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運送囚犯入獄,當交接手續辦完後,十餘名囚犯被赤柱獄警押送著開始進行入獄前的檢查。


    囚犯之中有一人,長得酷似發哥,麵色憂傷鬱結,給人一種“心如死灰”的感覺。


    不錯,這人確實是耀陽兩年前曾經見過的那名出租車司機,鍾天正。


    比起兩年前那個做人灑脫、為人道義的鍾天正,如今的他,怎麽看都不像,完全就似變了一個人般。


    鍾天正此刻麵無表情跟著囚犯隊伍,在十餘名獄警的帶領下,走進一間刷滿白漆的房間中。


    三名穿著白大褂的醫務人員,正百般無聊坐在這兒。


    其中兩位嘴裏還叼著煙,說說笑笑。


    他們看到囚犯們進來,也沒有停止,直到一名獄警招呼道:


    “有新人到!”


    “知道了!”


    這時,其中一名的四十歲男人方才起身,很不耐煩掃了一眼鍾天正等人,簡單又直接道:


    “脫吧,入獄體檢!”


    無論是曾經入獄與否的人,多多少少知道入獄體檢是怎麽回事,包括鍾天正在內,十名囚犯聽從吩咐,脫下衣服站成一排。


    而後,另外兩名白大褂拿著登記錄,開始起問話:


    “有沒有傳染病?”


    “沒有!”


    “精神病呢?”


    “沒有!”


    “生過暗病嘛?”


    “呃,也沒有。”


    鍾天正很木訥的回答完問題,就被帶到旁邊一個簾子前麵。


    老實說,這入獄檢查在鍾天正看來,還比較簡單輕鬆,感覺就像敷衍了事。


    可是鍾天正旁邊,一名右手臂上紋著青龍的三十歲壯漢,臉色卻是無比難看,甚至右腳都明顯不自覺顫抖。


    “這是怎麽個意思?”雖然鍾天正這會兒的心情極差,可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好奇心,還是讓其忍不住,小聲道:


    “兄弟,你生病了?”


    “病你嗎個頭啊,病!”壯


    漢先是怒罵一句,聲音有些大,惹得獄警們都看了過來。


    瞬間,壯漢變臉,對著獄警們點頭哈腰一番,待沒了後續,方才惡狠狠盯向鍾天正,壓低聲音道:


    “小子,獄前檢查啊,你秀逗啊,不怕的?”


    “為什麽要怕?很輕鬆啊!”


    鍾天正不明所以,拋出問題。


    “輕鬆?”壯漢以關愛智障的眼神,看了一眼鍾天正,特別是掃向鍾天正身下時,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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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這時候,那名白大褂過來了。


    壯漢立馬禁聲,臉色更加緊張,同時,鍾天正明顯感覺到,旁邊幾名犯人也無比緊張起來。


    “好了,進來吧,一個接一個啊!”


    白大褂丟下一句話,率先走進被簾子遮擋的角落。


    “你,第一個!”


    一名獄警也立馬開始工作,按照規矩,開始讓第一位犯人進去。


    第一位犯人看起來也有三十餘歲了,身高一米七左右,麵容剛毅。


    他似乎也是第一次進監獄,臉上還帶著一絲好奇與不知所措,條件反射按照獄警的指示,進入了簾子。


    很快,一聲巨大的慘叫聲傳出:


    “啊……”


    慘叫聲淒厲而尖銳,很難想象是一名剛毅的男人發出,聽得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即便是如今感覺自己什麽都不怕,什麽都無所謂的鍾天正,心裏亦是大驚,趕忙小聲問向旁邊壯漢道:


    “大哥,裏麵怎麽回事?”


    “體檢完外麵,現在體檢裏麵了,你說怎麽回事!”


    壯漢臉上幾滴汗水清晰可見,話音也有些顫抖起來。


    “體檢裏麵?”


    鍾天正聽得,先是一愣,隨即馬上明悟到情況,瞬間臉色也是大變。


    也難怪,相信隻要是一個正常男人,就不會有人願意這種體檢的。


    可惜,入獄體檢是強製進行,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隨著第一位剛毅男人,右手捂著後麵,臉色蒼白如紙從簾內走出,囚犯們紛紛排隊,如死了爹媽一般的臉色,往裏走。


    下一個!


    好了,沒藏什麽東西!


    下一個!


