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九


    都城披上一層薄雪,銀裝素裹,寒風陣陣。秦明月、宋玉卿,和張氏坐在馬車裏,正往刑部侍郎府走,給外祖父慶壽。


    今天是張氏的父親張老太爺六十三大壽,因為不是整數大壽就沒有大擺筵席,隻是請了些近親小聚。


    秦明月對外祖家沒有什麽興趣,感情稍微淡薄。她母親是庶出的,張氏的姨娘又去得早,那個所謂的外祖父別說是秦明月就連張氏一年都難得見兩次。


    古樸大方的馬車,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有底蘊的人家,緩緩地停在了刑部侍郎府大門口。


    侍郎夫人周氏最信任的蔡嬤嬤一看是忠義伯府的馬車馬上帶著笑臉迎上來:“七姑奶奶來了,剛剛太太還說等安排好今日的事就親自過來迎接姑奶奶。今日實在俗事諸多,太太未能親自迎接姑奶奶,望姑奶奶多多包涵。”


    今日張老太爺的壽宴雖說是小辦,隻請一些近親而已。但是要做的事繁多,周氏從從卯時一刻便開始發對牌安排仆人今日所做之事,前前後後忙到現在,還在忙。


    “大嫂今日定是忙的,我幫不上忙就算了,哪敢還要添麻煩讓她出來接。我們自己來就行了,何須客氣。”


    張氏微笑著,今日是她父親的壽辰,大喜日子,骨肉相聚一堂,人自然心情舒暢。


    周氏是嫂子,理應不用出來迎接這個姑子。可張氏忠義伯夫人,身份高一點,丈夫又深得皇上信任。所以每次張氏來訪,周氏都是親自出門等候迎接的。


    秦明月和宋玉卿跟著張氏喜興地進了後院,一路上張燈結彩,人人笑意盈盈。


    “七姑奶奶來了!”


    還沒有到正廳,小丫鬟就歡快的聲音傳到整一個正院。


    “妹妹來了,未曾迎接請多多包涵。”


    周氏剛剛才處理完仆人稟報關於菜式問題,聽到人稟報說張氏來了,就笑著出去。周氏說著,把手搭著張氏手。


    “今日大嫂要迎來送往,安排壽宴,雜事眾多,真是辛苦你了。”


    兩人笑意滿臉,手拉著手。


    “這是二姐之女玉卿,本應一早來拜訪舅家的。但是嫂子你知道最近我們府出了諸多意外,我一時抽不了身,現在才帶她上門。你莫要責怪,可憐可憐一下妹妹。”


    這一個月以來,忠義伯府接二連三地出意外,嚇到張氏都不敢給他們出門。


    “阿尼陀佛,平安就好,現在來也不遲。你府出了意外,我們都很擔心。蓁蓁,過來讓舅母看看。”


    周氏對秦明月被綁架的事略有了解,遇上這樣的事也是嚇怕了。


    “舅母,我沒有事,你看。”


    “那些歹人真該死,蓁蓁熬過這一劫,以後定是平平安安的。”


    周氏摟著秦明月,一句心肝又一句寶貝。秦明月現在已經是大姑娘,過了年就是十二歲。現在被周氏熱情地摟著,怪不習慣,說:“舅母,我沒有事。外頭冷,我們進去坐著聊。”


    周氏訕笑,帶她們進正廳。丫鬟拿著香茶瓜果,各色小點上來。


    “這就是二姑奶奶的女兒,真是出落大方。來,舅母這邊,讓舅母仔細看看。”


    周氏當然不會忽視絕世幽蘭般的宋玉卿,這樣標致的人物去到哪裏都引人注目,但是相對於忠義伯府,簡直不值一提。現在周氏和忠義伯府夫人千金噓寒問暖完,才有空去搭理宋玉卿這樣的孤女。


    “玉卿,見過大舅母。”


    宋玉卿跪在小丫鬟拿來的墊蒲上,給初次見的長輩行跪禮,她黃鶯般的聲音輕柔地說。


    “一眨眼就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甚是欣慰,也可以告母親在天之靈。起來,起來。”


    周氏起身去扶宋玉卿起來,從頭上拿下寒梅獨立花型金釵給宋玉卿。


    “初次見麵,舅母沒有什麽貴重的給你,這支金釵送給你,留個念想。”


    “萬萬使不得,金釵如此貴重,玉卿不能收。”


    宋玉卿婉約拒絕,周氏一進來對自己的態度,宋玉卿敏感地感受到。現在周氏要送自己貴重的金釵,自己不敢隨便收。


    “長者賜,玉卿你就收下吧。不用給你舅母省了,她內庫可好東西了。”


