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箍大仙飛劍襲出的同時,呂洞賓的飛劍也離開了原地,卻是沒有去阻隔金箍大仙的飛劍,而是徑往金箍大仙的身上刺了過去。


    見此情景,場間眾人頓時駭然,這兩人是要換命麽?


    仙人以仙劍對戰,向來都是劍對劍的比拚,從未有過眼下這兩人的打法,因為肉身無法抵擋飛劍,這是修真者以及仙人共有的常識。


    鐵拐李等兄妹七人見狀就要使出飛劍,卻聽呂洞賓喝道:“你們不用幫我,暫且閃開一些!”


    說話間他身形展動,現出重重幻影,一時間仿佛竟有五六個呂洞賓出現,卻不知哪一個才是他的真身,金箍大仙的飛劍連砍帶削四五下,竟然沒有碰到他一片衣角。


    白勝在一旁看得暗暗點頭,心說難怪呂洞賓敢於跟對方換命,原來是仗著這套步法。這步法他也說不出是什麽步法,隻知道這是來自凡間的一套精妙武學,比之淩波微步也不遜色。


    卻聽搖著蒲扇的大肚子老者笑著對其餘六仙說道:“咱們不用插手,三弟這套天遁步法足以自保。”


    “原來這步法叫做天遁步法!”白勝心裏想到。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步法,以他對武學的淵博,竟然不知道這是哪一門哪一派功夫。


    他隨即在識海中用萬象神功模擬了一下,發現這步法原來是屬於一套劍法的內容,隻不過此時呂洞賓是用神識來操控飛劍,因而手上並無明顯的劍招,但是既然已經認出了他這是劍法,就能夠看出那貌似閑著的兩隻手臂在輕微動作之時充滿了劍意。


    “這有可能是天遁劍法!據說已經失傳很久了。”似乎看出了白勝的不解,狄烈在一旁說了一句。雖然他不會萬象神功,不能根據呂洞賓的步法推演什麽,但是他卻在家傳的武功論著裏看見過天遁劍法的名字。


    在他祖父狄青那個時代裏已經有很多武功失傳了,但是這並不妨礙如同狄青這樣的高手把這些武學的名稱記載在著作之中。在傳承自家武學的同時了解別人的過去,這就是名門世家的優勢,是等閑人家甚至武林門派比不了的。


    金箍大仙的飛劍砍不著呂洞賓,歡樂宗的門人可就看不下去了,立馬祭出飛劍想要參加戰鬥,卻被金箍大仙一擺手,“都等會兒!別讓人家說咱們倚多為勝!”


    他在這裏攔阻門人釋放飛劍,呂洞賓的飛劍可不會等他,結結實實地紮在了他的胸口,引起眾人一陣驚呼,但是驚呼過後卻發現金箍大仙啥事兒都沒有,又不禁詫異萬分。


    卻見金箍大仙哈哈大笑,“呂洞賓啊呂洞賓,你以為你學過凡間的劍術就可以跟本仙裝大神嗎?哈哈,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本仙穿的是什麽!”


    金箍大仙穿的是什麽?他穿的那叫八卦仙衣,此間場中幾乎人盡皆知。但是即便包括歡樂宗弟子在內的小南天修真者和仙人們也不知道,金箍大仙的這件八卦仙衣是一件真正的法寶。


    說起來八卦仙衣本是一件赫赫有名的法寶,而且這法寶也有主人,它的主人就是昆侖玉虛門下的大仙廣成子。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人們才不認為金箍大仙穿的這件八卦仙衣也是法寶,畢竟這八卦仙衣被人仿製了太多,不僅仙界裏有無數仙人穿著,就是凡間的道士也有不少穿的。也不知道是覺得廣成子穿八卦仙衣特別有範兒、還是穿了八卦仙衣就顯得自己法力無邊,反正這服裝很受歡迎。


    這就好比地球上後世那些高仿名牌服裝的假貨一樣,你穿耐克我穿阿迪達斯,你穿阿瑪尼我穿範思哲,再買上一塊高仿表,租上一輛豪車開著,再去五星級賓館的大堂打個轉兒,誰知道誰穿的是真的?


    地球後世的高仿貨與真貨差的也許就是一個品牌價值,是否會被他人甄別出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但是這真八卦仙衣和假八卦仙衣可就不一樣了。譬如眼下,如果金箍大仙穿的八卦仙衣是高仿貨,那麽剛才他的心口已經被呂洞賓一劍刺穿了。


    呂洞賓的飛劍,就是這件八卦仙衣的最佳檢驗器具。所以人們震驚萬分,均想:莫非廣成子的八卦仙衣被金箍大仙給奪過來了?還是這三界之中本有第二件八卦仙衣?


