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芬,田躍民妻子的姐姐,十八歲便嫁給朱子成,過門後,給老朱家添了一個閨女,後來再沒有懷孕生子,在短短的兩年內便成了老朱家的眼中釘,肉中刺。原因很簡單,就是沒有給他們家添後,當然這種事在農村是經常發生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嘛。


    玉芬在妹妹去世之後便不斷的去她家裏幫忙照看兩個年幼的孩子,這樣的事情按常理說倒是沒什麽可議論紛紛的。也不是什麽丟臉的事情,可畢竟自己的妹妹已經離開人世,家裏並無其他女流之輩,僅僅隻剩下妹夫一個人。天天往那裏跑,好說不好聽,知道的認為你可憐兩個孩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麽不正當的事情呢。這樣的事情又有誰能說的清楚呢?


    剛開始朱子成怨恨自己的妻子老往外跑,真的以為是像妻子說的那樣去孩子姥姥家裏,可紙裏包不住火,時間長了必定會露餡的。


    從此以後朱子成就天天辱罵她,有時候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家又是推又是搡的,嚴重是還會毆打她。


    也就是在田躍民開始跟田瑞豐的內弟跑運輸的那幾次,自己的媳婦竟然一去就是十多天。把女兒留給自己的老娘,不聞不問的,這更加讓朱子成惱羞成怒。晚上把他和閨女反鎖在院子裏,大冬天的娘倆被凍得嘴唇發紫,蜷縮在院子的牆角處硬生生的被凍了好幾個夜晚。


    懲罰自己也就算了,畢竟這事情是自己的錯,可才剛剛五六歲的女兒招誰惹誰了?為什麽女兒也要跟自己一樣受到這樣的懲罰呢?


    每當娘倆被狠毒的丈夫在夜晚關到門外之後,玉芬都在想這樣的生活還有什麽意思呢?還有什麽來支撐我繼續留在這個家裏呢?還有什麽信念可以讓她繼續留在這個悲痛的人世間呢?可又看看摟在懷裏凍得瑟瑟發抖的小女兒,她又轉念一想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往歪處去想,自己的女兒還沒有長大成人呢。她的人生道路還很漫長呢,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啊!


    夜深人靜的時候天空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玉芬抱緊孩子,把孩子的小手放到自己的嘴唇邊吐著哈氣給孩子取暖。可雪越下越大,兩個人被凍的一隻發抖,嘴唇都開始打哆嗦了,實在沒有辦法。玉芬隻得鼓起勇氣去敲門,假如自己的丈夫已經消氣了,我和女兒也算“有救”了。


    咚,咚,咚。咚,咚,咚。門裏總算傳出了聲音,一個男人咳嗽了兩聲,但是並沒有任何的回答。在玉芬不斷的哀求中,屋裏總算傳出一句活人的話來。隻不過並不是什麽原諒之類的話。而是一句短短的“在外麵好好的清醒清醒吧”。之後任憑玉芬再苦苦哀求也沒有任何結果。女兒哭著喊叫爸爸也無濟於事,這個可恨的敗類,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顧,跟禽獸還有什麽區別嗎?不對,是連禽獸都不如的東西啊!虎毒還不食子呢!


    長夜漫漫,周圍寂靜的沒有一絲聲響,大地和房屋牆簷上都覆蓋了一層白白的積雪。回想兒時的自己,那時自己和妹妹也就像自己的女兒現在一樣大小,父親和母親對姐妹兩個人愛不釋手,在冬天晚上下雪的時候自己和妹妹一個勁兒的嚷著要看外麵的雪,父親和母親便用棉被把姐妹倆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抱著她們兩個站在門口看天上飄下來的雪花。一戰就是一個多小時。自己的父母親從不說一個累子,任憑她們倆看個夠,想想那時的自己,可現在與自己當初一樣大的女兒又是什麽樣啊!自己的老父親已經染病癱瘓在床,母親一個人又是下地幹農活又得照顧父親,現在還能再給二老提出什麽要求嗎?想想年輕時的父親,那是一個多麽偉大的人啊,寬厚的肩膀,有力的雙臂總是把自己拋到半空再落回到父親的手中,多麽快樂天真的童年啊。


    可現如今呢?也是一個下著雪的晚上,自己也有一個女兒。可那個應該陪女兒一起看雪的爸爸去了哪裏了呢?母女倆個人相依相偎的蜷縮在院子裏的一個牆角處,眼淚早以模糊了雙眼。


    靜靜的閉上眼睛,任憑大雪下個夠吧,無情的人啊,無情的命運,你為何要這樣對我。難道我的小女兒也有錯嗎?


