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白勝的一番敘述,林衝卻更加不信了,甚至都不去拆開手中的信封。


    要說高衙內想要玷汙他妻子張貞娘,他信。


    但要說白勝敢於毆打高衙內,並且在打過了之後將張貞娘安然送回家中,這個他說什麽也不肯信。因為他認為白勝做不到!


    你當高衙內身邊的陸謙和富安是吃白飯的麽?


    別人先不說,隻說陸謙,那是跟他林衝從小玩到大的發小,師從展家南俠拳館的老館主展紅塵,論起來還是現任館主展人龍的師兄。


    陸謙的武功雖然比及自己稍遜,同時遠遠不如他的師弟展人龍,但絕非白勝這樣的弱冠少年可以輕易戰勝的!


    再說富安,富安是狄家萬勝拳館的高足,雖然由於人品不端被萬勝拳館逐出了門牆,但是因為他攀附的大樹是高太尉,所以萬勝拳館即便是清理門戶也沒敢廢掉富安的武功。


    就算白勝能夠打敗陸謙,如何打得過陸富兩人的聯手?就算能夠打得過這兩人的聯手,如何能夠頂得住來自高俅的報複?高俅隻需再調集三五名王文斌手下的教頭過來,就足以將白勝亂刀分屍了!


    所以林衝打死都不會相信白勝的一番說辭。


    白勝都不想說話了,見過傻逼,沒見過這麽傻逼的,你不信你拆開信去看啊!他指了指林衝手上的信,最後說了一句:“你總不至於不認識你妻子的筆跡吧?”


    林衝冷笑一聲,抖手拆開了信封,抽出信箋,雙眼一掃,頓時臉色大變。


    白勝也冷笑了一聲,心中懊悔萬分,早知道這樣,自己急急火火的跑到監獄來幹什麽?雖然知道蔡京一定會來撈自己,但是平白無故得罪了高俅,以後這煤炭生意該怎麽做?


    他卻不知,他這一趟監獄之行已經獲得了圓滿成功了,此前林衝比嶽飛多學的兩路紅拳拳法已經被他領悟到了。


    在剛才那一刻,如同當初他學習禦光和流星一樣,當他在腦海裏模擬林衝的動作時,體內由假紅拳心法練就的內力與紅拳的拳招似乎有著某種奇異的感應,而且這種感應一旦形成,就可以控製他的身體。


    他完全是身不由己的學會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這兩記大招!雖然他不知道這兩招叫做什麽,更不知道這兩招具體的功用是什麽。


    趁著林衝看信的工夫,他轉過頭去自與方七佛和賀從龍聊天,方賀兩人急切地拉住了他的手問長問短,“沒傷著哪裏吧?”


    白勝搖搖頭:“沒事兒,就是有些傷心,沒見過這麽不通人情的。”


    方七佛大有同感:“就是,昨夜我苦口婆心開導他入我明教,這廝卻像鬼迷了心竅一樣,就是不上道。”


    說話間,忽聽外麵遠處有腳步聲傳來,白勝最先住了口,走到牢門向外查看,方賀兩人不知發生了何事,便也跟在他的身後。


    不多時,隻聽見一重重的牢門被打開,隨即有兩名獄卒走了過來,開啟這間牢房的門鎖,“白勝,你身患絕症怎不早說?現今府尹安排你出去醫治,治愈之後再行收押。”


    保外就醫了!


    這一幕早在白勝的意料之中,卻在方七佛和賀從龍的意料之外。林衝也看完了手中的書信,看向白勝的眼神卻缺乏應有感激,反而透著一種憤憤不平。


    這白勝活蹦亂跳的,哪裏有半點身患絕症的征兆?這不是瞪著大眼說瞎話麽?大家同是死囚犯,怎麽他就可以特殊呢?


    話說林衝這人欠缺的就是對世事的通曉以及人情的練達,所以才會在高俅手下備受打壓。


    舉例來說,人家高俅過個生日,手下人都是百千兩金銀的送往太尉府,就他林衝拎著一把手擀麵上門了,還好意思說想讓太尉嚐一嚐長壽麵,這樣的為人處世,又怎會得到高俅的待見?


