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道人收起手掌,掌心中那隻無形大鼎隨之消散。


    亭階下,林古道猶豫半天,拱手向著亭內說道:


    “晚輩還擔心一事。”


    聽著亭內無聲,林古道又才繼續說道:


    “到時候若是真的事出倉促,天翻地覆之時,我們總是難以兩頭相顧,要是真的被三洲劍湖的人趁機將此處奪去,那我們可就更被動了。


    “以防萬一,不如我們將陣法毀去?”


    雖然白先生已經說過要利用這些陣法,但是林古道總是覺得人心叵測,這套陣法留下來終是禍患。


    白發道人也覺得林古道話中有理,自己強行獨掌乾坤隻能堅持三息時間,若是那位真的發難,那隻怕根本沒有時間再去管其他人。


    到時候若是腹背受敵,隻怕生死難測!


    白發道人正準備答話應允,白九靈擺擺手道:


    “拭目以待!”


    白發道人隻得把到口邊的話收起來,林古道也不再言語!


    既然是白先生堅持己見,那定然有他的道理,照做就是!


    白發道人看著亭外兩個女子,與對麵的白九靈說道:


    “要是事出倉促,麻煩先生費心一二。


    “這群小輩就要麻煩先生多加照拂了!”


    白九靈飲下杯中酒,說道:


    “這群小家夥都是我看著長大,都算是我半個徒弟,我自然不會看著他們出事的。


    “你與我說這些倒是客氣了!”


    白發道人起身向白九靈一拜,本來這些都是自己的分內事,如今卻要托付給白先生,自己哪裏是客氣,是麻煩才對!


    若是沒有白先生答應相助,那到時候自己分身瑕術,難免會有所分心,無法相顧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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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要這些小家夥沒事,那便再無後顧之憂,算是了卻了自己最後一段心事!


    武老頭聽見白先生答應下來,即使心中依舊滿是愧責,但還是對著亭內長拜,算是替自己那幾個小孫兒答謝白先生了!


    林古道和兩個女子也對著亭內一拜!


    武老頭起身後又說道:


    “黃龍那小子現在重傷初愈,重續大道,尚未醒來,不知還要多久才能恢複過來。


    “後土一脈現在又隻有黃麟一個人照顧他,不知仙尊有沒有什麽兩全之策?”


    武老頭本來是想說黃龍現在昏迷不醒,若是一朝天崩地裂,黃老頭難以相顧,沒有人能夠護送黃龍平安離去,想要讓白發道人想想辦法,但是心中焦慮,一時表達不清。


    不過白發道人已經知曉武老頭話中之意,對著飛仙觀前的曆寒月說道:


    “這次你獨身來到此處,你可知曉是何人相送?”


    曆寒月知道白發道人為何會這樣說,因為自己性子冷清,向來不願與人相處,所以下山時並沒有按照師傅的吩咐挑選一位師兄同路。


    但是按照師傅曆來的作風,一定會派一個人暗中相隨,若是沒有危急情況那個人是絕對不會現身的,等到自己回去之後,暗中相隨的那位師兄一定又會提前返回,還會假裝不知。


    曆寒月思索之後答道:


    “晚輩猜這一次應該是二師兄一路護送,不過他到底進沒進來,還是埋伏在外我就不得而知了


    。”


    白發道人點點頭道:


    “嗯,我也猜是他。


    “那我就把黃龍和一群小家夥還有你師姐都拜托給你了。


    “出去之後你就把你二師兄喚出來,我再讓常寵相助你們二人,應該就能夠護送一群小家夥平安離去。”


    因為師傅太過偏心,所以白發道人對自己那位小師弟向來沒什麽好話。


    但是對於小師弟所收的幾個徒弟還是看得順眼的,特別是老二,性格沉穩,足智多謀,最氣人的是境界還不錯。


    所以難免長輩看晚輩,越看越喜歡。


    既然是他來了,那把這件事交給他便可放心了。


    曆寒月點頭應允下來。


    其實在來之前,師傅就已經早有安排,好像和大師伯不謀而合!


    事先就說過,讓自己在此處事情結束之後把師姐和一群小家夥都請到西牛觀做客。


    所以曆寒月才毫無猶豫的就答應下來。


    何況大師伯有言,晚輩又怎麽能不聽從!


    就在曆寒月答應的同時。


    山下青龍街上,最為高大的那道府門前,常寵突然被耳邊的一道聲音給震地驚醒過來,醉意全無。


    懷中的茶壺掉在地上,壺蓋滾到府門門檻下麵哐哐響動。


    壺中湯水灑了一地,秋風揚起陣陣酒味!


    茶壺中裝的竟然不是茶水,而是濁酒,並未過濾。


    “醉了一千年還不夠嗎?何時才能清醒?”


    常寵一醒來趕緊撿起茶壺,把那個滾遠的茶壺蓋擦了又擦才蓋回去!


