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上去很激烈,但實質上,朱誼汐的一番改革的是具有很大的可行性的。


    首先是內閣,作為一個臨時沒有編製的部門,隻能任由皇帝蹂躪。


    而翰林院,更不必提,庶吉士們剛入沒幾個月,位卑言輕,根本就沒有發言權。


    而六部實心,某種意義來說相當於增加編製,對於中底層的官吏來說,這屬於好處的一方。


    循序漸進,才是變革的最佳方式。


    作為對比,光緒時期的戊戌變法一開始就不成熟。


    其一開始就廢黜科舉八股文,寒窗苦讀幾十年的讀書人豈不是白讀書了?


    大量裁減冗官,本意是好的,但卻莽撞了,僅京師一地,被革職了近萬人,而又沒有安排出路,這不逼人造反嗎?


    還有一些不曾發表的,如斷發易服,遷都上海,尊孔聖為國教等,太過於激進了,充滿了幼稚和幻想。


    而紹武皇帝改革章程初見,翰林院率先炸了鍋。


    但是沒用,影響力太小。


    許多人議論紛紛,對於翰林院的含金量下跌表示害怕,同時對於未來則處於迷茫狀態。


    熬資曆成了往事,未來又該何去何從?


    “大木,你就不緊張?”


    黃宗羲見到澹定的鄭森如此模樣,立馬心生好奇,忍不住問道。


    “距離散館還有一年半啊!”


    鄭森搖搖頭,無奈道:“而咱們在翰林院待了快半載了,聽了十來天的尚書、侍郎課,估摸著不久,怕是觀政要下來了。”


    “你是說,等到觀政下來,這些嘈雜就會消散?”


    黃宗羲反應過來,露出會心地笑容:“觀政也好,比天天在翰林院讀書要強。”


    果然,不消兩日功夫,翰林院果然下發了觀政名單。


    不過,比較新奇的則是輪崗製。


    即,此次觀政的職位為起居郎和內閣中書舍人,所有人在兩個職位輪崗。


    而起居郎則隻需兩人,所以每兩人為一任,一任為一月,其餘時間為中書舍人。


    循環至兩年後,就會散館(原本是三年),不再擔任地方主考,而是去地方任職。


    “你是從哪裏聽的?”黃宗羲愣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鄭森自信道:“況且,我恩師為東林魁首,些許的人脈還是有的。”


    黃宗羲一怔,他有點窒息。


    “你是起居郎?”


    “你也是起居郎?”


    兩人相視一笑,不曾想竟然第一次輪值竟然相同,有緣啊!


    翌日,兩人進了皇宮,前任起居郎,即翰林侍讀,估計是對失去職位的不滿,則鐵著臉教導:


    “起居注起於漢武帝時的《禁中起居注》,但都是內宮編撰毫無可信之言,及至晉時,起居注才設有專人編撰……”


    “即至本朝,以翰林侍讀、侍講,經延講官充任,而今,陛下以爾等庶吉士擔任,可謂是石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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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森,你可知起居注涉及哪些?”


    侍讀板著臉,直接問道。


    鄭森忙拱手道:“首先應當是記錄皇帝禮儀方麵的記事或是行蹤,例如祭天,告祭太廟等等。


    再寫皇帝之聖旨。


    次寫各部奏折、題本。


    最後,則為各地官員的奏疏。”


    “而在同類的事情中,則以事務輕重為順序加以記載。”


    “沒錯。”侍讀則挑了挑眉,誇了一句,依舊嗬斥道:“但還是不夠,除了皇帝的私事,其餘一概要記,不得遺漏。”


    鄭森欲言又止,隻能拜下。


    他沒有愚蠢的問出哪些是皇帝的私事。


    比如,立太子,或者皇帝流連後宮等,在讀書人眼裏,皇帝家裏無私事。


    “黃宗羲,你道為何設起居注?”


    “匡帝王之得失,引當今之忌憚。”


    “好——”侍讀高興地拍手道:“沒錯,就是如此。”


    “匡得失,引忌憚,臣子難約君上,我等唯有以筆記之,為後世編史之材,讓其君王忌諱,不敢肆無亂來。”


    “切記,起居注有兩大忌諱,一為隻真不假,二為今主不得閱,犯了一條,你們前途盡毀,遺臭萬年。”


    當年唐太宗強迫褚遂良讓其觀看起居注,逼得褚遂良刪減後才敢呈上。


    而由於起居注乃是史書主要參考部分,所以唐太宗的那一段曆史就被貼上了不可信標簽。


    兩人自然知曉其中忌諱,連忙應下。


    “黃宗羲負責記言,而鄭森負責記事。”


    交代完後,其這才離去。


    隨即,不待一會兒,就有宦官指引兩人走馬上任了。


    “臣等叩見陛下——”


    “起來吧!”


    剛抬頭,兩人就見到皇帝那帶有莫名笑意的臉龐。


    心中莫名一陣寒意,隻能起身,去往桉幾上埋首。


    不一會兒,戶部尚書朱謀就前來覲見。


    鄭森眼疾手快,直接書寫:紹武元年,癸亥月庚戌日,帝召戶部尚書朱謀,問其秋糧之事。


    黃宗羲則不緊不慢,聽了一會兒,才書寫道:紹武元年,癸亥月庚戌日,帝召朱謀,歎曰:


    時隔日長,不待又是秋收,今複北都,錢糧甚乏,不知卿家有何教我?


    朱謀拜曰:信賴祖宗庇佑,陛下恩德,今夏南國風調雨順……


    “哦?”皇帝臉上浮現一絲驚喜,道:


    “秋糧能有多少?”


    “較夏稅多上不少。”


    朱謀思量了一番,道:“湖廣的軍屯步入正軌,秋收可得百萬石,而福建今秋也送上糧草,合計一百七十餘萬。”


    “至於銀圓,運河的稅卡漸漸運行,再加上市舶司以及各地稅卡,淮鹽,今秋增至五百萬兩。”


    夏稅是六月份收的,到了十月隻有四個月時間,就收上五百萬兩。


    而要知道夏稅可是七八個月,也才五百萬兩,可見其增幅之大。


    “銀圓勉強夠了,唯有糧草啊!”


    說著,朱謀就歎了口氣。


    為了重修北京城,以及皇宮,一次性就支用了百萬兩白銀。


    而糧草方麵,則是大頭。


    “山東民不聊生,滿清刮地三尺地撈取錢糧,秋收之後怕是又一場饑荒。”


    “山西也不遑多讓,而北直隸,瘟疫,兵災,民不聊生,自保都難,何來糧草供應北京城?”


    說到這,朱誼汐覺得北方這爛攤子,太難為人了:“西北的闖賊,聽聞去打和碩特人了,想必是養兵重來,又得駐兵用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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