    ……


    一句又一句的喊話,就好像一把把重錘,每一下都狠狠敲在鍾天正的心口。


    鍾天正隻感覺自己的心跳從未有過的加速跳動!


    更可怕的是,眼看體檢馬上就要輪到他自己,他身邊的壯漢已經走進簾子了。


    隨著壯漢眼角都有明顯的淚痕,從簾子後麵艱難走出,一名獄警手指鍾天正,輕鬆道:


    “好了,到你了,進去吧!”


    “我……”


    此時此刻,鍾天正是真不想進去啊!


    他總算理解到壯漢先前的心態,因為他的雙腳也開始不自覺抖動,根本邁不動步。


    “快進去,別磨磨蹭蹭的!”


    那名維持秩序的獄警開始不耐煩了,眼中透露出凶狠,看向鍾天正。


    “哎!”


    胳膊擰不過大腿,鍾天正無奈,隻能慢慢“移”向簾子。


    “誰叫鍾天正?”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中氣沉足的話音傳出房間,同時,門口又出現一名白大褂男人。


    來者五十餘歲,臉上掛著微笑,像是老好人般。


    可是在場獄警與三個白大褂,看到男人立馬就變得恭敬起來,甚至連簾子裏麵的非歐白大褂也走了出來,用不生不熟的粵語招呼起來:


    “甘叔!”


    “主任,您怎麽來了。”


    “就是啊,入獄檢查這種小事,哪兒能麻煩到甘叔您老人家啊!”


    “行了,別招呼了,你們做自己的事吧,我過來提一個人,雷老總要見。”


    是的現在耀陽在赤柱裏麵有一個獨一無二的稱呼那就是老總!


    就如同方年雷洛在警隊一樣的雷老總。


    甘叔笑容滿麵,對著眾工作人員擺了擺手,很是友善道。


    相信不用解釋一下,這位甘叔,正是洪興太子的親生父親,赤柱獄醫。


    自耀陽上位後,經過兩年的時間整頓,其在赤柱中培養起了許多親信,全部安排坐上高位。


    其中,醫務室方麵,耀陽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什麽合適的人選可以培養。


    索性就直接安排甘叔這個較為義氣的家夥,坐上了醫務主任的位置,管理赤柱醫療方麵。


    甘叔這人倒也是識相,自坐上主任後,對耀陽感恩戴德,直接投誠。


    此時,他就是接到殺手雄的傳話,說是耀陽的命令,讓他過來提一個叫鍾天正的家夥。


    “老總要見?”


    一夥醫務所裏的工作人員,無論是獄警還是白大褂,聽得甘叔的話,無不嚴肅認真起來。


    經過這兩年工作,赤柱中每個工作人員都知道,你可以不聽典獄長的吩咐,也不能不聽總懲教主任的命令。


    現在赤柱九成工作人員全部是跟著總懲教的,總懲教儼然成為赤柱皇帝,在這裏說話絕對是“一言九鼎”。


    你如果不聽招呼,不用總懲教開口,就會有無數的人對付你。


    “誰是鍾天正?快站出來。”


    認真狀態下的獄警,一邊翻看記錄,一邊掃視著在場幾名囚犯,直接喊話道。


    “sir,我就是!”


    鍾天正雖然沒聽明白是誰要找自己,但是能夠逃過毒手,馬上就跳了出來,右手舉得老高。


    甘叔提人,鍾天正“逃過一劫”。


    醫務所的工作人員根本就沒說一句:鍾天正還沒體檢完成。


    聽到是老總要人,以最快的速度辦好體檢完成的手續,讓甘叔順利帶走。


    鍾天正跟著看起來老好人一般的甘叔,身後還有兩名獄警一絲不苟押解著,逃過醫務室一劫後,心裏-又打起鼓來。


    “這是誰要見自己?自己在赤柱監獄裏麵也沒熟人啊!難道是因為自己犯了殺人罪,監獄高層要先敲_打敲打自己?”


    完全不知所措的鍾天正試探開口,小心向甘叔開始了詢問:


    “這位sir,不知道是誰想見我,為什麽啊?”


    “我們老總要見你,至於原因嘛,我怎麽知道!”


    甘叔翻了一個白眼,但態度比起其他獄警的凶神惡煞,無疑很不錯,幾乎是將鍾天正沒當成犯人,隻是當成普通人。


    這樣的態度,也給予鍾天正一些膽子,進一步問道:


    “sir,不知道這老總是誰啊?典獄長嗎?”