    張氏讓宋玉卿收下周氏的禮,她知道宋玉卿勢單力薄,心思敏感,定是不敢收下的。


    壽宴時間漸漸近,客人陸陸續續地來,周氏忙著去迎接招呼客人,張氏在正廳裏和姐妹嫂子聚情閑聊。而秦明月和宋玉卿跟著大表姐來到了花廳,和正是好年歲的姑娘閑聊。


    當宋玉卿一出現在花廳,引來在座所有的目光。當聽完張驚雪的介紹時,大家又變為不屑和嫉妒,本來以為秦明月帶來以為身份高貴的千金,結果不過是縣令之女,還是死娘的。


    “宋表姐,長得真是如仙女下凡一般,比祖父最寵愛的祖姨娘還漂亮幾分。”


    說這樣的話是秦明月二舅家的張沁雪,她看見宋玉卿比自己漂亮,還住在忠義伯府。那還得了,說不定哪天秦表哥被這個風騷的小蹄子勾引去了。就出口損人,拿宋玉卿一個官家小姐和一個小妾相比。


    “祖姨娘,什麽玩意,敢和我家玉卿表姐比,呸!”


    秦明月看到宋玉卿被張沁雪幾句話逼到眼紅紅,不知如何是好。她火冒三丈,我秦明月帶來的人豈敢那麽容易就被別人欺負。又想起上次釀酒宴會張沁雪在背後亂嚼舌頭,秦明月瞪著張沁雪說。


    張沁雪被秦明月嚇到了,她聽說去秦明月還動手打過人,怕她會動手,一時不知所措。


    花廳內聽了秦明月的話,一片寂然,沒有人敢招惹這個小祖宗。


    “你們有沒有打聽昨天關於藤裏縣崔氏女告吏部侍郎一案?”


    張華雪看氣氛不對,就把話題一轉。


    “這個我聽過一些,我跟你們說,這個崔氏女原來是吏部侍郎以前的外室,後來因為陳夫人不給她進門,就翻臉把陳侍郎告給上了正乾大殿。”


    張初雪興致勃勃地把自己聽到的休息說出來,四周的小姑圍了上來。這是令人震驚的消息,崔氏女原來是個外室,還敢把禮部侍郎告了,真是大開眼界了。她們圍起來,一人一句,嘰嘰喳喳地說:


    “這些低賤的女子有正經人家的妻子不做,偏偏為了榮華富貴去做外室。說到底外室還不如妾呢!”


    “這些女人真是可惡,不要臉。”


    “我說陳侍郎怎麽就這麽倒黴遇到這樣的惡毒的女人。”


    “家和萬事興,陳侍郎養外室,吃虧了。”


    “唉,陳夫人把陳侍郎看得死死的,房裏連一個小妾都沒有,陳侍郎養外室那是遲早的事,作為女人就是要大方,不能羨妒。”


    秦明月聽著這些人的話,渾身不舒服,都是指責崔氏女和陳夫人,沒有一個人譴責陳遇堅,貪新厭舊,貪贓枉法,賣官鬻爵。


    “你知道崔氏女告陳侍郎什麽嗎?”


    張華雪作為刑部侍郎的女兒,昨天的三司會審她父親可是參與協作的,了解到的情況當然多一點。


    這裏都是十來歲的小姑娘,正是天真好奇的年齡,一聽到張華雪這樣子說,兩眼汪汪地看著她。張華雪說:


    “她可不是告陳侍郎始亂終棄,她告的是陳侍郎貪贓枉法,賣官鬻爵,謀殺無辜。”


    “她說告就能告了,她有證據嗎?反正我是不信她能把一個二品大官告下來。”


    “你懂什麽,崔氏女是敲登聞鼓,聖上要親自處理的。不管有沒有這回事,聖上都會派人去查。”


    “我跟你們說,崔氏女挨了五十板子,被打得血肉模糊,差點死了,還是聖上派禦醫才保住了命。你說究竟有多大的仇,才不顧性命的。”


    等這些千金說完,張華雪繼續透露她的絕密。


    “你們還是耐心點聽我說,崔氏女她是有確鑿的證據告陳侍郎的,她連陳侍郎什麽時候收了誰,收多少錢,怎麽收,用去哪裏都一一道出。收受的贓款達百萬貫,聖上聞之震驚,現在正商量著去陳侍郎府抄家。”


    想不到一個外室竟然知道如此多的秘密,可見陳侍郎當初是如何信任和寵愛她。


    “那是說陳侍郎真的被一個外室弄丟官職了?”


    大家聽了都沉默下來,一個二品朝廷大員竟然倒在一個低賤的外室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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