,他拿走玻璃杯,放到一旁。


    然後攬著薑枳,把她塞進了被窩內,又變魔術似的,從別處拿來了一個用薄毯包著的熱水袋,覆在了薑枳的小腹上。


    她想伸手去拿,卻被池徹按住。


    “你睡吧,我幫你按著,不會掉的。”


    薑枳以為池徹隻是說說而已,畢竟一旦睡著了,誰還能保證自己手放在哪裏,就沒多想,也沒推辭。


    吃了止痛藥後,她的肚子漸漸沒那麽痛了,一晚上沒睡的疲憊便一齊湧了上來。


    過了不到兩分鍾,薑枳就睡著了。


    再睜眼是上午九點,薑枳腹部還是能感受到溫熱。


    她掀開被子一看,池徹居然還將手按在熱水袋上。


    這一晚,她不知道換了幾個睡姿了,他竟然還一直保持著相同的動作,沒讓熱水袋掉下去。


    摸了摸熱水袋的溫度,比體溫高很多,應該是剛換過水,還沒冷下來。


    難怪這一晚睡的這麽安穩,睡醒後藥效已經過去了,肚子和腰卻還是不覺得痛。


    肯定是池徹一整晚都沒敢深睡,她一動就醒,水涼了就去換新的。


    所以才會在早上九點的時候還賴在床上,第一次睡了懶覺。


    看著躺在身側男人的睡顏,她內心有一塊軟的幾乎要陷下去了。


    差點就不想追究柳語惜的存在了。


    他對自己這麽好,曾經喜歡過誰,騙沒騙過自己,重要嗎?


    ……


    還是重要的。


    也就是差那麽一點不想追究而已。


    薑枳把池徹的胳膊從自己身上拿開,起身聯絡嶽冉,告訴她已經可以開始準備今晚的訂婚宴了。


    多虧了池徹精心保護,薑枳才沒帶著慘白的臉出現在訂婚宴上。


    但畢竟是大姨媽來的第一天,虛弱是難免的。又加上池家這種大戶的訂婚儀式不比結婚少,有祖先要拜,有禮儀要行,粗略估計了一下,走完所有過場需要四個小時。


    為了保存體力,不至於在行最後一項禮儀時連站直的勁兒都沒有。


    薑枳便能不動就不動,能不說話就絕不張口。


    隻帶著微笑,乖乖巧巧地站在一旁,提線木偶似的讓幹嘛幹嘛。


    池徹當她是還在生氣,幾次朝她使眼色都沒得到回應,心裏更加沒底。


    可現在就算想把柳語惜踢出會場,也已經來不及了。


    昨晚薑枳明明白白地警告過他:“不準!”


    又一次伸手去拉薑枳,被她躲開。


    池徹心中鬱悶,便轉頭四處張望,終於在同學紮堆的地方看到了柳語惜的存在——


    她今日穿了個嫩綠色的抹胸長裙,霧黃偏白,顯得青春俏皮,看上去剛剛二十歲出頭,學生氣息濃重,站在那群老同學裏,格格不入,好像比他們年紀小了好幾歲似的。


    要不是昨晚幫薑枳按熱水袋時,池徹用另一隻手拿起手機問了一下室友,知道真有柳語惜這麽個人的存在,還要了照片,估計今天看到時都不會在意。


    他的眼神在柳語惜身上定了幾秒,隱約想起了點。


    好像……是聽過自己和她的傳聞。


    有一天自己跑的太急了,不小心撞倒了一個女生,把她扶起來發現要上同一堂課後,就把剛從地上撿起來的課本和水杯拿到手裏,一起走到了那節課要用的教室,把東西都送到了她的座位上,又說了‘抱歉’才離開。


    後來就傳聞說他喜歡那個女生。


    平時走在路上,看到有人摔倒,池徹會去扶,看到有人拎不動重物,池徹會去幫。


    在他看來不過是舉手之勞,很隨意的一個舉動。


    更別提這次是他撞倒了別人,是他理虧。


    哪知道,在別人眼裏看來,那就是冰山小王子遇了春風,卸去一身防備,為係花露出了柔情一麵。


    這些風言風語當時鬧得歡騰,到鬧得最沸騰的時期,池徹也知道了。


    室友們告訴他的。


    那天正在宿舍內用私自改裝後的電路煮羊肉火鍋吃,不知怎麽的,話題就到了池徹身上。


    “老三,你是不是看上咱們係花了?”


    ——宿舍內有六個人,叫名字太費事兒,挨個起外號又太麻煩。於是入宿舍第一天,大家雙手一拍,達成一致,按年紀排大小。


    池徹明明是老二,但巧在他是最後一個報的生日,使了個心眼,往小說了一個月,才成了老三。


    老大的話音剛落,池徹還沒回應呢,其他人就七嘴八舌地交談了起來。


    老四跟大家複述近來學院內流傳的八卦。


    老五嘖嘖感慨:“難怪老三進大學三年了都沒談戀愛,無數學妹學姐朝她拋媚眼他都裝看不見,還以為真是一心向佛準備畢業就剃度呢,合著是看上係花了,其他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老六聽完直接踹了老五一腳,‘啐’了聲。


    “扯淡,你之前不是這樣說的,明明是猜老三性向有問題,擔驚受怕的怕他惦記上你。”


    ……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對老五投去鄙夷的目光,嘴角咧到了下巴尖,嫌棄死了。


    回憶起那些畫麵,池徹不難跟著想起自己後來的回應,他好像端著碗思索了半天,回問了他們一句。


    “係花是誰?”


    他問的認真,可宿舍內卻忽然安靜了,其他五個室友彼此對視了一眼,沒有任何人回答池徹,然後低頭涮肉的涮肉、涮菜的涮菜。


    十分默契地岔開了話題。


    等再開口時,就已經變成要不要在吃完飯後五排,趁著池徹沒睡,趕緊打兩局排位。


    後來睡前,老六好像又問了他一句。


    “三哥,你是真不知道係花是誰嗎?柳語惜不認識嗎?”


    他點點頭回了一句“不認識”,就去睡了。


    還以為話題和緋聞都能在那開始截止了。


    哪知道,那些緋聞不僅流傳到現在,甚至還傳到了薑枳的耳朵裏。


    池徹覺得煩,落在柳語惜身上的目光就冷了許多,但也知道,這種緋聞不一定是當事人自己想傳出來的,說不定她也在為此苦惱,就強行收回了目光,避免遷怒。


    等會兒儀式結束,用餐時,再把薑枳帶到同學們麵前解釋一下當年的傳聞吧——


    他這麽想著,無意識地又朝著老同學們的那處看了一眼。


    哪知,當年腦補一流的眾人倒了現在,也沒退步半分。


    見他往這邊看了兩次,立馬有人朝柳語惜努努嘴,不分場合地開玩笑。


    “看見沒,池徹往這邊看了兩次,我剛才瞧見他的目光了,都落在語惜身上,看來大學時的那段不僅是傳聞,可能是真的。”


    真個屁。


    池徹的室友們聽了想罵人,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在人家訂婚宴上談大學緋聞,像人話嗎?


    要是被弟妹/三嫂聽到了該怎麽辦?


    五個大老爺們一起皺起了眉毛,看向說話的那個人,可視線在劃過柳語惜時,統統頓住了——


    柳係花這是什麽反應?


    為什麽又撫胸口又臉紅?


    艸,她不會也當真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3-09 21:34:10~2020-03-10 23:53: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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