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豫王借貸如何?”


    這時,張祺忍不住說道。


    “豫王?”


    眾人紛紛驚詫,笑將起來。


    這不是異想天開是什麽?從來沒聽說過像皇帝借錢的道理。


    “此行,陝商、徽商、鹽商,借豫王誕下子嗣之際,獻上白銀三百萬兩,如此巨款,豈能一時半會兒就花完?”


    麵對眾人的質疑,張祺絲毫不慌。


    對於自己的女婿,他極為了解,唯利是圖,對於金銀等物甚好之,不亞於女色。


    錢財存在府庫,哪有假借出來生息來的好?


    “與其如此,若以年息十厘,豫王定然不會拒絕。”


    張祺旋即拱手,對著賀宗成道:“而一旦其他商賈,百姓,知曉了,咱們能從豫王手中假借白銀,還有誰會質疑咱們?”


    “此話有理。”


    賀宗成點點頭,露出一絲興奮:“咱們就要敢為天下先,做別人不敢做的事。”


    “無須百萬兩,隻須假借三五十萬,就足以開成兌莊。”


    “不過,年息十厘,則太少了,豫王怕是心中猶豫,我意調整為十五厘合適。”


    十五厘,也就是百分之十五,如果假借50萬,一年就要多還上十五萬兩,這個利息雖高,但卻談不上高利貸。


    陝商不缺錢,唯獨缺時間。


    這時,眾人才表示認同,讚同這個異想天開的想法。


    “張員外,此等事務,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了。”


    賀宗成扭過頭,略帶一些恭維。


    “此事事關陝商前途,我豈敢不盡力?”


    張祺臉上難掩興奮,拍著胸脯保證道。


    此事一旦完成,對於他在陝商之中的地位提高,是極有幫助的。


    想到此處,他動力十足。


    呼哧呼哧地求見豫王,等待了良久,終於在換衣裳的空隙,豫王肯見他了。


    此時的豫王殿下,脫掉了日月星辰的袞袍,冕冠,隻穿著一件綢白色內衣,吃著冰鎮酸梅湯,臉上滿是疲憊。


    無論是衣裳還是禮儀,都需要一遍又一遍的排練,絕不能有一絲的錯漏,以免貽笑大方。


    “怎麽?想問我借錢?”


    朱誼汐聞言,啞然一笑,一時間大腦中竟反應不過來。


    自古以來,封建社會一向鄙視商人,就算是向其借錢,也是少之又少,唯恐丟了臉麵。


    不然,當年北京城匯聚天下豪商,隻要崇禎皇帝厚著臉皮,借個千、八百萬兩,就跟玩似的。


    可惜,他寧願向著官員去借,喪失君王的威嚴,也不肯麵向商賈。


    如此更遑論商人向著皇帝借錢,即使他目前隻是監國,但也是半君的身份。


    想著,他忽然明白,鹽商這率先獻出的百萬兩,恐怕具有深意。


    而陝商,則必然受阻,不得不向他這個豫王求救。


    雖然不抑商,但朱誼汐卻想著控商,東林黨那樣不受控製的龐然大物,可謂是毒瘤。


    商人的錢財加上官吏的權力,其中產生的化學效應,不可估量。


    “你們陝商需要錢做什麽?”


    麵對豫王的發問,張祺毫不隱瞞,直接說道:


    “陝商不甘心隻在西北貧瘠之地,想著染指江南,在這個大明最富庶的地界分一杯羹。”


    “也是借著殿下的東風。”


    說著,張祺就把陝商們準備合資,建三五個錢鋪,負責兌換湖廣、陝西、南京等地的業務。


    所謂的錢鋪,又稱兌店,兌鋪,就是錢莊的雛形,開始的時候,許多錢莊並非單純做銀錢兌換,往往兼營其他行業。


    如南京、九江錢莊有“兼做彩票”者;樂平地方有“布店兼營者”;在南昌、鬆江府有些錢莊因兼營米業又稱“錢米店”。


    正所謂白銀乃百業之活水,而顯然,陝商們肯定借錢鋪的時機,兼賣一些茶,鹽,皮草等物,逐步滲入到江南地區。


    “可以。”


    思量再三,考慮到鹽商那恐怕的身家,以及徽商遍布江南的生意,朱誼汐覺得,讓陝商做這個鯰魚也不錯。


    “五十萬兩白銀,息錢十五厘,暫且定半年吧!”


    “多謝殿下,陝商永世難忘大恩!”


    張祺拜下,畢恭畢敬。


    擺了擺手,朱誼汐陷入沉思。


    一旁的十三,饒有興致的擺弄著衣飾,既新奇又有些小心。


    權勢,可以賦予普通的衣物不一樣的意義。


    “十三,你知道錢鋪嗎?”


    “知道!”


    十三一楞,忙扭過頭,恭敬道:“西安城有許多,負責銅兌銀,或者兩地周轉的,不過一般都是大商賈,普通人哪裏有那麽多錢。”


    “你多大了?”


    忽然,朱誼汐換了個話題。


    “十六,不,十七了。”


    十三疑惑道。


    “四年了。”


    豫王感歎了一句。


    從崇禎十六年,到如今的弘光二年,時光荏苒,眨眼間就過去了四年。


    曾經瘦弱的少年,如今也英姿挺拔,一表人才。


    “你已經長大了,待過些時日,給你換個差事。”


    豫王飄忽忽的一句,讓朱靜心中驚奇。


    離開宗主,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事情。


    但就像其說的,他年紀已經大了。


    如十八九歲的朱依、孫林二人,執掌軍法司兩三年,已然脫胎換骨,資曆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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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根據平常豫王的口吻,過段時間這兩人就得離開軍法司,去到某地當官呢!


    而自己,將要去哪呢?


    朱靜陷入沉思。


    ……


    而在五月初,隨著運河的暢通,南京城被明軍重新收複的消息,再次傳到了北京。


    暫且不提多爾袞的暴跳如雷,對於洪承疇的處置,則提上了日程。


    對於洪承疇,此時的朝廷卻南北兩極分化。


    以陳名夏、陳之遴為首江浙籍的文臣,要求從嚴處置,以儆效尤。


    “洪承疇先失洛陽,再失南京,如今蝸居揚州,難道要等失去山東才治罪嗎?”


    而以馮銓為首的北方文臣,則力保之:


    “洪承疇在洛陽,兵不過萬名,銀不過萬兩,何以抵抗十萬明軍?南京更是因為內賊叛亂,不得已而失之……”


    對此,剛從太後肉乎乎的身子上釋火的攝政王,則開口道:


    “南京失陷,一則是內賊,二則是安排失措,以至於南京城被破。”


    多爾袞平息了爭論:“免除洪承疇官職,回京反省,吳三桂削俸半年,就此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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