    傳說中廣成子這件八卦仙衣有個最厲害的特點,那就是能夠防住敵人的神識。或許也可以認為它能夠防住敵人的法術以及飛劍,因為不論是法術還是飛劍,都是需要與神識配合的。


    不管怎麽說,金箍大仙身上這件八卦仙衣是法寶已經確然無疑了,前文已經說過,法器在這個環境裏根本不會發揮作用,而能夠發揮作用的就一定是法寶。


    呂洞賓這一劍刺到了金箍大仙的胸口,再一步就需要以神識操控飛劍刺入後者的胸腔,但就在劍尖碰觸八卦仙衣的這一瞬,他的神識被阻住了,神識受阻,飛劍就不得寸進,這一劍就等於是在八卦仙衣上點了一下,於金箍大仙卻是毫發無傷。


    在確認金箍大仙的八卦仙衣不是假冒這一瞬,呂洞賓就不禁心中叫苦,如此一來,要想戰勝金箍大仙,就隻能刺他的頭部了,因為頭部沒有仙衣罩著,而若是金箍大仙不怕被人恥笑,做個縮頭烏龜的話,那麽自己就再沒有半點製勝的可能了。


    於是這場大仙之間的單挑就陷入了一個怪圈裏沒完沒了,一個依靠八卦仙衣不畏飛劍,一個仗著步法精奇讓你根本沾不著邊,總歸是誰都奈何不得誰。


    呂洞賓的精妙劍招沒用了,人家金箍全身就一個破綻在頭部,如何刺得他著?他不會武功身法和步法是不假,可是搖頭晃腦總是會的吧?但是即便如此也得繼續刺下去,因為他還有最後一招沒有使用,他要先穩住金箍大仙,不使其有所提防。


    他本來不打算暴露這一絕技的,但是此時此刻若是再不拿出這撒手鐧來,今天就隻能灰溜溜地離開二仙山了,甚至從此以後八仙都沒法在小南天混了。


    於是他敷衍了事一樣的刺了幾劍之後,突然身形晃動,躲過了金箍大仙那支亂砍亂剁的飛劍,直向金箍大仙的位置衝了過去。


    人們不禁奇怪,這是想幹嘛?難道他也想像那個來自凡間的武者一樣近身肉搏?


    金箍大仙也在恥笑道;“怎麽了?還想離得近點不成?”他口中譏諷著,飛劍可也沒閑著,刷地一聲就撤了回來,再次擋在了呂洞賓的身前,再次劈麵砍去。


    其實近身纏鬥他也不怕,隻要呂洞賓用的是飛劍就一定傷不著他,他隻是有些擔心呂洞賓會使出類似於那個凡間武者一樣的手段,如果是那樣,他就隻能祭出最後一件法寶了,但是他不想祭出那件法寶,因為那法寶事關仙界一樁無頭案。


    然而誰也沒能料到的是,就在金箍大仙飛劍再次劈落的一瞬間,呂洞賓突然呆滯起來,竟而停在了金箍大仙的飛劍之下,就好像打算任憑金箍大仙將他的腦袋一劈為二似的。


    但是結果再一次出乎了人們的意料,金箍大仙的飛劍果然砍在了呂洞賓的腦袋上,但就在砍中他頭上道冠的那一瞬間,這飛劍就好像突然被抽了筋的龍一樣,失去了所有力道,竟而擦著呂洞賓的鼻尖,軟塌塌地向地麵落了下去。


    這是怎麽回事?人們急忙去看金箍大仙,卻發現金箍大仙的表情隻有比呂洞賓更加呆滯,就好像突然失去了魂魄一樣,呆呆地站在原地,既不說話也沒動作,竟似是突然變成了一具木偶一般。


    “呂洞賓!你竟敢使用噬魂針!真是恬不知恥!”一個歡樂宗的仙人大聲喝道,眾人聞聲看去,隻見一個頭角崢嶸的漢子在說話,大多認得此人乃是歡樂宗的副宗主,叫做犴達犴。


    歡樂宗的人物基本上沒有用人類名字的習慣,要麽以本體物種為名,要麽以師承為名,要麽以所用法器或法術為名。


    隻說犴達犴這句話卻是震得眾人不輕,因為這“噬魂針”本來是截教的功法。嚴格說起來它不是法術,而是神識攻擊的一種,專攻敵人的識海,以神識破神識,但是前提是己方的神識不能比對方的神識弱太多,否則非但無法毀傷對方的神識,反倒會被對方把自己弄成傻子。


    噬魂針是整個仙界都禁止修煉的功法。


    就如同男人的“小弟”一樣,神識就是修真者的命根子,所以攻擊對方神識就等於是斷了對方的修仙之路,這在整個仙界都屬於大忌,一旦發現有誰練有這種歹毒的功法,可比小南天對付武者的“公約”嚴厲多了,人人得而誅之!


    正因為如此,即使這“噬魂針”功法本來是截教的功法,截教的人也不敢練它,又或者練了也不敢用,總之殺人的方法千萬種,何必去練這種神識攻擊的功法?


    況且這功法極為難練,不到天仙境繼而拓展識海,就根本無法使用,或言之它的使用門檻非常高——整個小南天不也就隻有金箍大仙一個天仙境麽?哦,現在又多了個呂洞賓。


    呂洞賓肯定是天仙境了,不然他絕對使不出噬魂針,而即使他到了天仙境,使出這一“針”來也很勉強,沒看見他自己都呆滯了麽?那正是神識劇烈消耗的體現。


    聽了犴達犴這句話,呂洞賓便冷冷地回了一句:“井底之蛙!什麽噬魂針?這叫心劍術!這是我們道家正宗功法!”


