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啊,我感覺很好。”


    “嘔——”


    男人剛說完,就直接扭頭吐了一口血水,整個人似乎都輕鬆了許多。


    李遠、張自棟二人,臉色立馬鐵青。


    “沒事的,吐完就舒服了,我想我應該快好了!”


    “胳膊抬起來看看!”朱誼汐眯著眼睛,閃開一步,問道。


    “哦!”男人抬起手,露出細瘦的胳膊,腋下竟然長出小疙瘩,紅彤彤的。


    “這是?”朱誼汐問道。


    “不知道,反正就隻覺得癢,使勁的撓。”


    男人無奈道:“裏麵好像有核,然後就漲起來,然後就癢,偶爾還吐血。”


    “你家人呢?”朱誼汐眉頭緊皺。


    “他們也是!”


    “李千總!”


    “屬下在!”


    “你進去查看一番,是否屬實!”


    “那個,巡察,這應該是瘟疫吧!”李遠一臉為難。


    “怕什麽,我跟你一起進去。”


    朱誼汐不悅道:“咱們就是幹這個的,怕什麽!”


    “是!”李遠無奈地低下頭,硬著頭皮入內。


    朱誼汐冷笑著,帶好了口罩,又將衣物裹緊,也跟上去。


    入了房間,寥寥無幾的家具,破舊的房屋,以及苟延殘喘的一家人。


    隨即,兩人出了房間,再其門上,用朱筆畫了個圈。


    “我沒事的。”男人反複地說道,隨即又嘔吐了口淡血,然後就頭一歪,直接倒下,不省人事。


    “巡察,這一家人?”李遠頗為畏懼地問道。


    “得了瘟疫,沒救了。”


    朱誼汐搖搖頭,無奈道。


    “走吧,繼續巡察!”


    “啊?”李遠、張自棟二人嚇了一跳,他們以為隻是做個樣子,沒想到來真的。


    “巡察,咱們是上官,怎麽幹這事?”張自棟哆嗦道,眼神漂移。


    “那幹什麽?”朱誼汐奇怪道:“這兩千人誰都不例外,都是為了防瘟疫的,你我也脫離不了幹係。”


    “這——”兩人互相望了望,眼眸中滿是畏懼,猶豫猶豫地說道:“巡察,我們家中有事,怕是無法繼續。”


    “哦?什麽事?”朱誼汐饒有興致地問道。


    “我婆姨懷孕!”


    “我兒子結婚——”


    兩人忙說了一句,然後慌不擇路地拔腿就跑。


    “記著,回去就洗澡,別沾染了瘟疫。”


    朱誼汐提醒了一句,兩人跑的更快了。


    “想搞我的人?沒門!”


    放下朱筆,朱誼汐不由得失笑道。


    隨即,他來到野外的軍營,將剩餘的一千多人,帶去了總醫署,領了口罩。


    他沉聲吩咐道:“你們五百人,按照總醫署的樣子,製造擔架,一刻也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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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餘的一千人,跟我說,拿著筆,挨個的敲門,得了瘟病的,就在門框上畫圓圈。”


    “記住,每伍為一隊,以伍長為首不得馬虎。”


    隨即,隊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挨家挨戶的敲門詢問。


    當然,主要還得是城中管理者,如坊長、廂長負責引導帶路。


    “在城曰坊,近城曰廂。”


    明朝的城市管理,是非常成熟的。


    坊、廂長一般由身家殷實的富戶充任,在坊、廂下設立若幹鋪,每鋪立鋪頭、火夫三五人。


    所以,基本上是詢問病人,查看病戶如何,再畫圈即可。


    即使如此,西安城數十萬人,約莫十萬戶,近千人,也忙活的一整天才畫好。


    而那五百撒石灰的,則更是勞累,後來索性就直接讓衙役們直接帶著居民,撒自己的家附近。


    如此,也勞累了兩天時間,費兩千石石灰。


    朱誼汐也不得消停。


    他當然明白鼠疫的傳染性與危害性,如今並沒有特效藥,所以,隻能采取最簡單的方法——隔離。


    將所有的患者隔離出西安城,讓他們自生自滅。


    而沒有方艙醫院,那就隻能用軍營湊合了。


    於是,他趕往總督府,說明了請求。


    孫傳庭的極為果斷,在全城百姓與病人之間,他別無選擇,直接說道:


    “我立馬讓人空出軍營,再撥兩千石糧食給你,藥材盡情支用,盡可能的治好他們的瘟病。”


    說著,他沉重地歎了口氣,說道:“再不濟,也能做個飽死鬼。”


    “遵命!”朱誼汐重重地點頭,隨即離去。


    在擔任巡察的第三日,朱誼汐命令兩千兵卒,用擔架,將所有不能行走的病人,遷徙到一處空蕩的軍營。


    然後,又強行讓門口畫圈的百姓,也一律轉過去,安置在軍營的另一半。


    一時間,約莫萬人,被迫離開家中,西安城哭嚎聲一片,病人,男人,女人,都覺得自己死期不遠,後果難以預料。


    但朱誼汐不為所動,如果現在再不處置的話,日後就是數十萬人遭殃。


    而未得病的百姓,則鬆了口氣,病源的離開,讓他們有了些許安全感,


    “一群廢物——”左勷坐在太師椅上,看著低頭的李遠、張自棟二人,連聲喝罵道:


    “不就是一些瘟疫嗎?怎麽就跑回來?不一定會得的。”


    “總兵,這事賭不得。”李遠低頭,甕聲道:“這關係身家性命,我寧願混吃等死,也不去那瘟疫營。”


    “瘟疫營?”


    “大家都叫其為瘟疫營,沾染不得。”


    張自棟忙道:“總兵,那一營兵力也要不得,還不敵幾百家丁呢!”


    “那是總督大人看重的。”


    左勷有些猶豫,他怒氣散了不少,幾千散兵遊,確實不值當,隨即道:“罷了,咱們喝花酒去——”


    隨即,幾人興衝衝地出了門,便家許多百姓,攜家帶口,被差役驅趕著離去。


    還有一些,躺在擔子上,被兵卒抬著,快步地離去。


    “這是怎麽回事?”左勷驚了,忙問起一旁的家奴。


    “老爺,這些人聽說都得了瘟疫,要不都是家裏有人得瘟疫死了,被那姓朱的趕出了西安城。”


    管家感歎道:


    “這也挺好的,沒了這些人,西安城就安全了。”


    “晦氣——”左勷大吃一驚,看著距離不過數步的病人,麵色慘白,他忙轉身,快步回到家中:“快關門,真他麽晦氣,怎麽會有那麽多病患。”


    李遠、張自棟互相看了一眼,忙拍門道:“總兵,快開門啊,我們還在外麵呢!”


    “快開門啊——”


    “咯吱——”


    側門這才打開,兩人忙跨入。


    “你們說的對,這瘟疫營,要不得!”


    左勷一臉認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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