    不要說在宋朝,這樣的人物在任何社會都吃不開的。


    再說眼下,已經看過了妻子的書信,知道了白勝所言屬實,雖然想不通為何高俅能讓白勝活著進牢獄,但是總該表示一下謝意吧?


    但是他沒有!為何沒有?因為他早已經做好了打算,休妻!


    為什麽會生出休妻的想法呢?因為他本來就是一個視女色為毒蟲猛獸的人,為了深湛武功養精蓄銳,從來不想做那夫妻敦倫之事。


    從這一方麵來說,他比宋江還要過分,宋江好歹還睡了閻婆惜幾回,隻是後來冷落了女人,而他的妻子直接就是處女。


    張貞娘如今年方三六,正所謂十八的姑娘一朵花,早在三年之前嫁到林衝家裏,雖然夫妻倆一直相敬如賓,卻唯獨少了寢帷之樂。不然怎會膝下未有一兒半女?


    看過了張貞娘的信之後,林衝已經知道自己鋃鐺入獄全是由於高衙內覬覦妻子所致,如此就更加堅定了休妻的信念,當真是紅顏禍水啊!


    與其留著張貞娘在自己家裏守活寡,還總給自己招災惹禍,不如直接休了更好!愛誰誰,高衙內也好,白勝也罷,誰想染指張貞娘誰就去,跟我林衝再無關係!別為了她來陷害我!


    既然已經抱定了休妻的信念,又怎會對白勝救助張貞娘感恩戴德?你救的女人跟我林衝沒有任何關係,我林衝為啥要感謝你?


    他不感激白勝,白勝卻不能不兌現自己對張貞娘的承諾,他答應過張貞娘,在見到林衝之後索要林衝一封回信。


    所以在獄卒開門之時,他強忍住對林衝的厭惡說道:“你妻子讓你給她寫一封回信,這信中應該提到了吧?你要不要寫?我可以等你片刻!”


    林衝木然點了點頭,道:“我寫!”說罷將右手食指放在嘴裏咬破,就在信箋背後寫起了血書。


    趁著林衝寫信,方七佛將白勝拉入牢房深處,耳語道:“我打算在這牢中發展明教,煩請白公子設法通知聖公,就說我等著他們劫獄,屆時裏應外合,把這汴京殺個天翻地覆!”


    白勝點頭應道:“我盡力而為吧。”


    說話間林衝已將血書寫好,也不裝入信封,直接交到白勝,說了聲:“有勞。”


    白勝當然不會去八卦人家的家書,將信箋接過來抖了抖,隻待上麵血跡幹一些。


    此番入獄,原本還想告訴林衝高俅已經命人收買了董超薛霸,計定在距離滄州七十裏的野豬林結果他的,現在也懶得說了。


    白勝知道由於自己的穿越,導致了魯智深沒能與林衝結識相交,而董超薛霸如果依然按照另一世的計劃行事的話,林衝這條小命多半不保了。


    不過這又怎樣?你林衝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麽關係?我憑啥告訴你這些?


    卻見林衝轉頭看向獄卒說道:“獄卒大哥,我記得日前樞密院頒下的榜文上說道,說在押犯人亦可參加元夕之前的那場武科舉,隻要有藝業在身,不知我林衝可否參加?”


    那獄卒斜眼看著林衝嘿嘿冷笑:“你?你就別想了,你明天就要刺配滄州了!”


    林衝頓時大急:“麻煩大哥給節級通稟一聲,告知他我林衝是禦拳館推薦的科舉生員,能否請府尹改判。”


    那獄卒並不回答,卻也沒表示拒絕,隻繼續斜眼看了林衝片刻,見林衝再無下文,不由得橫眉怒目道:“你是我爹啊?我憑啥替你通稟?”


    說罷轉向白勝,堆起一副笑臉:“白公子,外麵有貴人等你呢,若是再不動身,隻怕惹人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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