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勝是一定要打的,不殺了這群馬匪,他心裏就不舒服。但是怎樣打卻是一個問題。


    首先考慮的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因為無法實施滅口,即不能傷害遼國人。


    且不說看在蕭鳳的麵子上不能動遼國人,就隻出於這次去興慶府想要混到公主身邊這一目的,也不能與這夥遼國人成仇。


    非但不能與遼國人成仇,而且不能殺掉巴悉京銘這五名番僧。


    於是更加不能在巴悉京銘等人麵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決定不能自己一個人去滅這三百多名馬匪,必須讓嵬名慧率領眾麻魁前來,然後自己混在麻魁之中打一場殲滅戰。


    打定了主意,就快速奔回那座小沙丘,吩咐野利萍:“去把嵬名慧她們叫過來……”


    野利萍隨即騎馬回去喊人,在等待大隊人馬的這會兒工夫裏,他又對野利芳進行了一番叮囑,如此這般。


    處在馬匪包圍中心的耶律莫哥和巴悉京銘並不樂觀,因為他們所處的位置正是這片沙漠中最為危險的一塊區域。


    凡是在興慶府長期居住的人們都知道,從興慶府往東渡過黃河再進入沙漠一天後,就進入了眾所周知的死亡地帶。


    所謂死亡地帶,是指這塊區域裏沒有適合人畜飲用的水源,卻盤踞著大量的毒蛇毒蠍和毒蟻。


    這三類毒物有一個共同的習性,就是白天蟄伏夜晚活動。所以過往行旅通常選擇在白天快速通過這塊令人恐懼的區域。


    但是現在巴悉京銘以及遼國馬隊卻別無選擇,他們隻能在夜裏通過這塊區域,因為他們不知道這夥馬匪是否還有後援。


    與環伺在周圍的馬匪不同,他們在行進的過程裏必須時刻保持著防禦陣型,以防馬匪突然發動衝鋒,但是這樣一來就很難避免遭到毒物的侵襲。


    雖然首先遭到侵襲的將是他們的坐騎,但即使是坐騎中毒倒斃,對他們來說也無異於災難。


    所以他們現在隻能提心吊膽地盼望著避開這些毒蟲,期待著白天盡快到來。


    然而世上怎會有如此盡人意的事情?隻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不幸已然到來。


    隨著一匹戰馬的驚嘶倒下,契丹人發出陣陣驚惶的呼喊,隨即陣型大亂。


    深夜裏看不清百步之外的景物,馬匪的首領連忙詢問手下:“他們在喊什麽?”


    手下答道:“他們的戰馬被蛇咬了,他們遇見了蛇群!”


    “哈哈!”匪首頓時狂笑,“真是天助我也!弟兄們,衝鋒!”


    隨著他這一聲“衝鋒”的命令發出,沙漠中的馬蹄聲立即由緩變驟,由疏變密,由弱變強,直至四麵八方都傳來了馬蹄的轟鳴,有若萬馬奔騰。


    聽了這萬馬奔騰的聲音,包圍圈中的人們立時魂飛天外,怎麽會有這麽多的騎兵來襲?這下真的完了!


    馬車中,趙楷和耶律骨欲相顧失色,馬車外麵,正忙於擊殺毒蛇的巴悉京銘等番僧和神弩營武士也都放緩了動作,這麽多敵人來襲,死在毒蛇口中和死在敵人的衝鋒之下有什麽區別?


    率先衝鋒的匪首卻與被包圍的人們反應不同,他隻是覺得奇怪,三百餘騎戰馬如何能夠踏出如此急驟的蹄聲?


    不論是匪首還是匪徒,也不論是耶律莫哥和神弩營的武士以及遼軍的長槍兵,他們都是有著豐富的戰陣經驗的,一聽蹄聲就知道這戰馬的總數過了千。


    在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匪首就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然後他就明白了一件事——這一眼是他生命中看向塵世的最後一眼。


