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亮的時候,蘇素又被一個噩夢嚇醒了。


    那個夢,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結局,她夢到了自己等了好久好久,仲鴻他一直都沒醒來。


    那種漫長的等待,那種望眼欲穿的絕望,讓她覺得厭惡而恐懼。


    蘇素忍不住轉頭看向仲鴻的臉,帶著不自知的期盼。


    不知道是她的錯覺,還是那個人真的聽到自己的心聲,她竟然發現,他的眼皮動了一下。


    蘇素就像是走到絕路的旅人一樣,望著眼前的綠洲,既想要觸碰,又怕是一場空。


    她一手撐在床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仲鴻,她的臉也離得很近,朦朧的月光如輕薄的紗覆在她的臉上,有種不真實的味道。


    恰好就在這一刻,仲鴻醒來了,醒來的第一眼,就一眼望進她的眼底,迷失在她眼底的璀璨星河。


    “你怎麽現在才醒,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為什麽不好好照顧自己?我差點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看到他終於蘇醒過來,蘇素情緒十分激動,哭著撲進仲鴻的懷裏,帶著失而複得的慶幸。


    那些滾燙的眼淚順著臉頰落在他的衣服上,灼燒著他的皮膚。


    他顫抖著手回抱著她,就像擁抱著自己嶄新的未來,眼裏也第一次有了酸澀的感覺。


    爸媽死去的時候,他沒有哭;他失去雙腿時,他沒有哭;被查出抑鬱症的時候,他沒有哭;自殘的時候,他沒有哭;包括他明知道自己已經死亡時,他也沒有哭。


    此時,他卻會因為一個人的眼淚而落淚。


    一切隻因他找到了那個除了父母,第三個愛他的人,也是他願意窮盡一生去守護的人。


    等到確認對方的呼吸平穩下來,他心疼地將她從懷中拉出來,抬起手,雙眼專注地看著她的臉,用柔軟的指腹輕輕擦掉她眼角的淚痕,似是在對待一件珍寶,細心嗬護。


    蘇素睜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的人,好似一眨眼對方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本來就時刻在意著她所有情緒的仲鴻怎麽會感覺不到,她心中的不安。


    他的雙手輕放在蘇素的雙肩,語氣莊重,“我是沉舟,也是仲鴻,我喜歡你。”


    蘇素聞言身體一顫,抬眼看到對方專注的眉眼,隨即溫柔地捧著男人的臉,在他的嘴角落下一個輕如羽毛的吻,漂亮的杏眸裏裝著滿滿的欣喜。


    仲鴻微微一愣,隨即抓住蘇素想要伸回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他在蘇素的耳邊虔誠地呢喃:“我愛你。”


    那磁性沙啞的聲音撩撥著蘇素敏感的耳蝸,讓她有種癡迷上癮的感覺,音色惑人也不過如此。


    蘇素想也沒想地摟住男人精瘦的腰肢,吐露心意,“我也愛你,仲鴻。”


    他看著她眼裏的認真,心裏一陣歡喜,而歡喜過後,他想起了他曾經的腿。


    那曾是他把對方推開的最大理由。


    他沒有忘記,他和那團黑霧做了交易,他許它壽命,它給他重生與雙腿。


    他抱著渺茫的希望,嚐試著動了動曾經那雙常年沒有知覺的腿,它,果然沒騙他,他能感覺到來自下身,那陌生而熟悉的知覺。


    他的腿能動了,了解到這個事實的他,欣喜欲狂,他終於有了能站在她身邊,守護她一輩子的資格。


    蘇素看著男人一把掀開了被子,親眼看到他的雙腿竟然能動了,為他感到高興的同時,也不得不生起幾分憂慮。


    為什麽他的腿突然痊愈了?


    據她所知,這個世界根本沒有那種能讓他的腿完完全全恢複的醫術,所以他到底在昏迷的這段時間裏做了什麽事。


    蘇素害怕啊,怕對方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危險。


    她張口想要問那人關於他的腿的事,他卻隻說,讓她不要擔心,至於怎麽治療的問題卻避之不談。


    用壽命和魔鬼做交換的事,他怎麽能夠讓她知曉。


    對方逃避的態度更讓蘇素擔心不已,那好,仲鴻不願意告訴她。那她問係統!


    她嚐試著呼喚係統,焦急問到:“你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麽事嗎?”


    “叮,該問題宿主無權限訪問”。


    陌生電子音突然在腦海響起,帶來的卻是毫無意義的消息。


    又是沒有權限嗎?


    為什麽連這種事也要保密?


    蘇素為此感到一陣無力,她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既然這件事問不出來,隻能退而求次:“那他的身體指標正常嗎?”


    然而這次蘇素聽到的不是那該死的公式化電子音,而是蠢萌三三的聲音。


    “宿主,您別擔心,他不僅沒事,而且身體狀況還回到他的巔峰時期。”


    蘇素聞言,一直懸著的心才緩緩放下。


    隻要他能平安就好。


    蘇素沒有再繼續追問那些事情,既然他不願意,那麽她也就假裝不知道吧!


    仲鴻見此也鬆了一口氣,有些事並不適合拿出來講,平白讓人擔心。


    當他看到外麵依舊灰暗的夜色,心情十分明朗。


    他往床邊挪了挪,頗有意味地拍了拍枕頭,眼裏帶著促狹,“上來睡。”


    蘇素臉色微紅,堅定地拒絕了男人的請求。


    仲鴻也並不失望,他壓低自己的聲音,裏麵藏著小心翼翼地誘哄:“千帆,快上來,舟哥哥在等你。”


    然後蘇素心裏天人交戰,一個聲音說屈服,讓她乖乖上去,另一個聲音卻讓她堅定立場。


    然而她莞爾一笑,悠悠地掀開被子一角,麻溜地躺在男人身邊。


    有個詞叫做從心所欲。


    兩個人,麵對著麵,近得能數彼此纖長濃密的睫毛。


    真好,我在你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倒影。


    這是最真實的體溫,也是從二次元跨越到三次元的美麗邂逅。


    每一個看似偶然的重逢,背後都藏著有心人的殫精竭慮。


    很慶幸,他還能有重來的機會,也很慶幸他抓緊了她的手。


    所以無論那個人拿走了他的什麽,他都不會後悔。


    在後來的夜晚,因為身邊有彼此的存在,他們不再孤獨,心靈有了安放之所。


    兩個孤獨的人相遇,從而擁有了完整的靈魂,也擁有了這世上最可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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