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燥熱,整個南方的陷入到一股悶熱之中,唯獨金黃色的稻穀彎垂。給予他人極大的寬慰。


    但對於賈演一家來說,這是個令人愉快的月份。


    經過多月的灌溉,他的娶來的婆娘終於懷上了。


    老懷開慰,不外如是。


    一旦子嗣,對於未來的念想,怎麽也坐不住。


    “燒鍋的,你肚子也有三個月了,要不,咱們去看看咱家的田吧!”


    “田?”女人敞開衣襟,懷孕後,乳白色胸衣包裹起來,愈發艱難,一邊擦著桌子,一邊道:


    “那麽遠,不方便吧!”


    “再說,我肚子裏有了,不好走。”


    “沒事!”


    賈演笑道:“我特地找人弄的,也就襄陽府的宜城,坐著船,幾個同軍的,大家一起去,半天就能到,方便的很。”


    見到女人動心,賈演摸了摸自己的胡須,看著一本正經讀書中的兒子,說道:“狗兒,明天早上跟你先生請個假,咱們去看看自己家的地。”


    聽到這,狗兒也沒了心思,驚奇道:“爹,咱家有多少地?”


    “哈哈哈!”賈演頗為得意,豎起三根手指:“五十畝,足足五十畝,都是上好的水田,到時候等我老了,就指望著養老呢!”


    “嘿嘿!”狗兒也開心的笑了:“爹,這麽多地,一年得有多少銀子?”


    “這,反正能供應你讀書。”


    賈演算不清,虎目中透著疑惑:“趕快收拾一下,得吃飯了。”


    說著,打了一下女人臀部,激起一陣肉浪。


    狗兒習慣了。


    這對爹娘,從來不知道避諱。


    兩菜一湯,尤其是那一大盤肉讓人垂涎欲滴。


    “狗兒多吃點,將來考個秀才!”


    雖然婆娘有了孕,但賈演還是態度不變,夾著肉給便宜兒子。


    這個時代夭折率太高,其實孩子生下來也不一定養得活,狗兒八九歲,不出意外能成年,還是得抓住本來就有的。


    “爹,秀才不一定了。”


    狗兒嘀咕道:“先生說,這亂世秀才考不了,朝廷跟豫王也沒有心思……”


    “瞎說!”賈演嗬斥道:“這亂世肯定會結束的,到時候你年紀正好,考個秀才還不輕而易舉?”


    “還得多讀書!”


    話是這樣說,但他心裏也嘀咕起來。


    要是沒有了秀才跟舉人,哪裏來的進士?


    這天下的官老爺,可都是進士呢!


    “哎呀!”婆娘皺著眉頭,為兒子擔憂起來:“咱們狗兒該怎麽辦哦!”


    “瞎急,還是準備行囊,明天出發要緊。”


    這下,才定下心思。


    翌日,狗兒一大早就去請假,先生教導一番莫耽誤學業,就放行了。


    一家三口,並幾家軍戶,拚了一艘小船,去向宜城縣。


    又行了一陣子,終於看到一塊平原。


    與種滿稻穀的其他水田不同,這裏近萬畝地土地長滿了雜草。


    雖說如此,但其卻像棋盤一般,分成一塊又一塊,井然有序。


    而就在這一塊塊田地的田埂上,則豎立起了一塊又一塊的石碑,上書著本塊土地的主人。


    “狗兒,是這塊吧!”


    因軍中要求日嚴,每天讀書認字兩個時辰,賈演再是榆木腦袋,也認得了五六百字。


    他不顧地上的泥濘,快速的奔跑著,找到一塊漸漸被雜草遮掩的石碑,忙不迭的清除起來。


    隻帶滿地都是青草味,他才肯罷休。


    心中格外的激動,不由得再次詢問確認。


    “沒錯,是咱們家的。”


    狗兒再次確認了一遍,肯定道。


    婆娘高興起來,摸著鼓起的肚皮,驕傲道:“當家的,這真是咱們家的?”


    “那還有假?”


    賈演望著胸懷壯碩,愈發肥美的婆娘,心中一股熱氣,自豪道:“這石碑上,刻著俺的名字,還有籍貫,年齡,軍營,可不得有假。”


    “另外,你們瞧到了沒有?這片地方隻有三成刻了石碑,其餘的都留著,日後立功了,直接擴碑,方便的很。”


    果然,母子二人望去,石碑雖密,但也是錯落有序,顯然都是預留的。


    另外結伴的軍戶,也同樣興高采烈,與他們家相差仿佛。


    賈演甚至忍不住趴在地上,抓了一把青草直接吃了起來,虎目含淚:“自家地裏的草,吃的比米飯還香。”


    這種感覺,無以倫比。


    從軍打仗那麽多年,領了再多的賞錢,也不及土地來的驚喜。


    此刻,他恨不得立馬住下來,看著自家的這塊地種滿水稻,可惜,多年的征戰生涯,已經讓他忘卻了如何耕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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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有地開墾不得——”


    賈演心裏慌了起來。


    湖廣人煙稀少,就連佃戶都不好找,他要忙著訓練,打仗,還真的沒法子操持土地。


    難道真的得等到老了嗎?


    這時,不遠處,一個年輕公子,在幾個仆從的保護下,見到了這番景象:


    “這些人一下宜城就奔赴此地,我還以為有什麽呢,誰知竟然是一片荒地。”


    鄭森驚訝莫名。


    剛至宜城,就見數百人,拖家帶口的急切而走,車馬如流,很是激發了他的好奇,忍不住過來一看。


    誰知,眼前的大漢,竟然吃著青草哭了起來。


    難道豫王那麽難?吃草也得哭?


    “這位大哥,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


    難耐好奇,鄭森忙走過去,問詢道。


    “哪有什麽難事。”


    賈演看著這位公子哥,不由得從激動中驚醒,搖搖頭道:“隻是想著打拚了半生,終於有了這塊地,做夢都得笑醒。”


    “土地?”


    鄭森一楞,田埂圍成方塊,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大小,初略一看,不過五十來畝。


    對於這等小民來說,也算是不錯了。


    “看來您是經營有方啊!”


    “哪能,我哪裏是做生意的料,這是我戰場上拚殺出來的。”


    賈演洋洋得意道:“俺跟了豫王不過一年多,打了好幾次仗,掙來的。”


    “這些都是嗎?”


    鄭森一驚,這片數萬畝的平原,雖然沒有開墾,但極為肥沃,豫王竟然舍得直接獎賞。


    “這些人都軍中的同袍。”


    賈演咧著嘴笑道:“豫王特地放了好幾天假,讓我們親眼去看看屬於自己的土地。”


    “隻有親眼看,才曉得土地的好。”


    鄭森默然。


    他從眼前老兵的眼眸中,看到了對豫王的深刻認同。


    這些人,就是豫王的根基啊,也不知這片土地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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