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的情意,葉輕不是不知。


    無論如何,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請他幫忙,他在冥界有一些資源,會比他們三人去幽冥之都打聽消息來得更快,葉輕沒提具體的情況,隻是說她要尋找一個朋友。


    “……她原本是往生路上的一棵山茱萸,離開地獄後,時常跟屍體打交道,我現在急需找到她。”


    幽冥之都以北,極寒之處,便是俗稱的地獄。


    一些凡人完整的魂魄,會來到那裏,進行下一世的輪回。


    縱使認識朱萸那麽多年,葉輕對她的認識卻隻有那麽多,說出來,她自己都不大好意思。


    “信息很少,不便找她的話……”


    曜笑著打斷她:“總會有辦法。”


    上古沒有“天網”係統,不能夠根據很少的線索,在極短的時間裏,就得出一個結果。曜說有辦法,但也需要他們等一等,他請他們在冥界先待上幾天。


    三人休息片刻後,曜請葉輕跟他出去一趟。


    “小葉子,這是他的地盤,你要是被賣了……”


    葉輕一巴掌扇到胡影楓後腦勺去:“誰買?”


    離開樹屋前,曜看向一旁的胡影楓:“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麽不滿?”


    曜的用詞其實非常柔和,胡影楓那眼神,哪裏是不滿,分明就是抱有敵意。


    如果胡影楓眼神殺傷力十足,曜可能已經死了十回八回。


    葉輕當然知道胡影楓那是什麽意思,在胡影楓正式砸場子之前,她急忙橫在兩人之間:“你誤會了,他那是眼神不太好……”


    “我眼神不好?”


    葉輕見他盯著自己,挑了挑眉毛。


    “嗬嗬”笑兩聲,她指著時隱:“就跟他一樣,他麵部有問題,不管喜怒哀樂,都沒有任何表情的……”


    不等其他人反應,她拉著曜下了樹屋。


    曜帶著她瞬移一段距離,他倆來到綠海的邊緣,一半是油綠的樹林,一半是潔白的雲朵,腳下一層奶黃的泥路。


    葉輕感覺自己像是走在一個巨大的翻糖蛋糕上。


    “你怎麽找到我了?”曜問道。


    “最近聽一個朋友說起,你在這裏。”


    “我不如你幸運,我找了很多次,卻都沒能找到你。我很想感謝你那位朋友,讓我能夠再見你一次。”


    “他也不知所蹤了。”葉輕歎一口氣,她當年可不知道曜的真實身份,以為他隻是個普通人,她不想談過去,換了個話題:“你最近還好嗎?”


    “不好。”曜一邊搖頭,一邊看著她:“最近很忙,焦頭爛額。”


    “要是有需要的地方,你也可以直說。”


    曜眼中閃過暖意,他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葉輕一愣。


    “走吧,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她還愣著,曜拉了她的手腕,眼前隻是一晃,她已經離開了原地,來到一座庭院。


    曜鬆開她的手腕,做個“噓”的動作。


    葉輕點點頭,跟在他身後。


    地上是方正的大理石,前方是一間閣樓,匾額上寫著“絲縷閣”三個字。


    她見曜停在閣樓外台階上,手指飛快彈了幾下,閣樓前閃過一道七彩的光,像是拉開一道水晶簾,他讓她先進去。


    葉輕微微彎腰,走進閣樓。


    兩人進去後,曜從裏麵布上一層結界,才說道:“好了。”


    “這是什麽地方?”


    曜指向閣樓裏的大鍾,解釋道:“這是能找到你朋友的地方。”


    他們所在的地方,其中有冥界秘寶——絲縷鍾。


    閣樓裏隻有一口大鍾,鍾下有一根白玉柱。


    曜說,所謂絲縷,實乃千絲萬縷之意。


    將跟被尋者有關的物件放在白玉柱上,朝鍾內輸入自身靈力,隻要對方存活於世,絲縷鍾就能找到他。


    “若是……不再存活於世?”


    “絲縷鍾將會讓你看到他生前最後的一幕。”


    正因絲縷鍾能窺視到世間任何生物,絲縷鍾一直被視之為秘寶,隻在關鍵時刻發揮其功效。


    除了西王母親近之餘,再無第三方得知此事。


    “要是被知道……”葉輕得知後,表示擔憂。


    “這裏不會有人來,我們小心點就是。”


    曜讓葉輕把跟朱萸有關的東西放在白玉柱上,她趕緊照做,放上去的是一張照片,就是朱萸家中那張。


    朝絲縷鍾屬於自身靈力,她目不轉睛看著鍾,手不自覺握成拳頭,手心裏都是汗。


    “沒有畫麵。”她扭頭去看曜。


    “小輕,你要閉上眼。”


    葉輕閉眼,眼前一片昏暗。


    “還是沒有?”


    “靜下來,想一想你放上去東西,想一想你跟她之間的聯係,想一想你們最後一次見麵……”


    葉輕順著他的思路去想。


    幾秒後,她確定自己的眼前多了些東西。


    依舊昏暗,甚至黑暗,不過,漆黑之中,她看見了在跳躍的紅色線條,好像還有“嗤嗤”聲。


    她集中精神,想要看得更清楚。


    忽然,四周不再黑暗,她看清了火紅的線條——火焰。


    一個女人被綁在一棵樹上,她周圍是熊熊烈火。


    隔了很遠,但葉輕可以確定,那個被綁在樹上的女人正是朱萸。


    她在被烈火焚燒,可奇怪的是,葉輕沒能從她的麵容上找到恐懼、痛苦或者絕望的表情,似乎,她十分從容。


    葉輕腦子又亂了,就跟看到蘇栗吞槍自殺時一模一樣。


    朱萸……


    朱萸已被燒死?


    他們好不容易回到上古,好不容易進入冥界,好不容易找到她的線索,那個人卻死了?


    葉輕猛然睜開眼:“這不可能是真的!”


    “還有其他跟她有聯係的物件嗎?你還可以試一次。”


    “我……隻能再試一次?”


    “王母能夠感受到絲縷鍾的變化,超過兩次,她就會知道我們動了絲縷鍾,如果沒有她的允許,誰都不能私自動用絲縷鍾。”


    葉輕垂眸,隻是盯著地麵,沒有說話。


    “你可以還是用這個東西,稍微等等,再試一次。”


    她坐在一旁的階梯上,托著臉,還有一次機會,她不能浪費在同一件事上。


    她找朱萸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榕生。


    此時,朱萸若是早不再存活於世,那榕生是否……


    葉輕眼前又浮現出蘇栗的臉,他吞槍的一幕,還有他墜落陽台的一瞬,他離她越來越遠……


    回想剛才看見的畫麵,不經意間,葉輕腦子裏閃現另一幅畫麵,那是她在羅布泊的空城裏看到青銅盤上的畫!


    被十巫綁在神木上燒死的女人是朱萸!


    不對……


    青銅盤裏記載了一個場景,神女帶著神子從天而降,十巫跪地相迎,如果神女代表的是不好的東西,他們是不會記錄下一個場景。


    最後那副畫的內容,朱萸臉上的神情……這能不能說明,十巫在舉行一場儀式,而朱萸就是祭祀之物?


    朱萸心甘情願成為祭祀之物?


    如果是那樣,他們在祭奠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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