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把劍的交手勢均力敵。


    如果說亞索是一個學習疾風劍道的劍豪,那他的敵人就像是一個沉默寡言的衛兵。


    和亞索堪稱炫酷的劍招不同,這個自稱是溫瑞的冒險者出手卻非常幹淨利落——在羅德看來,這是再典型不過的軍人氣質。


    再加上那把破碎的符文長劍——本來羅德的八分把握,現在變成了十分。


    眼見著兩個人越打越激烈,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的羅德終於出手了。


    就在兩把劍即將再次相交的時候,羅德揮了揮手。


    輕描淡寫之間,風停了。


    失去了微風幫助的兩人終於收住了劍招。


    在迦娜的幫助下,剛剛還肆虐的狂風忽然停息了下來,整片紅樹林重歸與寂靜,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兩個人都不知道這是迦娜的功勞,羅德成功完成了成就【震懾打架的瑞雯和亞索】。


    “你好,瑞雯小姐——我們沒有惡意,但……也請你有話好好說。”看著停手的兩個人,羅德滿意地露出了微笑,“畢竟大家都不希望有什麽誤會產生的,對吧?”


    瑞雯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的過去有些難以回首——但有些事情總需要麵對,僅僅以冒險者的身份幫助奎列塔……這本身意義不大,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希望瑞雯小姐能夠參與到整個計劃之中來。”眼見瑞雯不為所動,羅德也不氣餒,“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也是為了真正的諾克薩斯。”


    奎列塔和諾克薩斯,羅德抓住了瑞雯最關心的兩點。


    這一次,瑞雯終於不再隱瞞身份,她解掉了鬥篷和厚厚的頭巾,露出了破舊的製式諾克薩斯鎧甲。


    “說出你的目的,法師。”


    ……………………


    瑞雯離開諾克薩斯的血色精銳軍團已經有整整三年了。


    即使身為最堅強的戰士,艾歐尼亞之戰對瑞雯來說,也是揮之不去的夢魘——她不是因為戰爭而恐懼,而是因為自己的行為而感到不安和迷茫。


    毫無疑問的,瑞雯熱愛諾克薩斯。


    對於孤兒出身的瑞雯來說,諾克薩斯就是自己的母親——雖然這位母親行事粗暴,但她至少對所有的孩子都一視同仁。


    所以瑞雯在以往並不會思考太多——無論是麵對著怎樣的命令,她都願意去執行。


    曾經的瑞雯殘忍無情,無論麵對著怎樣的敵人,她都從不心慈手軟,這使得她在平步青雲的同時廣為人知,甚至成為了諾克薩斯精神的代表。


    而對於瑞雯而言,這些稱頌的意義卻比不上手中的巨劍——那是諾克薩斯戰爭魔法的結晶,風的力量被固定在了比鳶盾還要寬大和厚實的符文巨劍上,這把巨劍讓瑞雯如虎添翼,從此之後,瑞雯的折翼之舞成為了諾克薩斯無數次勝利的謝幕之舞。


    實際上,早在艾歐尼亞之戰前,諾克薩斯的擴張就很血腥了——對於那些被諾克薩斯盯上的城邦來說,他們隻有兩選擇,要麽臣服,要麽毀滅。


    而瑞雯就是毀滅的執行者。


    雖然手中沾滿了鮮血,但瑞雯卻從來不曾動搖。


    因為瑞雯知道,諾克薩斯會給他們帶去更好的生活和更高的效率——同樣的金錢和士兵,交給諾克薩斯參謀處之後帶來的產出遠超過那些本地腐朽的貴族老爺。


    直到艾歐尼亞之戰。


    和以往不同,艾歐尼亞之戰不是一次征服戰爭,而是一次毀滅戰爭。


    諾克薩斯的目標也不是占領艾歐尼亞、吞並這片土地,而是搜刮走這裏的所有資源……順便坑死自己人。


    沒錯,失敗本身,達克威爾是故意的。


    達克威爾雖然一直是樂芙蘭的傀儡,但是他並不蠢,他知道諾克薩斯這輛戰車隻要開動就很難停下,而為了避免自己從開車的人變成軌道上的人,他冒險拉下了手刹。


    達克威爾想要毀掉諾克薩斯戰爭機器——對於達克威爾來說,如果諾克薩斯繼續擴張,新興軍事貴族的力量越來越大,自己很有可能被淘汰。


    反正現在諾克薩斯的疆域已經足夠大了,不是嗎?


    這種情況下,早就失去了鬥誌的達克威爾選擇了最愚蠢的辦法——自毀長城。


    杜·卡奧克將軍是軍方第一人?


    好,我會把你的消息告訴所有的艾歐尼亞強者。


    斯維因很厲害?


    好,你去做總參謀,打一場不可能勝利的戰爭。


    德萊厄斯很厲害?


    好,馬上去做先鋒,進攻不可能打下來的目標。


    血色精銳很厲害?


    好,在你們需要支援時,無差別的使用毒氣彈。


    包括達克威爾自己在內,所有人都知道這樣是愚蠢的——但那又如何?


    當諾克薩斯和自己之間產生了利益分歧的時候,達克威爾毫不猶豫地背叛了自己的國家——即使自己是這個國家名義上的領袖。


    如果不是斯維因在最後時刻看透了達克威爾的意圖,果斷後撤,恐怕全軍覆沒的不隻是血色精銳一支部隊了。


    而從戰場上僥幸活下來的瑞雯則是麵對著一片廢墟,陷入了迷茫。


    這不是自己希望的諾克薩斯。


    自己為這個國家戰鬥了將近七年,從一個小鬼變成了血色精銳的隊長,即使敵人再多,瑞雯也從未猶豫——但是在這次死裏逃生之後,瑞雯猶豫了。


    真正的戰士不會因為殺敵而愧疚,而對於諾克薩斯的戰士來說,隻要長官下命令,手無寸鐵者也是敵人。


    作為一個士兵,瑞雯從來不計較戰爭之中應用的手段,更不會因為殺死重傷的敵人而自責——諾克薩斯沒有這種軟綿綿的道德,如果會因為“人道主義精神”而感到愧疚,瑞雯早就在被迫偷竊之前,餓死在諾克薩斯了。


    這次的戰爭,不僅過程不榮譽,目標也同樣愚蠢。


    瑞雯不是一個溫柔的女人,在使用暴力方麵,她不比任何的男人差——常年的軍旅生涯也讓她的心腸足夠堅硬,所謂的放逐,的確是因為罪孽,但罪孽並不是因為殺戮,而是因為無意義的戰爭,因為對真正諾克薩斯精神的褻瀆。


    在瑞雯看來,戰爭的手段沒有對錯,但是戰爭本身有——而自己剛參與了一場錯誤的戰爭。


    之前諾克薩斯征服了貝西利科,征服了芬多,征服了洛克隆德,瑞雯一樣殺敵無數,但她從不動搖。


    而在艾歐尼亞,瑞雯卻選擇了自我放逐——因為一個曾經不需要思考的士兵,現在不得不學會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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