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勝是誰啊?江湖上有這一號人物麽?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歐鵬也不還禮,隻環顧左右三位兄弟詢問。在他心目中,這白勝就是禁軍中的一員戰將,既然叫住他不讓他走,那就定會有另一場鏖戰了。


    “沒聽說過這個人。”蔣敬和馬麟都表示不認識。陶宗旺卻問道:“你可曾有什麽名號?”


    在這個時代裏,不論是混江湖的還是混綠林的,隻要是個人物就一定會有一個綽號,所以陶宗旺才會這樣問。


    白勝下馬,頗有些無地自容的窘迫,道:“說來慚愧,江湖上的朋友送給在下一個綽號,叫做白日鼠。”


    “哈哈哈哈……”歐鵬四人盡皆大笑起來,其中陶宗旺笑得最歡,把大鐵鍬都扔了,一隻手指著白勝,一隻手捧著肚子,“哈哈……白……哈哈……日鼠,哈哈……”


    白勝這邊五人見狀盡皆變了臉色,其中以蕭鳳最為惱怒,心說他叫白日鼠怎麽了?比你們可能耐多了!居然敢笑話他,等會兒有你們好看!


    雖然她暫時沒有決定嫁給白勝,但是心中已經把白勝當作了至親之人,豈容他人如此謔笑?若不是白勝說好了一切看他的眼色,她現在就要出手教訓對方了。


    不過反過來一想又覺得白勝太過作踐自己,明知道這個外號不好聽還往外報,這不是送給人家恥笑麽?今後定要規勸他一番,讓他換個外號才好。


    樊瑞等人也是這樣的想法,居然敢取笑我們四弟,待會兒定要讓你們領教我四弟的手段!在樊瑞三兄弟的心目中,白勝可不止是神箭手那麽簡單,能破太平要術的人會是一般人麽?


    後麵軍陣中王文斌一邊命人幫他卸甲上藥,一邊關注著前麵的狀況,看見白勝別人恥笑,心情不禁好了許多。暗想:若是白勝一夥兒再敗下陣來,那就平衡多了——大家都打不過敵人,就不能說我王文斌無能。


    然而白勝卻不惱不怒,笑嗬嗬地靜等黃門山四人笑聲歇了,才說道:“都笑夠了?笑夠了咱們就開始說正事兒。”


    歐鵬笑容一收,正色道:“你能有什麽正事?要打架就直說,單挑群毆隨你選!”


    白勝搖了搖頭道:“要打架可以,我白日鼠白勝也確實沒什麽本領,但是,你們真的不打算問問我旁邊這三位哥哥是誰麽?”


    馬麟道:“這還用問?不都是朝廷的爪牙走狗麽?有什麽好問的?”


    白勝笑道:“馬寨主這話說得就有些武斷了,那麽我就來給歐寨主、蔣寨主、馬寨主和陶寨主介紹一下。”


    說著把手往旁邊一擺:“這位是我三哥,李兗,江湖上人稱飛天大聖;嗯,這位呢,是我二哥,項充,有個綽號叫做八臂哪吒……”


    隻聽白勝介紹了這兩位,歐鵬等四人的臉就齊刷刷變了顏色,眼神互相交換,已經在彼此的眼瞳裏看見了恐懼。


    白勝卻還沒有說完,隆重推出了樊瑞,“這位是我的大哥,人稱混世魔王……”


    沒等白勝說完,歐鵬蔣敬已經衝上前來,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不知樊寨主大駕光臨黃門山,歐鵬蔣敬有失遠迎……”


    馬麟和陶宗旺也都傻眼了,看見大哥二哥都跪下了,急忙也跟著跪在了後麵。


    話說芒碭山和黃門山分處淮北淮南兩地,兩邊各有什麽人在占山稱王,擁有什麽實力,幹過什麽大案要案,彼此之間知道得一清二楚。


    打個比方來說,如果說黃門山是土地廟,那麽芒碭山就得是雷音寺,歐鵬和樊瑞相比,就是土地和如來之間的差距!


    再用現代的事物來比喻,如果說黃門山是個小賣部,那麽芒碭山就得是超市連鎖集團,歐鵬和樊瑞相比,就是小賣部老板和集團總裁的差距!


    芒碭山常備步兵三千,一千撓鉤手、一千藤牌手、一千滾刀手,三個寨主各有驚人藝業;黃門山呢?充其量不過嘍囉六百,四名寨主也不過是百人敵的水平。


    雖然他們合起來三打一能夠在地利占優的條件下戰勝王文斌,但是這點本事跟芒碭山的三位比起來還差的很遠。在芒碭山那一役若不是白勝和蕭鳳在場,就是黃裳和王文斌加起來都隻有被虐的份。


    樊瑞是個很有分寸的人,眼見人家跪下了,就急忙攙扶起來,說道:“大家都是同行,何必如此客氣,千萬不要多禮!”


