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夠真正的了解別人,但是卻能夠讀懂他當時的感觸。


    武內秀曾經無數次的挫敗,數不清的冷嘲熱諷圍繞心頭。但是他都熬過來了,隻因為自己覺得咬咬牙,就可以距離想要做成的事情越來越近。


    池穀很愛車,很想成為一個優秀的車手,這點和阿樹一樣,不過他的程度更深,層麵更高一些。他們兩個,對於武內秀來講,代表著一類人。


    無論你做什麽,堅持什麽,總會發現在這個圈子當中,有很多人在默默的做著這件事,奉獻著自己的青春,為此付出了很多。但是真正能夠脫穎而出的,隻有極少數。


    運氣,天賦,經曆,鎖定了一個人的命運。


    武內秀看著大口吃菜,喝著啤酒的池穀,仿佛透過他,看見了那些年自己身邊默默堅持的車手們。


    在上一世,他身邊有很多一起踏入圈子的車手。但是經曆了一場場比賽,大多數人因為糟糕的表現,而心神具疲,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初衷。隻有很少一部分人,還能夠在賽場上看到他們的身影。


    現實因素,心態的難以調整,都會斷送一個人的熱愛。


    武內秀和池穀再次碰杯,他希望自己在這個世界,如果能夠走到最後,身邊還執著這一切的人當中,還有這個侃侃而談的池穀浩一郎。


    對於他而言,最悲哀的。


    是你留下來,去看待那份激情的冷卻。


    不過池穀顯然很在狀態,他還對車子有關的話題執迷不悔,那團火焰仍舊燃燒著。


    讓武內秀的心窩很暖。


    誌同道合的朋友,就是荊棘坎坷路上的扶手。


    ......


    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呼吸間吐露著酒醉的氣息。


    武內秀望著窗外,雖然喝了五六瓶,已經到了自己的酒量,但是頭腦卻格外的清楚,沒有迷糊和暈眩,他也沒有覺得自己很亢奮,隻是有點疲憊,很想睡覺。


    他坐在副駕,開車的人,自然是這輛eg6原本的主人,他的女朋友惠子。


    惠子專心開車,上車前,她照顧武內秀喝了一些礦泉水,然後把他的外套脫掉。


    她在開車的時候,總有些心煩意亂,看向武內秀的時候,似乎想說什麽。


    因為這頓飯,她聽到了,很多自己難以理解的事情。


    她和武內秀相處的時間很短,她們認識的時間短到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可以如此輕易的愛上一個沒有過任何交集的陌生人。


    但是偏偏,很真實的,是自己的男朋友就坐在身邊。


    而對他的認識,還停留在,他是一個美國歸來的畫家。是一個懂得浪漫,懂得風趣的藝術青年。


    但是今天晚上,通過武內秀和池穀之間的聊天談心。


    她雖然沒有插嘴,但是也清楚了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根本不了解他。因為他瞞著自己,在外麵接觸了飆車的朋友,而且看樣子,他很喜歡飆車,看起來很入迷似的。


    “在想什麽?”武內秀微微搖開窗戶,凜冽的冷風吹進車子裏麵,額頭的涼意讓他清醒了不少。


    惠子開著車,臉上的表情,是男人難以琢磨的。


    她輕輕的說道:“阿秀,你也飆車嗎?”


    聽到惠子的話,武內秀沉默了。


    一直以來,他都逃避著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要不要告訴惠子這件事,自己很喜歡車,甚至已經放棄了畫家的身份,在朝著車手的方向去發展。


    他不是十幾歲的小夥子,交往的對象更不是那些天真爛漫的學生妹。大家都是成年人,已經步入社會,需要學會穩定的生活。


    而一個很重要的現實因素。


    就是畫家賺錢,而車手入不敷出。


    這麽不靠譜的事情,去講給任何一個女人聽,都會被臭罵一頓,根本是難以理解的事情。


    所以武內秀也心裏明白,坐在他身邊的惠子,雖然善解人意,但是這件事......


    她應該不會理解。


    這是兩世為人的執念!


    “對,我也玩車。”武內秀坐在副駕駛上,端正了坐姿,目光看向惠子。


    惠子有些猶豫,但還是說道:“你不是畫家麽,應該把更多的心思放在自己的創作上吧。”她試圖勸誡武內秀適可而止。


    武內秀呼了一口氣,酒精麻痹著神經,卻無法麻痹此刻的思緒。


    “惠子,你喜歡我,是因為我是一個畫家,對麽?”


    惠子搖頭,看著目光正視自己的武內秀。


    武內秀慢慢的說道:“如果我是一個車手呢?”


    “車手?”惠子一怔,似乎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武內秀接著說道:“你應該能夠感受到,這台eg6跑起來的質感已經變了。為了改裝它,我花了很多錢,大概是我現如今的全部積蓄了。”


    這個時候,他沒有辦法掩飾,隻能夠開誠布公。


    聞言,惠子有些失神,驚訝的看著武內秀。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你眼裏,變成了一個怎樣的人。但是我知道,我並不會為了任何人,而放棄我的堅持。”武內秀沒辦法在她麵前,說出太多虛假的謊言,來遮掩自己最真切的想法。


    因為他覺得,自己認定的事情,無論怎麽訴說衷腸,都是自私的辯解。


    到了阿樹的公寓樓下。


    武內秀和惠子都走下車。


    “阿秀。”惠子的目光凝視著武內秀。


    武內秀微微一笑,臉色蒼白,也不知道是因為喝酒,還是別的。


    “你覺得車手,會成功麽?”她的聲音輕輕的,落壓抑了空氣。


    武內秀搖了搖頭:“成功,很遙遠。不是現在的我,能夠想象的,而且沒有具體的定義。現在的偏愛,完全是沒有理由,隻是想去做。”


    “哦。”她點了點頭。


    武內秀看得出來,她很失望。


    “惠子,把車鑰匙給我吧,你也早點回去,好好休息。”


    他看著惠子,幹澀的喉嚨,還彌漫著苦澀的味道。


    惠子點了點頭,拿著eg6的鑰匙,看向武內秀伸出的手掌。


    她沒有放下去。


    她的心情非常複雜,因為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沒有任何的解釋,也沒有甜言蜜語的攻勢。


    武內秀主動接過來車鑰匙。


    他在惠子的額頭上,淺淺的吻了一下。


    溫熱。


    戀愛的滋味,仿佛被擱淺在海岸邊上。


    一麵是別人眼中的幸福,一麵是自己內心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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