    “第一次進來?”


    甘叔瞟了鍾天正一眼,雖是問話,但幾乎是肯定語氣道。


    “是啊!”鍾天正趕緊點頭。


    “恩,難怪你不知道。”


    甘叔亦點頭,話語道:


    “我們老總不是典獄長,是赤柱總懲教主任。你隻要記住,得罪了老總,你這輩子應該就走不出赤柱就行了。相反,如果你讓老總高興了,那你在這裏的曰子絕對不會難過。”


    嘶……


    鍾天正深吸一口涼氣,從甘叔的話語裏,已然聽出自己馬上要去見的人,即便不是典獄長,在這裏的權力也絕對不下於典獄長。


    而這次的見麵,或許還要決定自己曰後在赤柱內的好壞。


    出租車司機出身,這輩子也沒怎麽見識過大場麵的鍾天正,此刻多少開始緊張起來。


    低頭默默思考,或者說是胡思亂想。


    他想著所謂的老總為什麽要見自己,想著對方是什麽樣子,更想著自己如何回答對方問題等等


    ……


    就在這種忐忑亂想的情緒下,甘叔領著鍾天正來到一幢看起來還不錯的三層樓。


    步入樓中,鍾天正馬上就看出,這裏應該不是犯人待的地方,相反是屬於獄警們辦公所在。


    因為樓中見到的全部是製服鮮明的獄警,他們或是忙碌著手中材料,或是坐在辦公桌上打瞌睡,還有一些正在聊天。


    “甘叔,好久沒過來了,今天怎麽想到過來看我們啊?”


    “甘叔,你來得正好啊,我還說下班後過去找你。你快給我看看,我的腰是不是出問題了,今早起身直到現在,一直都感覺像針紮一樣痛……”


    “甘叔,快過來,這裏有菠蘿包,新鮮出爐的!”


    “我靠,小劉,你太不是東西了吧,我想吃一個,你都扣扣搜搜。到了甘叔這兒,不開口你就送了。這些年啊,我真是白和你做兄弟了。”


    “……”


    鍾天正看得出,領著自己的白大褂甘叔,顯然是一個很受歡迎的人物。


    自踏入樓中,超過七成的獄警同其打招呼,言語間滿滿全是善意。


    甘叔亦是八麵玲瓏,無論同誰都能聊上一兩句,而後拋下一句:


    “老總要見這個犯人,我帶人去見老總!”再行離開。


    而且鍾天正還注意到,甘叔每次說“老總要見這個犯人”,無論是誰,必然把目光放在自己的臉上,仔細打量。


    似乎,很多獄警都想要記下自己的相貌,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走吧!”於這樣的環境下,鍾天正最終被甘叔帶上了三樓,在一間門上掛著總懲教主任的小門口停下。


    咚咚咚……


    甘叔很有禮貌敲門,同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裝。


    “請進!”


    五秒左右的功夫,門內就傳出一道穩重的男音。


    這道男音很年輕,很有氣勢,鍾天正卻感覺無比陌生,似乎從未聽過。


    其實這也難怪,他與耀陽遇到的那一次,已然是兩年前,還是夜晚出租車上。


    對於一個每天客人無數的出租車司機來說,早就記不得了。


    “你們在這兒等一下。”


    甘叔招呼了一句鍾天正與押送的兩名獄警,自己開門,先行步入。


    很快,裏麵聲音隱約傳入鍾天正耳中。


    “老總,你要見的人我帶過來了,就在外麵。”


    “甘叔,這點小事,你隨便叫個人帶過來就行了,不用麻煩你老親自出馬。”


    “老總的事,對我來說那就是最大的事,哪裏有什麽小事!”


    “哈哈哈,甘叔,你老可是越來越見外了,這可不像兩年前的你啊。”


    “……”


    一分鍾左右功夫,甘叔再次走了出來,臉上洋溢著燦爛笑容,掃向鍾天正道:


    “你進去吧,老總要單獨見你。”


    說著,又對兩名押送獄警道:


    “你們兩就在這兒等著,一會兒把人送回倉房就行了。”


    “yes、sir!”


    獄警聽令,鍾天正深吸一口氣,也學甘叔那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囚服,打開房門,踏步入內。


    “sir!”