    人生其實就是這樣,老天爺可能會在不經意間給你帶來無窮的歡樂,也可能會在不經意間給你帶來巨大的悲痛,也可能會給你帶來毀滅性的傷害。


    雖然我們改變不了人生,也許那是老天安排好了的。但是人往往在傷痛欲絕時候會改變自己。就像我們現在還在大雪裏忍受傷痛和寒冷的玉芬一樣,此時此刻她以控製不了自己的思緒了,她也無法控製自己混亂的頭腦了。抱著在寒冷的夜晚飽受“折磨”的女兒,她的腦海裏慢慢的浮現出了妹妹的笑臉,既是那麽的傷心,又是那麽異樣的快樂。突然有消失的無影無蹤,然而就在同時自己的妹夫也就是田躍民也慢慢的出現在了自己的腦海裏。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的腦海裏,為什麽我拋之不去,此時的田躍民在幹什麽呢?他是否已經睡著了?兩個孩子會不會受到寒冷?


    可憐的田躍民你能帶好兩個孩子嗎?會讓她們不受一點委屈嗎?是否需要我的幫助呢?


    咳!想想又覺得可笑,自己現在都已經自身難保了還惦記別人幹什麽?看看天空飄落下來的片片雪花,看看現在自己的慘狀,看看現在自己慘淡又可憐的“傻樣”。玉芬不由得笑了兩聲,抱著已經睡著的女兒在院子裏來回的走動,至少這樣可以取取暖,至少這樣不會被凍死吧。


    人啊,到底有多少條路可以走?到底該選擇哪一條路才能完美的走完這一生,不求什麽奢華的生活,不求什麽高貴的品質,隻要能平平淡淡的走一回,也不枉此生。


    現在的她滿腦子都是田躍民,這個體貼多情的男人,雖然之前他對自己有過衝動的行為,但是他能在寒冷的冬天為了自己獨自在外麵挨凍一夜,或許自己可以原諒他吧,也許他並不是一個壞男人,他對自己的孩子是那樣的關愛,是那樣的牽掛,難道這還不足以證明他是個有心的好男人嗎?也許這就足夠了吧。


    玉芬,這個愛勞動愛生活的女人,雖然已經是一個有了孩子的媽媽,但是仍然保持著翩翩少女那樣婀娜多姿的身材,一頭烏黑的長發,圓圓的臉蛋依然像未****的花蕾一樣紅紅潤潤,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隻是由於苦心帶著一個孩子還要幹莊稼活,多多少少會顯出農村婦女那中成熟。但是看起來卻是那樣的美,有那個像田躍民這樣的男人不會為之心動呢?


    生活裏有多少人在感歎,有多少人又在感歎生活。原諒她的“錯吧”,原諒她內心裏孤獨的渴望吧。不正是這樣的生活所迫讓人變得這麽憔悴、無助嗎?不正是這樣的生活讓人又再一次的去選擇了嗎?


    大年三十,婆婆和丈夫在家裏忙活著和別人一樣的新年佳肴——包餃子。玉芬和女兒在廚房(跟田躍民家裏的廚房大致一樣)燒火添水,刷鍋洗碗。這麽說吧反正隻要是髒活累活都由這母女兩個人來做,等餃子煮熟後撈了整整三大碗,第一碗當然是給這個家裏的頂梁柱(請原諒我稱呼他為頂梁柱)了,第二碗自然是給家裏的老人了,第三碗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直接留給這母女二人吃的,而是要供奉給灶王爺(農村的舊俗風俗)的,要等到天黑了才能把碗收起來,這代表著灶王爺已經用過膳了。可憐的母女二人等到晚上才能吃上這頓新年的餃子,並且已經是涼透了的餃子。這樣的日子看來已經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也正是這樣的生活逼迫讓這個年輕的媽媽有了一個重新選擇的念頭,這種選擇是對還是錯?我想她不會再去考量了。也是這樣的人生讓她不得不這樣做,也就在這飄飄揚揚個雪夜選她擇了她的“人生”,選擇了她的未來。不知道這樣是否妥當?是否公平?是否無愧!是否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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