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郭瀟的叮囑,衛薄對保護糜竺的那些護衛們都很照顧。一來二去,他同護衛統領張闓就熟絡了起來。如今他托張闓稍帶個人出城,又說明會有重禮相謝,張闓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


    將此事辦妥之後,衛薄這才出了驛館,準備前往城中的別院,與他養在外麵的小妾共渡良宵。


    誰知他剛一出驛館,就被衛府的大管事衛朗給堵了個正著。


    衛朗衝衛薄黑著臉道:“長公子,主上讓您立刻回府。”


    衛薄一看衛朗的臉色,心裏就突突了一下,他在衛府是屬於有他不多,無他不少的地位。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他老子衛固向來都不怎麽搭理他。


    衛薄坐上衛朗帶來的馬車,衝坐在對麵的衛朗陪笑道:“衛管事,我父親急著讓我回去,可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衛朗:“長公子不必多問,您回去見到主上,便知原委?”


    衛朗越是不說,衛薄心裏就越是發毛,因為他心裏明白,如果父親找他是好事,衛朗肯定會向他透點口風,賣他個順水人情。現在衛朗一點口風都不露,那就證明他父親找他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馬車在衛府大門前停了下來,衛薄跟在衛朗的身後走下馬車。在進入衛府大門的時候,衛薄四處打量了幾眼,見府裏的仆役、侍女們往來如常,並無異狀,他心裏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衛薄心中暗想,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可等他來到衛固書房這邊的時候,立刻就感覺到情況不妙,因為他走在通往書房的路上,竟然連一個仆役和侍女都沒能看到。


    兩人走到書房門外時,衛朗衝衛薄道:“長公子,主上就在書房裏麵,您自己進去吧。”


    衛薄衝衛朗點點頭,隨後心情忐忑地邁步走進書房內。


    衛薄進門一看,就見他父親衛固黑著臉坐在上首的案幾後麵。左下首坐著一位容貌有點麵熟的青年男子,右下首坐的人是他的二弟衛康。


    衛薄走上前,正要躬身向衛固施禮,忽聽衛固大聲怒斥道:“逆子,還不給我跪下。”


    衛薄被嚇得身子一抖,他撲通一下雙膝跪到在地板上,神色慌張地道:“不知孩兒犯了何錯,惹得父親如此的震怒?”


    衛固:“你自己做下的好事,到現在不知悔改,還敢來問我?”


    衛薄滿腹委屈地道:“孩兒委實不知犯了何錯,還請父親明示。”


    衛固聞言氣得火冒三丈,他衝門外大聲喊道:“衛朗,你進來將這個逆子給我拖出去,先重責五十大板,讓他的頭腦清醒清醒。”


    “諾。”


    衛朗應聲走了進來,準備上前去拖衛薄。


    就在這時,坐在左側的那個年輕人衝衛固拱手道:“衛別駕,還是先同令郎將事情說請楚為好,以免這中間有什麽誤會。”


    衛康也跟著開口勸道:“父親,還是先聽聽兄長的解釋。”


    衛固點頭道:“也好,蔣參軍,還是你來審問這個逆子吧。”


    衛薄聽到父親嘴裏說出蔣參軍這三個字,頓時就像是被雷擊中了一樣。


    他身為驛館的驛丞,自然聽說過蔣穀的大名,這個蔣穀是郭瀟手下的暗衛頭領,對外專門負責搜集情報,對內則是負責抓捕細作。


    衛薄再一想到今天駱凱托他辦的事情,哪還不明白蔣穀的來意。


    蔣穀見衛固剛一報出自己的姓氏,衛薄就臉色大變。他心裏立刻判斷出這個衛薄可能已經猜出了自己的來意。”


    蔣穀:“衛驛丞,今天傍晚時分,你是否在棲鳳軒裏約見了順風綢緞鋪的管事駱凱?”


    衛薄見蔣穀對自己的行蹤了如指掌,心中更加篤定了剛才的猜測。


    當下,衛薄不敢再做隱瞞,老老實實地承認道:“回稟蔣參軍,我今天傍晚時分確實是在棲鳳軒與順風綢緞鋪的駱管事見了一麵。”


    衛固一拍案幾,憤怒地道:“你這個逆子,你知不知道,那個駱管事就是刺傷主公的刺客的同夥。”


    衛薄一聽,額頭頓時冒起了冷汗,他慌忙辯解道:“蔣參軍,我確實不知道那個駱凱是刺客的同夥。他告訴我說,他的一位族叔帶人將裴佑的腿給打斷了,讓我想辦法將他的族叔給弄出城去,我一時鬼迷了心竅,才答應了他的要求。”


    衛固聽到這裏,他猛地站起身來,快步跑到牆角的劍架旁,伸手抽出一柄寶劍,用劍尖指著衛薄怒吼道:“我今天要殺了你這個孽障,免得你將來闖下更大的禍事。”


    蔣穀心知衛固這是故意在他麵前演戲,可他也不能坐著不理。他忙起身上前攔住衛固道:“衛別駕,令郎雖然犯下大錯,可念在他也是被人蒙騙,這次還是讓他戴罪立功吧。”


    衛康也連忙上前奪下衛固手裏的寶劍,幫著勸道:“父親,兄長這不是還沒將人給弄出城去嗎,此事尚有挽回的餘地,還請父親息怒。”


    衛固也就是做個樣子給蔣穀看看,如今見蔣穀來勸他,他也就順坡下驢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衛朗,你將這個逆子拖出去,重責五十大板。”


    蔣穀忙道:“衛別駕,現在絕不能責打令郎。”


    衛固奇道:“這是為何?”