    鍾天正進入房中,順手關門,而後站得規規矩矩,大聲招呼道。同時,他這才有空打量房中物和人。


    ……


    這間房布置簡潔,除了一張大大的辦公桌,兩張客椅,一張主椅外,就剩下右手邊一個大大的文件櫃。


    櫃子裏麵擺滿了文件夾,應該是什麽檔案方麵的文件。


    和一般的辦公室,區別不大!


    唯一讓鍾天正感覺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左邊的牆壁上錦旗、獎狀等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幾乎快掛滿整塊牆壁。


    單從這一點,不難看出房中主人的厲害,至少在“爭奪”榮譽方麵,絕對是一把好手。


    再說人,鍾天正第一時間沒看到對方相貌,因為對方背對著自己,坐在主位上。


    不過從身形判斷,對方著實有些偉岸難攀,以鍾天正一米八往上的身高,也覺得對方給予自己一種壓倒般的氣勢。


    “哎!想不到你還真就來了,鍾天正。”主位轉過,耀陽那不算英俊,卻十分耐看的相貌呈現於前,鷹眼中帶著一絲可惜,歎道。


    “呃…”


    鍾天正看清耀陽後,腦子又是不解起來,因為這個人自己不認識啊,偏偏這人的話,卻顯然是認為自己,這就奇怪了。


    “阿sir,你是?”


    不解之下,鍾天正小心發問道。


    “兩年前我曾經許諾,你如果有一天來赤柱,我會罩著你!想起來了嗎?”


    耀陽簡單解釋。


    “呃…兩年前…?”


    鍾天正經過提示,趕忙翻找自己深存的記憶。


    良久,突然驚呼道:“你是那天晚上那位大哥,你不是古惑仔,是警察?”


    “嗬!”


    耀陽輕笑,頗為趣味道:


    “原來兩年前你認為我是古惑仔,說要罩你,是在拉你入會嗎?”


    “大哥…不對,阿sir,當時我確實看錯了。你說來赤柱就罩著我,我第一時間當然想到的是社團大哥。”


    或許是認識的原因,鍾天正緊張放下,話語變得順暢起來。


    “坐吧!”


    耀陽微笑一指麵前客椅,示意鍾天正完全不用緊張。鍾天正這會兒剛剛入獄,也不清楚耀陽兩個字在赤柱監獄代表了什麽,讓他落座,他就坐下了。


    耀陽見其放下緊張,這才又話道:


    “兩年前坐你的車時,我也就隨口那麽一說。真沒想到,兩年後的今天,我們真能在這裏再見!”


    哎!這個,鍾天正麵上又鬱結起來,苦澀道:


    “是啊,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進來赤柱監獄。”


    耀陽隨意翻了翻麵前辦公桌上的文件,上麵記載著鍾天正的檔案與罪名。


    罪名上明確寫著:誤殺罪而受害人,竟然是一個五十幾歲的女人。


    換言之,鍾天正沒有如同原著一般,誤殺自己的妻子,但依舊誤殺了人,誤殺了一個老女人。


    帶著一絲好奇,耀陽問道:


    “這裏說你犯了誤殺罪,怎麽回事,方便說來聽聽嗎?”


    “嗬!”


    鍾天正苦笑一聲,話道:


    “我人都已經進來這裏,還有什麽不能說的,這一切,都怨我好賭啊…”


    “……”


    接下來,鍾天正將自己的事情吐露。


    在他的描述中,他依舊如同原著一般,好賭成風,一發不可收拾。


    本來吧,他一個出租車司機,曰子過得好好的,還算不錯,唯一愛好就是平時玩兩把。


    按理說,玩兩把也不算什麽大錯,很多人都有這個愛好,亦算不得什麽!


    怪就怪在鍾天正這個人過於灑脫。


    他一開始是和朋友同事玩牌,後來癮頭越變越大,同事們陪不了他一天到晚,他就慢慢開始出入於各大地下賭場。


    可是賭場那個地方,敢長期在裏麵混跡的人,幾乎就沒有不會千術的。


    無論是小千、大千,手段多麽低級,但要千一個區區出租車司機,那絕對是“綽綽有餘”。


    鍾天正在賭場混了不到三個月,已經輸光了所有積蓄,甚至賣了房、賣了出租車。


    從自己做自己老板,變為替別人開車。


    就那樣的情況了,鍾天正依舊收不了手,熱血上頭,他開始頻頻借高利貸賭博,鬧得家宅不寧,債主幾乎天天上門催債。


    更可怕的是,鍾天正全心陷入賭博,家裏也顧不得了,兒子不管,老婆不理。


    他的老婆,本來就是一個低學曆的少婦,常年在家帶孩子,從來都沒工作過。鍾天正這一下子不拿錢回去,還老是有債主上門,他老婆完全沒了生路,和孩子連飯都快吃不上了。


    這個時候,有隔壁鄰居,好心人六婆,說是要介紹工作給他老婆。


    他老婆聽到後當然無比欣喜,至少能夠憑工作,養活自己與兒子。


    至於鍾天正,她實在勸不回頭了。沒曾想,六婆介紹的工作不是別的,竟然是跑私鍾!


