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集市上,青遲繞過了鐵匠鋪,避開了挑著貨擔的npc,終於看到了酒館的馬廄裏停著的幾隻脖子上掛著鈴鐺,背上馱著沉重貨物,低頭啃草料的犛牛。在這樣寒冷的大陸,隻有犛牛隊耐力最強而且不懼寒冷,適合長途跋涉。


    犛牛商隊的老大叫做大胡子,人如其名,他長得高大健壯,有著濃密的胡子,常年叼著一個煙鬥,戴著一個鐵盔城精製的牛角盔,穿一身熊皮製成的衣服。大胡子總會在冬雪城旅館裏舒服地睡上一覺,等到遊戲時間十點的時候才準時出來,與雜貨店的老板拉姆做一筆合適的交易。而每次他在雜貨店與人交易的時候,一個叫做“無所事事的奎克”的小偷就會去偷走他的貨物。由於今天已經是犛牛商隊歇腳的最後一天,為免出什麽差錯,青遲一早就開始在集市上蹲守了,離預定時間還有二十分鍾。青遲看著前方一邊哼著歌,一邊擦著櫃台的老板拉姆,滿臉笑容地對著每一個進門的顧客,無聊地數了數他櫃台上被拍死的雪蟲子。


    突然,當一個瘦小的人進店的時候,滿臉微笑的拉姆突然臉色一變,兩手交叉在胸前,瞪著眼前對著來人吼道:“你們莫丁家族算什麽東西,滾回你們的角落裏去!這裏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


    “我……隻是來買一些油燈和熊皮。你能不能別這麽凶,我這就走。”頭上頂著“莫丁·魯爾”的瘦弱的中年男人有些哀求地看了拉姆一眼,歎了一口氣。


    “哼,寄生蟲,雪堡城的恥辱,居然還敢來到這種地方。不去流放區趕走你們已經是你們的福氣了!下次再看到你們這種低等敗類,我見一次打一次。”說著,他雙手抱拳,指節哢哢作響,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走向了自己的櫃台。


    青遲的眉微微蹙起。那個叫做魯爾的莫丁家族的男人,明顯穿著很單薄,身體瘦弱。而且……青遲朝著魯爾遠去的身影看去,一路走過的守衛和市民都對他報以了不屑和鄙夷的態度。這種歧視和那些人骨子裏透出來的驕傲感讓青遲有些不舒服,為什麽魯爾麵對這種歧視卻隻有默默忍受呢?


    青遲看了看時間,現在離大胡子來的時間還很充足。青遲叫住了拉姆,拉姆看了青遲一眼,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啊,是個冒險者,請問你需要什麽東西呢?拉姆的店一應俱全,包你想要的都有。”


    “給我幾盞油燈和熊皮。”青遲想了想,“再買一些黑麥麵包和酒。”買好了這些東西,青遲急忙追了出去。好在,魯爾的速度很慢,到現在還沒出商業區。


    青遲叫住了魯爾,魯爾一臉迷惑不解的神情,當青遲把東西交給他的時候,他竟然流下了激動的熱淚,“啊,你真是個善良的好人!願九聖靈保佑你,竟然肯幫助可憐的莫丁家族的魯爾,你是魯爾最忠誠的朋友。”


    “為什麽莫丁家族會變成現在的處境?”青遲看他狼吞虎咽地吃著麵包,問道。魯爾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是這樣的……莫丁家族本來是貴族的一支,居住於極寒大陸的主城雪堡之中。莫丁家族裏的族長提利……是少有的不會使用兵器不懂作戰的人,隻沉迷於長生不老的煉金術。北王東征之時,莫丁家族違背了誓言,臨陣脫逃了。後來北王慘敗,下令將莫丁家族永遠逐出雪堡,並世世代代隻能居住在距離冬雪城不遠的一個貧瘠的小鎮上,稱為流放區。”


    青遲的目光裏透出了然。對於貧瘠的極寒大陸來說,占領東部大陸的一些沃土地盤於他們而言是理所當然的做法。何況,在以軍功為重,整個大陸崇尚武力的風氣下,莫丁家族的臨陣脫逃和畏畏縮縮,自然會被視為恥辱。當青遲以一個局外人的眼光站在不同的立場來看,莫丁家族是悲哀的。雖然莫丁·提利沉迷於長生不老的煉金術,但他的確為煉金術的發展做出了很大的貢獻。那本叫做《煉金術初級》的圖書,是煉金術的入門書籍,編著者似乎就姓莫丁。


    魯爾吃完了麵包,又喝了幾口酒,臉上露出了感激,“謝謝你,沒有什麽言語能表達我的謝意了。你是第一個不歧視我的人。莫丁家族現在已經衰落,已經不剩幾個人了。為了表達我的感謝,我將一張圖紙送給你。這是家族流傳下來的,據說還差最後一種藥材才能製成的神秘藥劑配方。但是還沒等莫丁·提利找到那種高山上生長的雪心蓮,就已經死了。隻可惜我沒有那個天賦,看不懂。在我手裏也是浪費,不如送給你吧,希望你能找到那種藥材。”魯爾把一張泛黃的羊皮紙交給了青遲,上麵寫著“未知藥劑的配方。”


    “謝謝你。”青遲十分真誠地笑了笑。《天命》遊戲裏遇到過很多的npc,大多隻是你來我往的交易。而這樣僅僅隻靠一個麵包和一瓶酒就對你不勝感激,甚至把家族的遺物都贈送給你的人,還是第一次遇到。盡管魯爾活得很沒有尊嚴,但他的內心依然是富足的。這些崇尚武力的蠻民不會懂得煉金術的神奇,對於他們不懂的東西,他們就會群起攻之。說不定當年那位莫丁家族的族長提利臨陣脫逃,不是因為貪生怕死,而是因為厭惡掠奪和戰爭呢?


    青遲跟魯爾告了別,約定以後有時間的話會去看他。翻了翻這張羊皮圖紙,發現上麵的很多藥材在東部大陸似乎沒有。看來這種藥材隻有極寒大陸才有了。青遲去藥劑店逛了逛,同時看了看城裏的交易行,把看到的材料都買了不少,這才回到了拉姆的雜貨店。很快,大胡子就要帶著犛牛商隊來這裏交易了。


    當一串“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時,青遲就已經看到了十多頭犛牛被人牽著走了過來。其中兩頭犛牛身上馱著最後的兩擔貨物。大胡子要在這裏購買一些補給,然後再次出發。除了大胡子以外,商隊裏還有一個小眼睛的男人和一個背著弓箭的女人。看起來這幾個人就是大胡子的商隊同伴了。


    當這個小眼睛男人和弓箭女跟大胡子打了個招呼,分散去集市裏購買東西的時候,拉姆正一臉熱情地跟大胡子攀談。隻有青遲在暗處清楚地看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推著一輛裝滿了黑麥的小推車,故意繞了個彎朝著兩頭犛牛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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