    他這話語氣很冷,但是語句卻很緩慢,聲音也很低沉,顯是因為他正在運用神識攻擊金箍大仙而比較吃力。


    眾人聞言便即恍然,哦,原來不是噬魂針,是心劍術。


    話說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麽不公平,明明心劍術和噬魂針都是攻擊對方識海的手段,但是噬魂針就在仙家禁止之列,而心劍術卻不在禁忌之中。


    心劍術也叫攻心術,可以攪動對方的識海,令對方陷入回憶不能自拔,直至產生心魔,在心魔中癲狂死去。


    於是人們再看金箍大仙之時,果見金箍大仙的表情已經有了變化,一陣陣的陰晴不定,一會兒咬牙切齒,似是想起了生死大仇;一會兒麵露微笑,似是想起了一段美好。


    白勝就很好奇,悄悄地使出他的獨門攻心術,將武魂滲透到了金箍大仙的識海,想要看看呂洞賓的所謂心劍術是怎麽回事。


    而就在此時,犴達犴發出了一聲暴喝:“呂洞賓你欺人太甚,看劍!”說罷一柄飛劍陡然從歡樂宗的陣營裏飛了出來,直取呂洞賓的麵門。


    他這一招既是想要擊殺呂洞賓,也是想要把金箍大仙從失魂落魄的狀態裏解救出來,隻因他知道不論是噬魂針也好、心劍術也罷,呂洞賓都無法同時對付他和金箍大仙兩個人。


    呂洞賓臉色驟變,說道:“以多欺少麽?”說話間把攻入金箍識海裏的神識撤回來一半,操控著自己的飛劍迎向了犴達犴的飛劍。


    兩劍在空中相交,呂洞賓的飛劍巧妙地一斬一抹,便卸去了犴達犴飛劍的前衝之勢,緊接著他的飛劍卻貼著犴達犴的劍身飛向了後者的前胸。


    犴達犴根本就沒想到呂洞賓在發動神識攻擊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操控飛劍來跟自己打,心理準備不足就導致了無法正確應變,倉惶之中連忙下蹲躲避,不想呂洞賓這一劍卻又是個虛招,待到他身前之時陡然下刺,竟而刺向他的小腿。


    如果他不下蹲的話這一劍是刺他的小腿,但是他這一下蹲,就等於是把腦袋給這柄飛劍送了上去,旁邊兩名歡樂宗的弟子見勢不妙,連忙操控著各自的飛劍來救,卻是稍稍遲了一步,擋是擋在呂洞賓的飛劍上了,但同時犴達犴腦袋上的一塊肉瘤也被飛劍削了下來。


    “啊!”


    犴達犴疼得嘶吼一聲,猛地躍起身來,踏上他那剛剛撤回來的飛劍就飛離了斬情坪,“呂洞賓,這筆賬我犴達犴早晚跟你算!”


    這邊金箍大仙卻在犴達犴的怒吼聲中醒轉,麵露猙獰道:“呂洞賓,這可是你逼我的!”


    話音未落,隻見他頭頂上的那個金箍陡然脫落,打著旋兒飛向了呂洞賓,在疾速飛行的過程裏,那金箍竟似乎正在逐漸變大。


    這是法寶!一直冷眼旁觀的龍雀神刀給白勝發來了一道信息,意在提醒。


    白勝已經在注視這道金箍了,聞言更是專注其上。


    他的武魂剛剛在金箍大仙的識海中與呂洞賓的“心劍”碰了一下,結果呂洞賓的心劍不敵,也正是因為如此,金箍大仙才從過去的回憶裏走了出來。


    隻見這金箍轉眼便飛到了呂洞賓的頭頂,任憑呂洞賓施展什麽奇妙步法,這金箍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距離他的頭頂越來越近,竟然根本無法躲避!


    這東西還有鎖定功能麽?就如同後世的製導導彈一樣!白勝看了也自凜然,這可怎麽躲?


    這一瞬,隻見呂洞賓的身周突然多了幾個物件,卻是鐵拐李的葫蘆、漢鍾離的蒲扇、張果老的漁鼓、何仙姑的荷花、韓湘子的洞簫、藍采和的花籃和曹國舅的玉板,同時護在了呂洞賓的頭頂。


    再加上削掉犴達犴一顆肉瘤之後及時撤回的呂洞賓的純陽劍,聚在一起形如一頂造型奇異的帽子,圍在了呂洞賓的道冠周圍。


    然而就是這些東西也沒能頂住那金箍,那金箍仿佛變成了一張噬人的大嘴,哢嚓一聲,將呂洞賓的純陽劍連同道冠都“咬”下了半截,裏麵還夾著何仙姑的一瓣荷花葉子。


    就在那金箍稍稍拔升而起,準備第二次“吞噬”的時候,呂洞賓大喝了一聲:“咱們認栽!走!”八仙同時升空,腳踏飛劍飛離了二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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