    一開始吧,鍾天正的老婆並不願意,可是有一次她和鍾天正的孩子高燒不退,且連看病的錢都沒有,家裏空空如也。


    在走投無路之下,他老婆開始“下海”。


    後來的情節和原著差不多,鍾天正在一次偶然之下,撞見了,知道了實情。


    不過與原著不同的是,鍾天正激動之下,並沒有把他老婆如何,反倒是那位介紹人六婆,被鍾天正直接從樓上推到樓下,腦耀陽哥蕩出血,當場斃命!


    鍾天正因為誤殺,被判入獄十年!在講述的時候,說到一半,鍾天正幾乎就已經淚流滿麵,特別是提起他老婆時,鍾天正那副愧疚的模樣,連耀陽看得都有些感傷。


    “sir,我記得兩年前你曾經說過,賭不是什麽好事,做人要腳踏實地,就像蓋房子一樣,建基立業,最後才能有所成就。當時我不明白,是真不明白,甚至還認為sir做人太過認真。但是現在我明白了,醒悟了,可惜似乎是晚了。”


    最終,鍾天正以這句話結尾,整個人也像癱了般,軟在客椅上


    ……


    耀陽輕歎口氣,拿出一盒煙,推給鍾天正道:


    “以後有什麽打算?”


    鍾天正拿出煙來,點上一支,深吸一口道:


    “好好表現,希望能夠早點出獄,一家團聚吧。”


    “你被判了十年,減掉假期,就算你表現再好,至少也要六年才能出獄。這六年,你家裏人怎麽生活?想過沒?”


    耀陽很是直接問道。鍾天正一怔,老實說,他其實早就想到了。他的老婆,雖然很愛他,但是根本沒有一技之長。


    在港綜市這個地方,還要麵臨許多鍾天正欠下的債務,除了那條路外,依舊沒路可走。


    或許要不了多久,被現實所逼,他老婆又得走上老路。


    想到這些,鍾天正眼圈發紅,默默無語,又狠狠吸了幾口煙。


    耀陽見得,暗暗一笑,他就是故意打擊鍾天正,這樣待他受到自己照顧後,方才會對自己更加感恩。


    這種手段,這兩年耀陽也用得無比熟練與習慣了。


    稍微等了兩分鍾,給足鍾天正悲怨時間,耀陽方才開口道:


    “好了,你也不用這麽絕望。我耀陽曾經許諾要罩著你,就一定會罩著你。這樣吧,我讓你做一個倉房的衛生紙代理,你家裏就算十多號人,也足夠你養活了。”


    “代理?”


    鍾天正不解,疑惑看向耀陽。耀陽卻不再解釋,擺手對鍾天正吩咐道:


    “你去把外麵兩名押送你的獄警叫進來,其他的事,我會安排。”


    呃……


    鍾天正還能怎麽樣,隻得傻乎乎步出房門,叫進外麵兩名獄警。


    “sir!”


    兩名獄警步入房中,一絲不苟敬禮道。


    麵對下屬,耀陽氣勢大變,變得如同山嶽,就好像適才與鍾天正閑聊的是兩個人,語氣更是不可置疑,命令道:


    “這個犯人帶去第四倉,另外告訴標叔一聲,我很不滿意咕嘟仔這個月的賬目,下個月他的生意就別做了,交給這人代理。”


    “yes,sir!”


    兩名獄警趕忙答應,隨即帶著一臉懵逼的鍾天正離開。


    鍾天正在兩名獄警的押解下,離開耀陽所在的三樓,往赤柱監獄第四倉所在的位置走去。


    還算敏感的鍾天正,馬上就覺得不對勁了。


    先前兩名押解自己的獄警態度並不算友善,一臉嚴厲,可如今變得麵容祥和,不像是押解自己,倒像是在後麵跟著自己散步。


    更奇怪的是,兩人頻頻以詭異的目光打量自己,讓鍾天正都有些認為自己是遇上基佬了。


    走了大概五百米左右,鍾天正實在有些扛不住,回頭開口道:


    “兩位阿sir,你們這樣看著我,到底是在看什麽?”