    蔣穀:“軍師與主公定下計策,要讓這名細作逃回長安去,將主公遇刺的消息傳給王司徒,好讓王司徒安下心來嚇對付西涼軍。”


    衛固聞言點點頭,他又衝衛薄道:“要不是蔣參軍替你求情,我今日定要打死你這個孽障。還不快謝過蔣參軍的救命之恩。”


    得了衛固的吩咐,衛薄便要向蔣穀磕頭拜謝。


    蔣穀連忙上前扶起衛薄道:“衛驛丞切莫如此,你先起來,咱們還是討論一下,看怎麽才能將這場戲給演好。”


    約莫半個時辰後,蔣穀坐著馬車離開衛府,返回自己位於城中的府邸休息。


    衛康送走蔣穀後,返回書房來見他的父親衛固。


    衛固正一個人站在窗戶前看著外麵的花草樹木出神,聽到衛康的腳步聲,衛固轉過身來問道:“蔣參軍收下東西沒有?”


    衛康點頭道:“收下了。”


    衛固聞言長舒了一口氣道:“收下就好。”


    衛康擔心地道:“父親,咱們送這麽多的黃金給蔣參軍,會不會犯了主公的忌諱。”


    “康兒,你以為這五百錠黃金是為父送給蔣參軍的嗎?”


    衛康好奇地道:“父親,您這話是何意?”


    “康兒,這些黃金是為父替你兄長交的贖罪金。”


    衛康聞言驚訝地道:“既然是贖罪金,父親為何不交給主公,反而要送給蔣參軍?”


    “康兒,主公讓蔣參軍來提醒為父,就是不想將此事弄得人盡皆知,我要是替你兄長向主公交納贖罪金,豈不是在明告眾人,主公在暗中坦護我嗎。”


    衛康恍然地點點頭,隨即又擔心地道:“父親,要是蔣參軍私吞了這些黃金,那父親的安排不就要落空了嗎?”


    衛固詭秘地一笑道:“他要真敢這麽做的話,就是在自尋死路,你以為主公是那麽好糊弄的嗎?”


    看到衛固的表情,衛康突然就明白過來,“原來郭瀟派蔣穀前來提醒他父親,也是想要利用這筆黃金來試探蔣穀對他是否絕對的忠心。”


    想到這裏,衛康隻覺得背後一陣發涼,他那個內弟的心機還真是深不可測。


    …


    上午辰時,法正剛來到暗衛總部這邊,就被蔣穀神神秘秘地拉進他的房間。


    進屋之後,法正掙開蔣穀的手道:“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好了,拉拉扯扯的像個什麽樣子。”


    蔣穀嘿嘿一笑道:“法正,你猜測的可是一點都沒錯,我昨晚從衛府回來,衛固果然讓他的兒子衛康送給我五百錠黃金。”


    蔣穀說完,從牆角搬出一隻大箱子,對法正笑道:“法正,這裏麵是五百錠黃金,我將它們分成三份,你我二人各兩百錠,孫輕也分一百錠黃金,你覺得如何?”


    法正聽完蔣穀的話,心裏暗自歎了一口氣,這家夥的腦子都用來對付敵人了,在別的方麵則是遲頓的要命。


    法正走到蔣穀的身後,伸手衝他的脖頸比劃了一下。


    蔣穀好奇地道:“法正,你在幹嘛呢?”


    “我在看你的腦袋將會怎麽搬家?”


    “法正,你別胡鬧了,我在和你說正事呢。”


    法正臉一板,道:“胡鬧的人分明是你,你離死都不遠了,還說我在胡鬧。”


    蔣穀見法正說的鄭重,便也嚴肅地道:“法正,你這話是何意?”


    法正走回案幾旁,伸手拍拍箱子道:“你這些黃金是哪來的?”


    “是衛固給的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法正:“你又是做什麽的?”


    “我?我是暗衛的統領啊,這又怎麽了?”


    “你還知道自己是暗衛的統領,暗衛是幹什麽的,暗衛隻對主公一人負責,你隨隨便便地就接受了衛別駕贈送的黃金,你這不是找死,又是什麽?”


    蔣穀被法正說得額頭直冒冷汗,他愣了半晌才道:“你不是說這是主公…”


    蔣穀話說到這裏,便已經想通了法正話裏麵的意思。他立刻朝法正躬身施了一禮道:“法正,多謝你今日提點之恩。”


    法正一擺手道:“要謝還是謝你自己吧,要是你今天獨吞了這些黃金,我肯定一個字都不會說的,因為你身為一名暗衛的統領,就絕不能貪戀美色和金錢,否則,你就離死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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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穀:“我明白了。”


    法正:“你明白了就好,我先告辭了。”


    蔣穀送走法正後,立刻讓手下準備一輛馬車,送自己前往刺史府拜見郭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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