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說的,在分離出我之前,她興許還是有些猶豫的,但在她將我與她分開的時候,連這些糾結猶豫都不會有了。”“蘇怡”背對著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畢竟,猶豫,忐忑,糾結,都是凡人才有的特性,也都隨著人性一起被她割舍了……”


    在尋仙看不到的正麵,“蘇怡”抬起手按在自己的眼角邊。


    那裏有一條銀色的細線落了下來。


    ……就連不舍,難過,眼淚,也都是凡人才有的特性。


    至於為什麽不把她徹底泯滅,又有誰知道呢?


    興許,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吧。


    尋仙不知道該說什麽,看到“蘇怡”重新邁起步子,急忙跟上去:“您下一步打算去哪裏?”


    “哪裏?”“蘇怡”已經恢複正常,她想了想,突然道:“大概——是魔地?”


    “啊?”尋仙大驚失色,“您怎麽會打算去那裏?”


    “你這個石頭也太愛大驚小怪了吧……”“蘇怡”白了尋仙一眼:“我和蘇怡本來就是同一個人,蘇怡既然能去得我為何去不得?”


    她將胳膊枕在自己腦後,在前麵慢慢走著:“而且啊,魔地,應該是離天道最遠的地方了吧……”


    -


    尋仙回到山上時,蘇怡已經在鴻鈞留下的小屋旁站了很久。


    察覺到尋仙過來,蘇怡突然問道:“你說,之前是不是有人來過?”


    “尋仙崖時常有人來拜訪。”尋仙回道,他也不知道蘇怡問的是哪一個。


    蘇怡隻好換了一個問法:“鶯哥有沒有回來過?”


    尋仙這下聽懂了,回答道:“來過,還帶來了一個卷軸,說是給您過目的……”


    他想起什麽,把卷軸交給了蘇怡。


    蘇怡隨意翻開來看了看,卻發現尋仙的眼睛突然睜地老大。


    蘇怡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尋仙有些詫異:“這卷軸裏的內容變了!”


    這個卷軸剛到他手裏就被他看過一遍,內容早就已經印在了腦子裏,但很快他又愣住了。


    他腦海裏的記憶也在變!


    原本印在腦子裏的東西已經開始了更正,他甚至能清楚的知道卷軸內容在更正的過程。


    蘇怡看了他一眼,笑了下:“怎麽,鶯哥沒有告訴你這個卷軸的來曆嗎?”


    她掂了掂手裏卷軸的重量,道:“這個卷軸的作者已經飛升了……沒有雷劫,隻有一條通天的台階,仙鶴相伴,白虎拉車,場景蔚為壯觀。”


    尋仙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可是,鶯哥不是說它是與一個凡人同行……”


    “是啊……”蘇怡望著天,“你看,這世間,人,可以成仙,妖也可以成仙,你這樣的山石精怪也有渡飛升雷劫的可能,就連真魔,在成魔之前也有著成仙的機會……可獨獨,我不能成仙……”


    “這不公平。”蘇怡看著尋仙,平靜地說。


    尋仙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好在蘇怡自顧自地把話說下去:“我去問天,天不肯回我,現在能解答我心中疑惑的,便隻有一個人……”


    “誰?”


    “昆侖劍主陸子嬰。”


    ……陸子嬰這個名字,尋仙這麽些年來從未聽說過。


    蘇怡說是昆侖的劍修,於是他又仔細回憶起了這麽多年來昆侖的幾個驚才豔豔的劍修來,卻也沒有一個人叫這個名字的。


    關於陸子嬰的信息,尋仙有心想要再套出一兩句來,但蘇怡卻好像已經忘記了這件事,每日裏在尋仙崖上溜貓逗狗,好不快活。


    恍惚間,尋仙幾乎以為之前那個將自己的人性分離,質問上天的人根本就不是這個滿林子撒歡兒的蘇怡了。


    所謂山中無日月,九州最近太平安康,加上擔心蘇怡再出什麽幺蛾子,尋仙的神識便很少再往九州伸去,而等尋仙確定蘇怡狀態無虞,再次將目光投射到九州時,卻發現九州不知何時已經到處都是魔族的通道。


    出乎意料的,通道隻是開著,隻除了有魔族和人修駐守之外,並沒有大批的魔軍出入。


    他愣住了。


    他看到有魔尊化為人形從通道中大搖大擺走出來,又在修士的看護下往昆侖而去。


    他將目光投向昆侖,他記得現下的昆侖掌門應當是一個老頭子,馬上要耗盡化神陽壽的那種——然而他卻很快又呆住了,昆侖竟然也換了掌門。


    ——前掌門是步入大乘了,還是……


    他止住了自己的好奇心,而是靜待這位平安踏入昆侖的魔尊是何說法。


    蘇怡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尋仙身後,她的目光平靜的有些詭異。


    “原來……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啊……”


    “什麽時候?”尋仙一愣。


    蘇怡指了指昆侖道:“你看吧,馬上你將會看到的是,被譽為昆侖史上最荒誕的一幕。”


    ——昆侖和魔族,竟然在求和。


    或者說,是魔族在威脅昆侖。


    魔族提出以九州沿海部分的陸地交由魔族為條件換九州的長久安寧,人與魔族的和平共處。


    而且看上去,這樣的談判已經不是第一次進行了。


    “扯淡。”蘇怡果斷下結論。


    尋仙愣了一下,然後深以為然,相對於九州的其他人,尋仙更加了解這些魔族的本性,深知這隻是魔族的某種計謀。


    然而另尋仙驚訝的卻是昆侖掌門座上的那個年輕的掌門卻似乎並沒有看出魔尊心裏的小九九一般,雖然沒有立即應下,但卻還是沒有在第一時間拒絕。


    “這個掌門太沒用了吧!”尋仙忍不住憤憤,“這明顯就是圈套啊!”


    “……圈套他是看出來的了,但是,他不得不跳……”蘇怡歎了一口氣:“魔地的天生魔已經睜眼了。”


    “天生魔?”這又是一個沒有聽說過的名字,尋仙抬頭看向蘇怡。


    蘇怡歎了一口氣解釋道:“當年鴻鈞飛升天道,於天道法則處刻下自己的道印,當下,便有八位即將證道的大乘修士歸於魔道……這也是當年的魔族道統的源頭,被稱為魔族的八位天生魔。”


    “他們當年在據飛升一步之遙入了魔,其中的怨念無可比量,他們將成仙變成了自己的執念,隨後為了得以永生,他們選擇了沉睡,這一睡便是十數萬年,而這八位天生魔的實力——半步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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