    雖然隻是品階尋常的一把茶壺,但是畢竟也陪伴了自己千年,常寵捧著那把包漿油光發亮的茶壺四周審視不停,生害怕把哪裏摔壞了、磕破了!


    檢查無誤之後,常寵才心不在焉地對著北山拱手說道:


    “不知大仙尊有何吩咐?”


    這一次耳邊那道聲音似乎很不耐煩,語氣隱隱之間似有怒氣:


    “君子善養其身,怎可自縛?


    “一道小小的封印而已,離死還差著十萬八千裏,這千年你醉生夢死它可曾有過一丁點兒好轉?


    “若是你就這樣自暴自棄,那隻怕你永生永世也擺脫不了這道封印了。


    “就你現在這個狀況,還想要找於闊報仇?不過是送死罷了!


    “昔年的常寵也是一條大好男兒,可惜已無再見之日!”


    聞言之後,常寵才稍稍立正身形,恭聽訓誡!


    耳邊的聲音又繼續說道:


    “這一次是有正事找你。


    “若是事情真的發展到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到時候此處天地崩散,希望你能夠護送一群小家夥平安抵達西牛觀。


    “屆時你要是不想再回去,也可以留在西牛觀修行!”


    常寵立刻就炸了毛,再沒有半分恭敬的樣子,吆喝道:


    “不去,打死我也不去,若是真的天崩地裂,隻要他敢走出一丈觀,那我就要第一個衝上去和他拚命,不死不休!”


    青龍街中常寵的聲音回響不絕!


    常寵神情激憤,望著夜色中一丈觀那一處黑色的巨大塔影怒氣難消,恨不得馬上衝進去打他一個你死我活。


    北山上。


    武老頭聽到常寵這話,心情瞬間好了很多。


    雖然‘長蟲’老兄做起事情來總是一根筋,膽大頭鐵,但是要說講義氣、重氣節,那也的確再也挑不出來第二個人。


    打起仗來毫不惜命,隻管愣著頭往前衝,卻又能一次次活下來。


    義氣在前,隻要是認定的事,就是死也不眨一下眉頭。


    不得不說,‘長蟲’老兄乃是當世一人傑。


    白發道人又何嚐不知道這個常寵的臭脾氣,一時也對這個混不吝的‘長蟲’感到無語,氣道:


    “取死之道!”


    不過白發道人隻是隨口一說,並沒有讓山下的常寵聽到。


    林古道也是搖搖頭,雖然自己作為鎮長有時候有事吩咐,常寵無不答應。


    但是林古道也深知這個前輩的脾氣,現下他正在氣頭上,說再多隻會適得其反,所以也不好勸說。


    畢竟他與自己一族頗有淵源,公事公辦之外,該有的尊重還是不能欠缺。


    就像他非要守門一樣。


    林古道來到小鎮之後,曾經多次勸說常寵不用非要守在大門外,畢竟讓前輩替自己一個晚輩守門總歸是說不過去。


    可是常寵卻說隻有站在府門外,才能夠時時看見那座道觀,所以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門外。


    幾次勸說之後都無功而返,林古道知道這個前輩的固執,也就慢慢放棄了再勸說的想法!


    如今也隻有白先生的話他還能夠聽得進去,於是林古道望向亭內,對著白九靈一揖。


    白九靈對著四周山河說道:


    “當年一場大戰已經死了太多太多的生靈,不知這一次又會有多少人葬身此處!


    “但是這些小家夥總歸是無辜的,他們才是未來。


    “或許我們都可以死,但是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不應該讓他們活在我們的陰影之下,因為我們的過錯而遭受更多的苦難。


    “他們應該有屬於自己的童年。


    “畢竟小孩子都該是歡聲笑語,自由活潑,天真善良。


    “趙牧靈,這世上隻有一個就已經足夠了,不能再多了!”


    山下,常寵一聽到是白先生親自發話了,立馬乖乖站立,規規矩矩,再也沒有多一句話的抱怨,所有的激憤和怒氣都立即消散一空。


    和一丈觀那位拚死拚活的想法也蕩然無存。


    既然白先生都發話了,那自然是白先生說什麽就是什麽。


    既然自己有幸能夠被白先生看得起,想讓我護送這群小家夥,那聽命便是!


    ‘教化萬族,心懷眾生’,從不低賤任何族類,對一切眾生皆平等待之!


    所以常寵一生所誠心拜服之人唯白九靈一人而已!


    願為生死!


    生死不計!


    於是常寵欣然答允道:


    “先生在上,常寵領命!”


    最後又聽到一個和煦的聲音回應道:


    “嗯~”


    常寵坐回原處,對著那座黑塔一陣狂飲,可惜再也沒有絲毫醉意,越喝越清醒。


    山巔之上,眾人望著一片夜雨之中的千裏山河皆默然無聲!


    接下來,便是一場漫長的等待!


    隻待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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