    兩名獄警對視一眼,其中一位中年的獄警露出笑容,話語道:


    “你和我們老總認識?”


    “見過一次!”


    鍾天正點頭,老老實實回答道。


    “隻見過一次?不可能吧!”


    另外一名年輕獄警有些不信開口,小聲嘀咕道:


    “隻見過一次,就讓你代理第四倉的生意?”


    “第四倉的生意到底是什麽意思?”


    鍾天正聽到嘀咕,不解道。


    “你不知道?”


    年輕獄警更加驚疑,一開始他和中年獄警還認為,是這個犯人與自家老總談了什麽,或是苦苦哀求,方才得到代理。


    可是現在聽來,這新來的家夥什麽也不懂,就是個菜鳥啊。


    比起年輕的獄警,中年獄警無疑更懂得人情世故,趕忙拉了拉年輕獄警,微笑道:


    “小兄弟,怎麽稱呼?”


    “sir,我是41671。”


    鍾天正入獄時已經得到編號,他也記得入獄長官的訓話,告訴他們監獄中沒名字,隻報代號,所以立馬給出答案。


    沒曾想中年獄警微笑搖頭,再話道:


    “我問的不是這個,是你的名字。”


    “我叫鍾天正。”


    鍾天正有些懵,但還是馬上回話。


    “大家都叫我黎叔。”


    中年獄警也自我介紹起來,說著還指了指旁邊年輕獄警:


    “他是小濤,阿正,我們現在也算是認識了,你老實告訴我們,你家裏做什麽的?”


    無疑,中年獄警認為,應該是這個新人後台比較強,連自家老總都給點麵子,直接給他一個生意代理。


    這樣的事,在這兩年也不是沒有過。因為此,外麵有許多勢力都欠下自家老總的人情,這都是眾所周知的“秘密”。


    “我家?我爸媽在藍田種田,我在外麵是出租車司機!”


    鍾天正越來越懵,回答卻是順。


    他卻不知道,聽完他這個回答,中年獄警與年輕獄警對視一眼,也懵逼了:


    “種田?的士佬?”


    這樣的身份,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老總賣麵子吧。


    或許,是有人讓老總照顧一下?兩獄警胡思亂想,鍾天正卻好奇心爆棚了,再次問道:


    “兩位sir,不知道你們所說的生意到底是什麽,代理又是什麽意思?”


    一時半會兒沒想明白原因的兩獄警,被鍾天正這麽一問,又拉回思緒。


    當然,兩人雖然不理解自家老總這麽做的緣由,但很清楚這新來的鍾天正,卻是值得結交的人。


    老總給生意他代理啊,還是人員最多的第四倉,用不了多久,他就賺大了!


    記得這兩年曾經還有獄警提議過,為什麽不幹脆自家人直接做生意,不要什麽代理人。


    但老總當即否決,說是為了方便管理,好處也不能占盡,吃獨食沒好下場。


    雖然有些獄警對此有些微詞,但效果無疑不錯。


    平時赤柱監獄有什麽事,那些代理人甚至比獄警都還用心。


    隻要自己這些當差的打聲招呼,他們都很給麵辦事。


    甚至許多老獄警都在感慨,這兩年的赤柱監獄,著實是幾十年來最平靜的兩年。


    大事沒出過,小事一句話,好像都不怎麽需要他們這些獄警了,犯人們全都很是自覺!


    至於不自覺的家夥,這兩年沒少受罪:


    每天回倉被人打,監獄裏東西什麽都不賣他,時不時還要增加勞作時長。


    往往再強悍的存在,最多七天,絕對是服軟。


    回到正題,兩名獄警對鍾天正態度更好,馬上就開始為其解答,從押送變成並排而行,最後完全是聊著天往第四倉走去。


    同一時間。


    鍾天正剛剛離開的地方,三樓總懲教辦公室內,電話鈴聲響起。


    “喂,哪位?”


    依舊待在辦公室的耀陽第一時間就拿起電話。電話那頭,是一道不算很熟悉的男人聲線:


    “你好,是赤柱監獄總懲教辦公室嗎?我找雷耀陽,雷老總。”


    “我就是!”


