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完了正事,韓匡還站在台階上不肯走,郭瀟疑惑地望著他道:“怎麽了?你還有事?”


    韓匡吞吞吐吐地道:“少主,聽說您要將我父親調回來?”


    “不錯,這事有什麽不妥嗎?”


    “少主,您看我父親既然回來了,能不能讓我出去轉一圈?”


    “轉一圈?你想要到什麽地方去?”


    “去哪兒都成,就是別讓我留在馬邑這邊。”


    “這就奇怪了,你父親又不是老虎,他還能吃了你?”


    韓匡撓撓頭道:“少主,您不知道,上次就因為我帶人抓了他的一個部將,回家就被他狠揍了一頓。”


    郭瀟笑道:“就為了這事啊,你放心,等他這次回來,我會同他好好談談,讓他不許幹擾你執法。”


    韓匡又道:“這還是小事,關鍵是他現在一見到我,就非要逼著我成親,我都快被他煩死了。”


    “成親是好事啊,你看我比你還要小三歲吧,可我如今都已經有了妻子,你也不能總這麽拖著。你要是心裏有了中意的女子,我可以幫你上門去提親。”


    韓匡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大丈夫當先立業,後成家。”


    郭瀟正要打趣韓匡幾句,卻聽見身後的街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他回頭看去,心裏立刻咯噔了一下,因為他看到那個跑在最前麵且渾身是血的人,正是郭泰的貼身侍衛頭領郭倫。


    郭倫到了這裏,而且還渾身是血,那他的父親郭泰…


    郭瀟都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快步走下台階,向前迎去。


    郭倫就像是從馬上滾下來似的攤倒在郭瀟的麵前,他趴在地上掙紮著對郭瀟道:“少主,主公他、主公他戰死了。”


    像是頭腦被砸了一磚頭,郭瀟隻覺得眼前一黑,腦子一陣旋暈,一下就暈了過去。


    韓匡和陪著郭倫一起趕過來的陳翔、蔣穀三人同時伸出手,扶住了郭瀟的身體。


    韓匡急忙對陳翔吩咐道:“陳翔,我扶著少主進去休息,讓蔣穀留下來照看郭倫將軍,你趕緊去請醫工前來為少主和郭倫將軍診治。”


    “諾。”陳翔答應一聲,立刻騎上馬,打馬離去。


    這邊,韓匡讓蔣穀留下來照顧郭倫,他和幾名侍衛將郭瀟抬入郡守府裏。


    …


    下午未時,郭瀟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鄒蕊正坐在身邊默默地流著眼淚。


    看到郭瀟醒來,鄒蕊立刻趴在他的胸口嗚嗚地哭起來。


    郭瀟的眼淚也流了出來,他一直以為有了自己的幫助,郭泰就不會像原時空那樣早早地死去,可誰知他最終還是沒能逃過這一劫。


    郭瀟伸手替鄒蕊擦去臉上的淚水,沙啞著嗓子道:“蕊兒,別哭了,去將韓匡將軍請進來。”


    “嗯,”鄒蕊站起身,用雲帕拭去臉上的淚痕,神色憂傷地看了郭瀟一眼,這才轉身朝門外走去。


    片刻之後,韓匡快步走從門外走了進來。


    “少主,”韓匡走到床榻前,擔心地叫了一聲。


    郭瀟淒然地一笑道:“我沒事,韓匡,郭倫將軍怎麽樣了。”


    韓匡低垂著頭道:“少主,醫工說,郭將軍流血過多,恐怕是…”


    郭瀟站起身道:“郭將軍在哪裏?你領我去看看他。”


    “少主,還是等你身體好一點再去吧。”


    “我沒事,快帶我過去。”


    “諾。”


    …


    在郡守府的前院,郭瀟見到了全身被裹得像粽子一樣的郭倫。


    郭瀟向正在為郭倫診治的吳普問道:“吳先生,郭將軍他還能不能救回來?”


    吳普神色沮喪地道:“少將軍,郭將軍失血過多,加上他身上還有兩處致命的箭傷,他能一路強撐著回到馬邑,已屬天幸,想要救活他,即便是家師在此,恐也難以做到。”


    郭瀟緊咬下唇道:“你們都出去吧,我留在這裏陪陪郭將軍。”


    “諾。”韓匡和吳普答應一聲,全都退了出去。


    郭瀟坐在床榻邊上,伸手握著郭倫那隻裹著布帛的右手,心裏猶如刀割。


    這個時候,他終於為自己的任性而感到後悔了,他心裏明知奪取馬邑,肯定會引起董卓的報複,卻依然心存僥幸。


    他以為自己放了董卓的家眷,董卓就會有招降白波軍的心思,誰能想到,董卓竟然讓駐守在扶風郡的皇甫嵩就近來攻打河東。


    這一係列的變化,都是他始料未及的,相比與這些沙場的老將,他顯然還是太嫩了。


    郭瀟正在暗自後悔,手掌心裏突然感覺到一動,他連忙抬頭朝郭倫的臉上望去,隻見郭倫露在沙布外的兩隻眼睛輕輕地眨動了一下。


    郭瀟連忙輕聲喚道:“郭將軍,郭將軍…”


    郭瀟連續喚了數聲,郭倫才緩緩地睜開眼睛,他動了動嘴巴,像是要說些什麽。


    郭瀟連忙低頭將耳朵湊過去,隻聽見郭倫斷斷續續地道:“少…主,主公讓…讓你歸…隱田…園,不要…”


    郭倫說到這裏,頭一歪,就此氣絕身亡。


    郭瀟握著郭倫的手,就像握住的是他那個父親的手掌。郭泰在臨死前既沒有讓自己為他複仇,也沒有讓自己繼承他未竟事業。反而是勸自己歸隱田園,做一個普通老百姓。這一切,都是出自他一個父親對兒子的疼愛,他在臨死前的心願,就是希望自己能夠活下去。


    可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就可以活下去嗎?那樣隻可能會死得更快而已。


    郭瀟整理了一下悲傷的心情,慢步走出這間屋子。


    屋外,賈詡、杜申、衛固、韓暹、韓匡、陳翔、範先、蔣穀、徐晃、胡車兒這些文武官員全都聚集在這裏。


    郭瀟語氣冷冷地道:“杜申,”


    杜申連忙上前一步道:“屬下在。”


    “你立刻讓人準備孝服孝帶,三軍縞素,祭奠主公的亡靈。”


    “諾。”


    杜申退下去之後,韓暹紅腫著眼睛,上前衝郭瀟道:“少主應當立刻發兵為主公報仇,末將請求為大軍先鋒。”


    範先忙開口勸阻道:“少主,我軍新敗,不宜離開城池,與官軍野戰,當死守馬邑城,等待官軍銳氣盡失,再出城予以反擊。”


    韓暹一聽,頓時大怒,“主公之仇不共戴天,怎能就這樣忍氣吞聲。少主,末將請求帶兵去迎戰皇甫老賊。”


    郭瀟冷冷地道:“不準,出兵複仇之事,我自有定奪,韓將軍休再多言。”


    “你…”


    韓暹眼睛瞪得像一對銅鈴,他還想要與郭瀟理論,卻被韓匡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將他給拖了回去。


    郭瀟又道:“陳翔、賈詡兩人留下,其餘諸人都各自回去休息,等待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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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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