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閣蹲在鍾樓頂點的十字架上,身下隻有不足一掌寬的落腳點。8Ω『 ┡ 1中文網時近黃昏,高空的風吹去了少年身上的暑氣,帶來一絲令人愜意地涼意。


    “如果有隻鷹就更好了。”他默默地想道,“可我身邊隻有這麽個家夥。”


    愛琳茜絲飄到他身邊,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為什麽要來這裏,肯威先生?”


    她的聲音收束成一條線,清晰地傳到了雅閣耳中。不過戴兜帽的家夥卻沒這凶殘能力,他的聲音一出口就消散在風中,順便灌了一肚子冷風。


    “鳥瞰點,更新資料庫,鎖定目標位置,觀察守備情況,製定潛入策略。“


    他知道,身邊這家夥肯定能聽清。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愛琳茜絲歪著頭,“不過最好快一點,這裏並沒有那麽……平靜。”


    雅閣不是第一次來上城區執行委托的新手,自然知道此處並非安全之地。


    由四個lv5能力者組成的“薔薇花園”是家園的掌控者,而他們正居住在上城區。這些人以及其忠誠的下屬們構成了家園的統治階級,也是上城區的主要居民。但這不代表上城區裏沒有普通人,恰恰相反,這裏9o%以上都是沒有能力的蛀蟲,包括各部門的主管、沒卵用的科研人員、黑皮警衛,以及上述這些人還活著的親戚。


    當然,“交際花”也必不可少。


    想在上城區自由行動並非易事,要知道整個城區裏的總人數也不過五六百人。不過以前他有那些委托人給的身份作為掩護,現在也有相應的規避手段。和極易暴露的“楚楚可憐型鴨子”、“送水工型鴨子”、“大廚型鴨子”、“男扮女裝的偽娘”、“特殊癖好者的枕邊人”這些奇怪身份相比,愛琳茜絲的“奇跡”無疑更勝一籌。


    就算如此,雅閣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賭一賭“奇跡”與“能力”究竟誰能更占上風。片刻後,他將收集到的心中過了一遍,隨即立刻出聲提醒身旁的愛琳茜絲。


    “……走。”


    雅閣伸展雙臂縱身一躍,身體在空中做出了教科書式標準的三百六十度翻滾,隨後在奇跡的作用下消去了絕大多數重力,悄無聲息地安然落地。他其實很不理解老師曾提起過的“信仰之躍”,從百米高空落進稻草堆裏就能安然無恙,怎麽想都是天方夜譚。


    “肯威先生,隻憑我們兩個真的沒問題嗎?”愛琳茜絲謹慎地控製著“奇跡·這兒沒人”的範圍,亦步亦趨地跟在雅閣身後,最終還是忍不住小聲道,“對方畢竟是人事部的主管,家裏守備很森嚴的。如果動靜弄得和上次一樣大,我恐怕應付不了那麽多被勾起注意的傳奇。”


    雅閣不以為意,平靜地低聲道:“雙層別墅,八個固定明哨,五個固定暗哨,十七個流動巡查,都是普通人。能力者在目標周圍,而且隻有兩人,難度一般。”


    少年的自信讓愛琳茜絲慢慢平靜下來,一時間二人再無交談。沒過多久,他們便已來到了目標所在地。


    和其他地方差不多,人事部主管的家也被兩米高的圍牆圈了起來。上麵每隔五米就安置了一台機槍哨塔,牆麵還通著高壓電,隻有大門能容人進出。不過它們最多能給人帶來一些心理上的安全感,真要碰上家園被攻破這種大事,再多的機槍哨塔也隻是擺設。


    雅閣循著記憶中的道路,快步來到某處高牆之下。這裏緊挨著山壁,牆後就是園林景觀區,正是潛入的最佳地點。


    前文說過,家園依山而建,越向上走居住的人階級就越高。人事部主管放在和平年代毫無疑問是高官,放在家園卻不是什麽太重要的位置,屬於統治階級的末層。如果要畫個地圖的話,山頂的“薔薇花園”是第一層,核心能力者們是第二層,高官就隻能居住在第三層。


    對雅閣而言,用監控攝像頭進行目標鎖定的機槍哨塔很容易欺騙。隻要不是抬頭就能看到頂層宮殿外牆的地方,他就有自信無聲無息地潛入進去。


    “抱緊我。”雅閣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想了想又叮囑道,“別做多餘的事。”


