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涇陽冬雪融化,熱泉噴湧而出——”


    “報,鹿台通體雪白的白狼——”


    “報,鹹陽從河中,驚現巨龜,背刻古文——”


    ……


    要不怎麽說,官員們的上進心是最強的。


    數日以來,但凡古書中出現的祥瑞,西安府盡皆出現,組團而來,可謂是鋪天蓋地。


    而且,這些祥瑞,九成以上都是真的,白狼,巨龜,嘉禾,熱泉等等,都有實物,然後一五一十地送來西安城。


    甚至大搖大擺,恨不得敲鑼打鼓,廣而告之,親自呈現在豫王殿下麵前。


    西安府樂見其成。


    如此一來,秦王府中,就擺滿了來自各地的祥瑞,動植物密密麻麻,偏偏又不能讓他們餓死,隻能好好地伺候著。


    朱猛來到秦王府,就見到這樣雞飛狗跳,獸禽遍地的景象,不由得驚歎:


    “幾乎一日間,西安遍地祥瑞啊!”


    “誰說不是!”


    十三一身狼狽,不時地指揮著仆人喂食,無奈道:“可苦了俺,這幾日都在伺候他們,著實忙不過來。”


    “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裏遊的,應有盡有。”


    十三見朱猛滿臉笑意,不由得抱怨道:“可得累著我了,絲毫不能出現差錯,不然得被頂著鼻子罵。”


    “你小子,就是個活潑的勁,這事交給你,正好能磨礪你的性子。”


    朱猛搖搖頭,好笑道:“殿下給你取個朱靜的名字,就是寄予厚望啊!”


    言罷,他也不管其苦惱的神情,加快腳步,迅速離去。


    “殿下,朱指揮求見!”


    朱誼汐正與孫長舟交流陝省的境況,聞言,不由得吩咐道:“讓他進來吧!”


    “殿下,李自成已走鞏昌府,去至臨洮府,估摸著想是要去蘭州,打陝西行都司的主意。”


    孫長舟彎腰匯報著。


    “蘭州嘛!”


    朱誼汐露出一絲笑意:“也罷,讓他去吧,西北貧瘠,養活不了多少人,姑且讓他養老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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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時的陝西省太大,不僅包括了寧夏,還擁有甘肅、青海的大部分,真要是追下去,沒幾年功夫可不行。


    沒了心氣與老營的李自成,已經不足為慮了。


    “密切監控榆林、寧夏、固原三鎮,那些軍戶們數目龐大,士紳勾結極深,不能出任何差錯。”


    “是!”孫長舟沉聲應下。


    這時,朱猛也及時到來,前者緩緩而退,自覺的很。


    密探與軍隊互不幹涉。


    這是他的原則。


    朱猛不以為意,他拱手道:“殿下,輿情洶洶,軍中也是暗流不止,甚至有人想要效仿北宋,與您一道黃袍。”


    “嗯?”


    朱誼汐詫異起來,旋即不滿道:“皇位的歸屬,豈能是武夫能幹涉的?”


    “江北四鎮的殷鑒不遠。”


    “馮顯宗是文人,幹的都是筆杆子,你可得好好為我監控一番,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必須鎮壓。”


    江北四鎮由於擁立弘光皇帝有功,近乎割據整個江北,實為軍閥,親眼目睹後,朱誼汐對於南明的驟滅,也理解的更深。


    內亂,才是南明滅亡的根本。


    “末將領命!”


    朱猛粗獷的聲音響起,良久,他一臉猶豫,這才道:


    “殿下,末將雖知此話難聽,但卻不得不說,如今,如今並非是稱帝的良機……”


    豫王猛回頭,目光如炬,似乎都帶著灼熱感,讓人心禁膽戰。


    哪怕是像朱猛,此時也心生悔意,渾身戰栗,仿佛稍有動作,就人頭不保。


    許久,豫王才道:“你說的沒錯。”


    這位年輕的親王,邁著輕盈的步調,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這幾日,那麽多人中,都是奉承,勸進,也隻有你敢對我說實話。”


    “不錯!”


    朱猛緊糾的心,瞬間落下,雙腿似乎都有些軟乎了,緊握的雙手鬆了鬆,手心滿是汗水。


    朱誼汐親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稱帝這件事,需要一步步的來,驟然而上,根基就不牢固,而且還容易被誤解居心不良。”


    實際上,孫長舟此行,就是來匯報,阿濟格並沒有在南京城中的抓到弘光皇帝以及首輔馬士英。


    並且,在太平府附近,似乎發覺了弘光皇帝與黃得功的身影,這就不得不讓朱誼汐陷入了思考。


    當然,他自然也可以學習劉備,直接開祭壇給千裏之外的皇帝出喪,但到底是吃相問題在這。


    所謂的民心,就是有產者,即擁有土地的自耕農與地主。


    “殿下英明!”朱猛大讚。


    “不急一時!”


    豫王擺擺手道:“關鍵時刻,一步也不能出錯。”


    不過,此次軍中的輿請,卻給朱誼汐敲響了警鍾。


    雖然有軍法司,但顯然對於軍隊的無論監控不夠。


    看來,軍中也是時候安排一個內察機構了。


    ……


    而這時,襄陽城,也收到了豫王的親筆信。


    趙舒、閻崇信、張慎言三人,一致認為,稱帝須得緩行。


    姑且不論皇帝的生死,在剛獲知皇帝失蹤的情況就迫不及待的稱帝,可謂是大失水準,吃相難看。


    而且,這時候滿清還在南方,此時貿然的去招惹他,並非是好時候。


    “監國,可先行一步。”


    趙舒淡淡地說道:“當初的福王,就是從監國開始的,殿下行監國,對於朝廷,天下來說,乃是福事。”


    張慎言第一個讚同:“監國正當其時,合適至極。”


    閻崇信也點頭道:“如今無論是朝廷,還是地方上,都不曾做好迎接新帝的準備。”


    “如此,我就將眾人的意見,寫還給殿下禦覽。”


    趙舒淡淡地說道,旋即說出一番令人驚詫的話來。


    這下,幾人立馬垮下了臉,如果殿下見到,心胸狹隘了一絲,後果不堪設想。


    幾人互相望了望,才歎了口氣。


    散會。


    趙舒回到了軍政司,召見了戶曹,不由得吩咐道:“準備好三十萬塊銀圓,不得有任何的挪用。”


    “禮曹,去找知曉關於皇帝的一切禮儀,做到熟練而不出差錯。”


    “是!”幾人一臉懵懂,隻能拱手應下。


    最後,趙舒則鬆了口氣,握緊拳頭:“終於等到這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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