    在這匆匆一眼之中,他認為他看見的正是那名曾經飛舞在馬群之中斬首無數的女子,隻是手中沒有了那一對會發出瘮人叫聲的雙刀。


    雖然此前他並沒有看見過這個女子的長相,雖然他感覺這個女子的模樣實在有些一般,但是從這個女子飛翔在空中的姿態上可以確定,除了她之外不會是別人。


    他看見這女子從一匹戰馬上飛騰而起,人在空中滑行了丈許,一隻手掌拍落在他的馬臀,同時他隻覺得一股澎湃的內力從胯下傳遞到了腹腔乃至胸腔,心脈瞬時炸裂。


    一直到死他都沒弄明白,為何他的心脈會如此炸裂,這種情況,隻有敵人的掌力重擊在自己的胸前才會發生。


    在死去的這一瞬間,他甚至沒有來得及感到恐懼。


    白勝這一拍大有奧妙,不僅通過馬背隔物傳功震碎了匪首的心脈,而且利用了手掌與馬臀之間的摩擦之力,身體再次向前滑行兩尺,在將匪首的屍體扔下馬背的同時,恰好騎在了匪首這匹坐騎之上。


    這一幕電光石火,與匪首一同衝向遼國馬隊的那些匪徒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匪首已經換了人。


    而白勝則繼續如法炮製,在並行的戰馬之中連續騰躍換馬,換一匹馬殺一個人,這些並排衝鋒的馬匪就都變成了糊塗鬼。


    這樣一番殺戮之後的結果就是,在他這個方向上衝到遼軍身邊的隻剩下了數十騎空馬,馬上再無一名馬匪存在。


    遼軍和番僧們顧不上對這種情形感到驚奇,這邊的戰馬上沒有人,其餘三個方向上的戰馬卻是有人的。


    “先殺人,再殺蛇!”耶律莫哥下了命令。


    於是神弩營的武士把他們的弩箭對準了其它三個方向上的人或馬,黑夜裏本來也不易射中目標,隻對著黑乎乎的人馬輪廓發射就是了,射著哪裏算哪裏。


    除了經過白勝殺戮的沒有了敵人的南側之外,槍騎兵分為兩撥守在東西兩側,巴悉京銘五個番僧守在北側,將神弩營的武士和幾十名女兵圍在其中。


    區區三十名神弩營的武士分成三隊,每隊十人往三個方向射擊,這樣數量的弩兵終究擋不住一個方向上六七十匹輕騎的衝擊,轉眼間就被馬匪衝入了陣列。


    除了五名番僧守護的北麵,東西兩側的槍騎兵以一比二的比例與敵偕亡。


    神弩營武士的弩箭已經射光了,紛紛拔出腰刀衝上去迎戰,女兵們也手舞馬刀加入其中。


    趙楷和耶律骨欲都已經下了馬車,與耶律莫哥站在了一起,再也顧不上去看腳下是否有毒蛇存在,隨時準備與敵人殊死一拚。


    絕望的時刻已經到來,因為他們都看得見,在這一波衝鋒的騎兵之後,還有更多的騎兵衝了過來,數量不下一千,隻是與第一波馬匪相距近百步的距離。


    完了,不論是巴悉京銘還是耶律莫哥都知道,他們絕對無法在這近千的騎兵衝擊下幸免。


    但是就在這時,北方響起一個女人的高喊,說的是西夏語:“巴悉京銘大師,我們是麻魁!西夏的麻魁!是來幫你們殺馬匪的!”


    聽了這句話,巴悉京銘隻覺得百感交集,差點哭出聲來,喊道:“我們得救了!哦巴紮黑!”


    馬匪們雖然大多聽不懂巴悉京銘的吐蕃語,卻基本都聽得懂西夏話,聽見後麵上來的騎兵竟然是湖畔那夥光著屁股不要命的女人時,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哪裏還敢再與遼軍纏鬥,紛紛撥馬逃竄。


    這時候再想逃竄已經來不及了,不說遼國男女士氣暴增,也不說地上的毒蛇趁機咬馬,隻說白勝也已經迂回到了西麵,與剛剛趕到的野利芳等麻魁一起,完成了對馬匪的反包圍。


    這場突如其來的裏應外合之戰打得異常幹脆利落,隻片刻就全殲了殘餘馬匪,一個沒剩。


    殺光了馬匪,地上的毒蛇也跑的跑死的死,這片沙漠中暫時安全了,遼國公主耶律骨欲親自向麻魁表示感謝,再三要求見一見麻魁的頭領。


    於是嵬名慧就把相貌平平的白勝推了出來,在發起進攻之前,經過野利姐妹使用劣質脂粉一番塗抹的白勝顔值非常一般。


    令耶律骨欲感到難堪的是,這個麻魁的首領在與她會晤的過程裏沒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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