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胤錫所言的參覲，其最大的缺漏，則是忽視屬國君主的想法和尊嚴，以及現實情況。</p>
他們可以向大明使臣跪地，也可以自稱為臣，但貴為一國之主的他們，絕無可能離開都城，來到北京覲見。</p>
這些屬國的中央集權，並沒有想象中的厲害，他們一旦離開國都，國公內瞬間就會風起雲湧。</p>
畢竟即使是安南，也是數百萬人口，在中南半島搞了小中華朝貢體係，南麵稱帝，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權勢鬥爭極其激烈。</p>
而日本德川幕府的參覲製度，主要是為了消耗藩國財力（每個藩國數千武士居江戶），一年在江戶，一年在家。</p>
最後，藩主們都把江戶當成家，舍不得走了，以至於幕府不得不攆其回家控製藩土，以免被臣下所趁。</p>
</p>
如果用在中國，則水土不服。</p>
“或許，這也是其特意為之。”</p>
略微想了想，朱誼汐澹澹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p>
這種下位者的小把戲，他倒是見多了。</p>
這不，皇帝又得召見一番。</p>
“別的都還好，唯獨參覲太過，可由屬國，更改為土司等羈糜地區。”</p>
“陛下聖明！”</p>
堵胤錫交口稱讚。</p>
討論了半個時辰，他才出了皇宮。</p>
隨後，內閣擬旨，堵胤錫正式卸任江蘇巡撫一職，擔任理蕃院尚書。</p>
而對於江蘇巡撫的人選，皇帝選擇了江蘇布政使，表現平庸的朱誼泉。</p>
到底也是老鄉，還是宗室出身，照顧一二是難免的。</p>
這時候，對於廣東巡撫丁魁楚的任免，也在朝廷中開始醞釀。</p>
在入主南京後，為了凝聚力量，第一時間驅逐建奴，朝廷進行了妥協，對於南方各省，如浙江、福建、廣東、廣西四省的布政使、巡撫，進行了原職就任。</p>
如今，北京朝政日益穩固，也該騰出手來安排了。</p>
所以，丁魁楚貪鄙，那就罷免吧！</p>
“臣舉薦廣東布政使沉猶龍任巡撫，其乃鬆江府華亭縣（今上海鬆江）人氏，萬曆四十四年進士，久任粵省，知其利弊，決心改易其政……”</p>
閻崇信倒是一五一十地述說著丁魁楚的貪鄙，其在廣東，走私貨物，勒索外商，使得廣東烏煙瘴氣，其家財近百萬。</p>
沉猶龍心懷壯誌，一心想要更易其政，讓粵省恢複正常。</p>
“臣舉薦原兵部侍郎，崇禎十年進士，鄧州李永茂為廣東巡撫。”</p>
張慎言倒是一如既往，他認為弘光朝廷雖然廢物了些，但隻是以馬士英為首的內閣六部混蛋，其他人還是挺不錯的。</p>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擔任內閣次輔後，許多弘光舊臣就聚集在他身邊。</p>
對此，朱誼汐心知肚明。</p>
當年他懲戒了一番錢謙益為首的投降派後，就寬恕了中下層的官吏，其根本做不了主，身不由己。</p>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p>
“首輔呢？”皇帝看向了沉默中的趙舒，問道。</p>
當初內閣分權的時候，吏部的人事權一分為四，內閣人人都可以舉薦，而吏部尚書也行。</p>
隻是關乎一省方伯，吏部尚書就沒有話語權了。</p>
“臣舉薦何騰蛟！”</p>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p>
何騰蛟何許人也？</p>
當年被弘光任免為湖廣總督，屯兵於九江，後來不得不入貴州，準備收複雲南。</p>
結果不盡人意，隻能敗退而歸。</p>
等到皇帝繼位，其一直在老家隱居，不敢出仕，畢竟也是與皇帝作對過的人。</p>
朱誼汐聞言，陷入了沉思。</p>