    “雷老總,是我啊,招文積,還記得我嗎?兩年前,我們還曾經一起喝早茶來的。”


    似乎聽到接電話的人就是耀陽,電話那頭的聲線馬上就變得輕佻起來。


    “招文積?”


    耀陽記憶力很好,聽到這個名字,結合聲線,腦中馬上出現一個邋裏邋遢的男人,那名奇葩的律師。


    “哦,是招大狀啊,當然記得!招大狀當初還說有空找我飲茶,這杯茶我可等了兩年,想來招大狀太忙,忘記了吧!或者說現在想起來了?”


    耀陽調侃話語,明顯帶著不滿的情緒。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當初是自己想要與鼎豐集團拉上關係,成為他們的客戶,方才會去結交招文積。


    可是人家或許壓根沒瞧得起自己,隨意聊了兩句就走了,後麵也完全沒了消息,足足兩年後的今天。


    現在對方突然找自己,在耀陽看來,一定是有事相求。換言之,主客已經變化,耀陽調侃幾句,算是先出口惡氣。


    “呃……這個嘛……”


    電話那頭,招文積身為律師,當然馬上就聽出耀陽話中帶刺,頓了好一會兒,幹脆沒有解釋,直接話道:


    “雷老總,實不相瞞,這次不是我想要找你,隻是有人托我請你,明早出來飲茶。”


    “哦?”


    耀陽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確實是有事,也不再調侃,直接問道:


    “有人托你?是誰?”


    “我老板丁榮幫,丁先生!”


    招文積也不隱瞞,話語道。


    “丁榮邦?”


    耀陽聽到這個名字,心中總算多了幾分重視:


    一個區區招文積,耀陽完全不看在眼裏,但丁榮邦嘛,確實有必要給對方麵子。


    一念至此,耀陽爽快道:“地點?”


    “鼎豐大酒樓!”


    電話中傳來一個地名。隨即,兩人也不再多話,紛紛掛斷電話。


    翌日。


    金碧輝煌的鼎豐大酒樓門口。


    大律師招文積正在這裏站著。


    今天的大律師招文積,不同於以往的邋裏邋遢。


    反倒是西裝革履,打扮得整整潔潔。


    如果不是嘴裏還咬著泡泡糖,時不時吹兩個泡泡,還真有點成功人士的派頭。


    在招文積旁邊,此刻還站著一名三十歲左右成熟男人,濃眉大眼,也是西裝革履,完全不同於招文積那穿著“龍袍不似皇帝”的作風,就好像衣服與人完美結合在了一起,給人感覺穩重大氣。


    他不時同招文積聊幾句,不急不緩,十分有風度。


    或許是站住門口實在無聊,成熟男人不由開口,閑話道:“


    文積,那耀陽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怎麽會認識的?”


    “我昨天不是已經說過了嘛,兩年前曾經和他有過一麵之緣,所以認識咯。”


    招文積依舊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想了想,補充道:


    “就見過一麵,我怎麽知道他是什麽樣人,不過應該不是好人。”


    “嗬!”


    成熟男人微微一笑,打趣道:


    “那不就和你一樣!”


    招文積聳了聳肩,不置可否,隨即看了看表,話道:


    “我約他9點,現在都已經8點55分了,怎麽還不到!”


    成熟男人聽得這話,毫不在意,繼續打趣道:


    “你不是說兩年前同他飲茶,你讓他等了一早上。”


    “當時我以為是另外一個王八蛋約我。”


    招文積澀然,解釋著。


    也就在兩人閑聊間,一輛出租車從街尾駛來,準確無誤停在了兩人麵前的馬路上。


    咚……


    副駕駛車門打開,一個身穿黑色西裝,高大不凡的男人步出。


    “他來了!”


    招文積眼尖,看到男人,立馬拐了拐身邊成熟男人,示意來人就是耀陽。


    “哦…?”


    成熟男人從沒見過耀陽,也就是昨天聽到過這個名號,稍微一打量,發現來者實在年輕,與他昨天看到的那些資料對比,很是錯愕。


    因為他昨天聽到的消息,完全是一個名號,一些事跡,兩年時間,從一個撲街,成為了赤柱監獄頂級大佬的事跡。


    現在看到真人,著實感慨對方的年輕。


    感慨歸感慨,成熟男人與招文積還是馬上迎了上去。


    招文積一副老熟人的架勢,毫不見外道:


    “雷老總,真是好久不見了!”