    愛琳茜絲連忙點頭,一把抱住了少年的腰,還在嘴上比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看起來呆萌呆萌的。


    雅閣深吸口氣,腦中回想起老師傳授自己技藝時說過的話。


    “當潛入開始時,你視角左下方的生物警戒度會顯示為綠色,這意味現在還沒人現你們……看不到ui界麵?意會就好。”


    雅閣抬起右臂,射出的鉤爪牢牢訂進了牆後大樹的枝幹裏,卻也讓枝幹和樹葉微微晃了晃。他敏捷地一蹬山壁,順著鉤爪收回時的拉力踏到了山壁上,就這樣在接近九十度的峭壁上奔跑起來,如履平地。


    臨到牆頭時,拉力已不足以支持人繼續奔跑,而腳下就是觸之即死的高壓電。雅閣猛地一扭身子,借著慣性一個空翻便越過了高牆。就在翻過機槍哨塔的瞬間,他忽然抬起左手,衝著枝葉茂密的樹叢射出了袖箭。


    “不過雅閣,你一定要記住。這是現實,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敵人的注意力,讓你的生物警戒度變成黃色。即使你殺了對方,死前的慘叫、屍體倒地的聲音,甚至袖箭劃過空氣的震動,都會成為暴露你存在的線索。想成為一個優秀的刺客,先就要學會借助地利。”


    雅閣輕巧地落下,雙足與右手共同撐地的動作很好地分散了衝力,落葉則充當了吸音的緩衝層。牆後的園林景觀區並不算太大,透過樹木間的間隙便能看到後花園,以及那座中間有個女性雕塑的噴泉。


    樹葉的晃動聲掩蓋了箭矢的破空聲,枝杈構成了托付屍體的支架。沒有慘叫,證明箭矢準確地刺入了喉管,同時也阻塞了本會噴出的血液。


    第一個,完美解決


    雅閣頭也不回地向前急衝,幾步就來到了林邊,半蹲著藏到了噴泉後麵。雕塑後方是屋頂那位暗哨視線中唯一的死角,此時也正如他預料中地遮蓋了二人的身體。


    “每個成功的刺客大師都是心算專家。我要教你的第二個要點,正是心算。”


    雅閣按著脈搏,默默地計數。事情總是多變的,你不能保證每時每刻身邊都有趁手的道具去計量時間、距離和方向。不過也別太擔心,脈搏、步距,乃至手指抹上唾液後感覺到的冷風,都能成為他的幫手。


    “我的導師曾提起過一個叫封不覺的人,他就是將自己的身體化作了工具箱的高手。他的脈搏是計數器,步距是測量距離的量尺,而這一切的基礎,是心算。”


    雅閣默數了七十二下,接著突然向屋頂射出了鉤爪,迅捷地翻身而上。不過兩三秒左右,他便已借著升力來到屋頂的瞭望台下,然後一手勾著邊沿,用力地向上揮出拳頭。恰在此時,裏麵的固定明哨探出了腦袋,正好被彈出護臂的鋒利劍刃刺入了咽喉。那人想要去抓住劍刃,然而很快就沒了力氣,就這樣大睜著眼睛失去了生命。


    “心算的極致就像演戲,我想你以後一定也會這麽想。”


    雅閣翻身而入,托住了即將倒地的屍體,輕輕地將他放在了邊沿上。棉衣吸收著流出的血液,短時間不必擔心血會順著牆往下流。因此在在外人看來,這家夥隻是趴在牆邊上打盹而已。


    第二個,完美解決。


    “我要教你的第三個要點,叫‘能不動手就不動手’。雅閣,千萬別像另一個刺客導師那樣以殺光所有人來達成潛入目的。你要記住,我們是刺客,不是狂戰士。”


    雅閣兜帽下的獨目掃過四周,樹葉裏和草叢裏的暗哨、大門口和屋門口的明哨、遊走的流動巡查都沒有異狀。但他很清楚,這隻是完成了潛入的第一步,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刺客是陰影中的行者,時刻都要把握周圍環境的每一絲變化。交談聲,腳步聲,壓抑的呼吸聲,物體的移動聲……所有聲音都是你的耳目。而你要做的就是掌握規律,避開危險,直達目標。”