    歐鵬等人順勢站起,卻還在表示歉意:“我等兄弟久聞芒碭山三位寨主的大名,如雷貫耳,隻恨無緣相見,今日得見真乃三生有幸,還請三位哥哥上山用些酒宴,好好敘話。”


    兩邊頭腦這一客套,後麵那些苦主的臉就苦得不要不要的了,合著人家都是一夥兒人啊,這還抱著希望等著伸冤呢,還等個屁啊?再等隻怕命都要扔在這裏了。


    幸而此時蕭鳳拉了拉白勝的袖子,臉上罩了一層寒霜,“你是不是不想幫那些苦主了?”


    沒等白勝說話,樊瑞已經在擺手糾正歐鵬的話語了:“歐寨主有一件事沒說對,如今我們芒碭山已經不是三位兄弟打天下了,我們多了個四弟白勝,而且我老樊今後隻聽我四弟的計策來行事。”


    此言一出,歐鵬等人的臉上都很難看,他們並沒有忘記自己剛剛笑話過白勝,隻不過白勝聲稱是樊瑞等人的四弟未免有攀附之嫌,但是此刻樊瑞親口表明他兄弟行事都要聽從白勝的計議,這問題就嚴重了。


    這白日鼠究竟何許人也?又有什麽超凡脫俗的能耐?竟能讓混世魔王樊瑞都俯首帖耳?就是當今的皇帝老兒來了也做不到吧?


    卻見樊瑞招手道:“來來來,四弟,給這四位當家的說說你的事,看看四位當家的肯不肯給你麵子。”


    歐鵬等人表情尷尬,紛紛堆起笑容來看向白勝,歐鵬率先說道:“剛才我兄弟有眼無珠,不識白寨主這尊大神,還請白寨主別往心裏去,不知白寨主有何吩咐?我兄弟自當盡力而為。”


    白勝麵露為難之色,“其實我知道這事兒對你們來說挺難的……”他知道,從強盜手裏往外撈女人,就跟從狗嘴裏搶骨頭一樣,比要人家的命還殘忍,但終究得把要求提出來不是?


    聽過白勝的一席話,歐鵬四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心中均想:我們對你們夠仁至義盡了吧?怎麽還要搶我們的家底啊?合著你芒碭山是來滅我黃門山的不成?


    白勝還在解釋:“你們別誤會,我隻想追回那些被你們搶去的女子,至於錢財嘛,你們分出一些來,給那些苦主一點過路的盤纏即可……”


    聽到此處,陶宗旺的麵孔已經漲成了豬肝色,顯然是在強自克製自己的怒火,若不是歐鵬用異常嚴厲的目光製止了他,他絕對已經衝著白勝出手了。


    而歐鵬和馬麟則看向蔣敬,這種情況下,他們隻能把抉擇的權力交給兄弟中最富智慧的老二。


    蔣敬沉吟了一陣,沒有回答白勝,反而去問樊瑞:“兄弟我想知道,這是樊寨主你的意思?”


    樊瑞搖動著一顆須發皆張的大腦袋說道:“不是,這是我四弟的意思。”


    其實樊瑞也對白勝這個主張不以為然。在他看來,芒碭山也好,黃門山也罷,大家都是依靠打家劫舍、剪徑襲村來生存的。


    誰不搶禽畜錢糧?誰不搶女人?沒有禽畜就沒有酒肉,沒有錢糧就沒有飯吃,沒有女人,幾千大男人日夜混在一起有何生趣?首領們或有為了練武而被迫遠離女色的,但是嘍兵不行啊,沒有女人,你讓他們做苦行僧麽?


    但是為了結拜兄弟之間的感情,他不能提出反對意見,隻能盡量支持白勝,雖然這行為看上去很像是在欺負同道中人。


    蔣敬又把目光看向白勝:“白寨主,原來這隻是你一個人的意思?”


    白勝苦笑點頭,“沒錯,就是我的意思。”這種情況下,再往蕭鳳那裏推就不是老公了。


    “那好,白寨主就請聽我一言……”蔣敬看了看四周山林,仿佛是在提醒手下的嘍囉們,然後提高了聲音說道:“如果隻憑白寨主一句話我們就放人,將來我們兄弟四個也沒法帶著大家討生活了。”


    這話一出口,四周山林中立時響起陣陣應和:


    “是啊是啊……”


    “二寨主說得是!”


    白勝以為蔣敬這是在挾眾怒向自己示威,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心說不動武真的不行麽?


    卻見蔣敬微微一笑,接著說道:“但是我神算子還是想給白寨主一個麵子,這樣吧,就請白寨主露上一手,隻要我們黃門山上下無人能夠比得上白寨主的本領,就當是我們與白寨主賭了一個東道,我們賭輸了,兄弟們今後便不會心懷怨氣,白寨主你看如何?”


    聽到此處,白勝的臉色立時多雲轉晴,點頭笑道:“好啊,蔣寨主這個提議再好不過,我白勝深表同意,但是我覺得既然我們是客,而你蔣寨主是主,那麽所謂客隨主便,就請蔣寨主劃下道來才好。你說賭什麽,咱們就賭什麽,你說比什麽,咱們就比什麽,你看如何?”


    蔣敬的笑容卻是一收,鄭重道:“白寨主倒是豪爽,但是咱們江湖人講究的是‘義’字當頭、‘信’字為先,你當真讓我劃道,什麽都肯比麽?可別等我提出來你再翻悔!”


    白勝笑道:“你盡管說好了,我白勝絕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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