    “是啊!兩年零一個月。”


    耀陽眼睛同樣尖,其實還沒下車就看到大門口的招文積,見對方迎了過來,微微一笑,準確道。


    呃……


    聽耀陽還提起準確的曰期,招文積心知對方應該對自己沒什麽好感,馬上就進入正題,揚手身邊成熟男人道:


    “雷老總,我來為你介紹,這位是鼎豐金業的行政總裁,丁榮邦先生的大公子,丁善本先生,我的老板兼好友!”


    說著,又對成熟男人道:


    “善本,這位就是雷耀陽,雷老總。”


    “丁善本?”


    聽得招文積的介紹,耀陽仔細打量起自己麵前這位成熟男人。這丁善本耀陽可是知道的啊:


    丁善本,人稱本少爺,很少插手丁榮邦的灰色事業,一心撲在正行上,將鼎豐金業從無到有,做得有聲有色,為人穩重自信,重情義,且極具江湖道義。


    對於這個人,耀陽有種天生的好感,伸出右手,話語道:


    “本少爺的大名,我耀陽雖然常年在赤柱不出,但也如雷貫耳,幸會了!”


    丁善本微微一笑,伸出手與耀陽握了握,謙虛道:


    “善本就是一個小商人,有什麽大名。反倒是雷老總,年紀輕輕,就能做到赤柱懲教總主任,成為赤柱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高管,善本才是真正佩服。”


    “家父現在正在裏麵恭候雷老總,請……”


    說著,丁善本揚手示意耀陽先行,


    可謂給足麵子。


    耀陽暗暗點頭,這丁善本給人第一印象確實極佳,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巨富,卻不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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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憑借他老爸的關係,港綜市六成江湖前輩都是他的叔父,卻不張狂。


    比起一般的所謂江湖二代,簡直是吊打啊!


    在這種印象下,耀陽心情不錯,也不拿大,揚手示意同行:


    “本少爺,請……!”


    丁善本倒也不再多廢話,幹脆利落與耀陽並肩走入酒樓。


    ……


    鼎豐酒樓,事實上正是鼎豐集團麾下諸多產業的一間。


    這家酒樓裝飾豪華,檔次較高,菜價昂貴,在整個港綜市來說也屬頂級。


    上下十一層在新世紀看來,或許是差了點。


    可是在八十年代的港綜市,絕對是位列前茅,不負“鼎豐”之名。


    在丁善本與招文積的陪同下,三人坐著電梯直上頂樓,最後在一間掛著“皇帝”標誌的包廂門口停下。


    “雷老總,這間包廂是整個鼎豐酒樓最頂級的,丁先生除了招待貴客外,從不對外開啟。”


    招文積適時解釋,似乎是在暗示耀陽,丁榮邦是下足了本錢,給足了麵子,沒把耀陽當成一般人物。


    耀陽微微一笑,點頭道:


    “這麽說來,今天的早茶很不簡單哦?”


    這……


    對於耀陽不按套路的回答,招文積有些尷尬。


    反倒是丁善本依舊風度翩翩,微笑揚手道:


    “雷老總,請,家父就在裏麵。”


    說著,丁善本直接推門,三人進入包廂。


    入眼看去,包廂確實豪華,歐美訂製沙發、茶幾、足夠四十人用餐的巨大餐桌,頭頂金碧輝煌的燈具,無不在述說這裏價值不菲。


    而這會兒,包廂內麵對大門的沙發上,坐著兩人。


    一者六十歲左右,頭發灰白,大眼虛眉,西裝革履,給人一種“厚重如山,不怒自威”的感覺。一者四十餘歲,短寸頭,眼大不自然,就好像要凸出眼眶,國字臉不予人好感,反倒有幾分猙獰狠辣之態。看到耀陽等人進入房間,兩人立馬站了起來。


    這個時候,丁善本開始充當介紹人,為雙方介紹道:


    “雷老總,這位是家父丁善本,我二叔丁榮通。”


    “爸爸,二叔,這位就是雷耀陽、雷老總。”


    “兩位丁先生,你們好。”


    耀陽作為晚輩,很有眼色向兩人伸出手。


    丁氏兄弟也給麵子,雙雙伸手迎上。


    特別是丁榮通,逢人三分笑道:


    “早聽說過赤柱雷老總,年輕有為,今天能夠認識,真是高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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