    雅閣拉住腳下暗門的扶手,輕輕拉開一條縫隙,聆聽著內部的動靜。片刻之後,他才掀開暗門,輕巧地落進宅邸內部,還順手拉上了木質擋板。


    早在鳥瞰點的時候他就已經觀察好建築的外形,並通過窗戶位置推算出了內部的大致布局。別墅的第二層共有五個房間,窗戶最大、采光最好的是書房,窗戶較小且用了不透光彩色玻璃的是浴室,緊鎖著的是珍品陳列室,窗戶較小的是仆人住的臥室,窗戶較大的是主臥室。


    暗門所在位置正是仆人臥室,此時空無一人。按照時間來推斷,這位仆人應該正在餐廳忙活,而人事部主管則在書房裏處理一些沒卵用的公務——或者說在欣賞風景。


    這至少能讓他看起來公務繁忙,不是麽?


    “雅閣,當你的任務需要潛入建築內部時,千萬不要疏忽大意。和外界不同,建築內部的視線並不如你想象的那麽開闊,每個拐角後都可能藏著什麽裝飾品,而他們都有可能令你暴露。不僅如此,相對而言較為狹窄的走廊裏還缺少能夠藏身的障礙物,因此活用度和敵人屍體進行藏身就是重中之重。還有記住一點,隨手關門。”


    仆人臥室和書房中間隔著整個建築,想過去就得先穿過有一個拐角的走廊。這並不是什麽輕鬆的任務,從建築習慣考慮,這類別墅的一樓大廳和二樓之間是空的,由一個半螺旋形樓梯連著。如果不出預料,二樓走廊應該隻有扶手,好方便人事部主管大人推門就能總覽別墅全局。


    雅閣深吸口氣,緩緩拉開一條縫隙。事情正如他所料,沒有牆壁,拐角處站著警衛,這代表推門出去的瞬間就有可能暴露。萬幸現在是接近晚飯的時候,大部分仆人都在樓下為晚餐做準備,走廊裏沒有什麽人。


    他靜靜地等著,直到警衛微微地打了個哈氣時才迅地拉開房門,幾步衝到了對方身邊。在那人反應過來之前,袖箭便已射進了咽喉之中,直直地將他釘在了牆上。


    樓下不時響起的喧嘩掩蓋了奔跑聲和袖箭入體及刺進牆壁的聲音,而屍體又成為了雅閣的掩護。然而即使如此,一樓扶梯旁的警衛仍舊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樓上,現自己的同僚仍舊好好地站著後才收起了戒備。


    雅閣伏低身子,緩緩地向書房門口蹭去,絲毫不敢出太大的聲音。此時是最驚險的時候,隻要樓下的警衛抬頭就能看見他,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


    但雅閣是專業的。


    人的視角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寬廣,很多時候都會忽略餘光看到的東西,而那裏就是視線的死角。此時此地,扶手下方就成了警衛的死角,而柔軟的地毯又吸收了大部分腳步聲,緩慢的動作和屏住的呼吸更將可能引起注意的聲音消減到了最低。


    如果這樣還會被現,那隻是在否定他曾經接受的嚴酷訓練。


    近一分鍾後……書房大門,近在眼前。這時候最考驗人的決斷力,是偽裝成仆人敲門,還是直接推門進……


    “轟——”


    屋外驟然傳來一陣悶悶的巨響,緊隨其後便是連綿不絕的爆炸聲。樓下警衛下意識抬頭,想呼喚自己的同伴,結果當場就看到了潛行中的雅閣……以及他背後存在感爆表的運動服少女。


    “什麽?你問萬一被現了怎麽辦?”


    雅閣猛地直起身,袖箭徑直沒入了警衛的咽喉。爆炸遮住了屍體落地的響動,但奔出餐廳的女仆還是現了潛入者和死者。


    “這也要我教嗎。”


    雅閣腦中仿佛浮現出了老師無奈的臉,緊接著便是突然變得興奮而又激動地情緒。


    “當然是一路狂戰士進去了啊!”


    雅閣怒吼一聲,猛地踹開了書房大門。他獨目一掃,兩隻鉤爪瞬間訂進了能力者的咽喉,而他們甚至隻來及的抬起手,遑論動能力。


    “下來!”雅閣閃身躲進屋內,順手關上了房門,大聲喝道,“現在是你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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