即使他記憶中的曆史有些模湖，但何騰蛟的大名，依稀還有印象。</p>
其總督湖廣，不會用兵，不知用人，從而導致湖廣糜爛，最終失去此地。</p>
不知兵，這是第一印象。</p>
忽然，氣氛陷入了沉默。</p>
“廣東財賦重地，不可不察，就讓李猶龍接任吧！”</p>
皇帝突然開口道：“至於何騰蛟，就讓他入朝吧，擔任太仆寺卿。”</p>
“至於李永茂，其雖然擔任侍郎，但畢竟資曆淺了些，貴州還缺了一個巡撫，就讓其擔任吧！”</p>
三人沒有想到，舉薦的三個人選，竟然都被任用。</p>
“既然改名為綏遠省，那一省的巡撫、布政使、按察使等一套班子，你們也得湊齊咯。”</p>
皇帝擺了擺手，做出了要求：“多舉薦幾個人過來，務必要精明強幹。”</p>
堵胤錫自然不知曉，自己的離開，讓地方變化極大，多少人離職。</p>
離開了皇宮，他休整一番，這才約見了戶部尚書朱謀。</p>
“大司徒，有禮！”堵胤錫拱手笑道。</p>
戶部尚書又稱司徒，這是一種崇古的美稱。</p>
“堵公，有禮了。”朱謀也很謙虛，笑了笑，分別入坐。</p>
“您可是大紅人，剛剛入京，就兩進皇宮，北京城都在議論著您這位寵臣呢！”</p>
“我哪裏擔得起寵臣之說。”</p>
堵胤錫搖搖頭，歎道：“為官一任，今日終進中樞，難也，難也。”</p>
“理蕃院沒什麽難的。”</p>
朱謀知曉他話裏有話，澹澹道：“朝廷首重的，就是察哈爾部，其比鄰宣大，阿布鼐之父林丹汗又是草原雄主，推其人，分化建奴在草原之勢……”</p>
“其次是朝鮮，不過如今漢城收複，朝鮮新生，這是你們理蕃院的機會，對於那些屬國來說，朝鮮就是招牌，莫要錯過……”</p>
聽其一一道來，堵胤錫隻覺受益匪淺。</p>
這遠比他所獻的理蕃三策更細致，也更實際。</p>
這一次，來的不虧。</p>
酒足飯飽之後，兩人各自告別，一時間頗有幾分心心相惜之感。</p>
但朱謀明白，別看堵胤錫來的晚，卻是他進內閣最大的障礙。</p>
暖風吹拂，讓他酒醒了幾分：“障礙？除了他，另外五人，誰不是阻攔？”</p>
“對了，呂大器這一次巡邊結束，鐵定的入閣了，兵部尚書一職，又得空了出來。”</p>
堵胤錫被攙扶著回到府邸，一覺好眠。</p>
翌日，宦官登門，宣讀了諭旨。</p>
自今日起，他就是理蕃院尚書，正二品高官。</p>
“王而農，怎麽那麽快就到了。”</p>
見到王夫之拜訪恭賀，堵胤錫很是高興。</p>
“堵公大喜之日，學生怎敢在通州逗留？”</p>
王夫之恭敬道。</p>
“你是舉人出身。”</p>
堵胤錫身份一轉變，心思也變了：“國子監雖好，但卻要耽誤幾年。”</p>
“若你有心思，可參與吏部銓選，保舉你個知縣也是可行的。”</p>
“堵公好意，夫之心領了。”王夫之搖頭：“我還是想要金榜題名——”</p>
他們可以向大明使臣跪地，也可以自稱為臣，但貴為一國之主的他們，絕無可能離開都城，來到北京覲見。</p>
這些屬國的中央集權，並沒有想象中的厲害，他們一旦離開國都，國公內瞬間就會風起雲湧。</p>
畢竟即使是安南，也是數百萬人口，在中南半島搞了小中華朝貢體係，南麵稱帝，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權勢鬥爭極其激烈。</p>
而日本德川幕府的參覲製度，主要是為了消耗藩國財力（每個藩國數千武士居江戶），一年在江戶，一年在家。</p>
最後，藩主們都把江戶當成家，舍不得走了，以至於幕府不得不攆其回家控製藩土，以免被臣下所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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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用在中國，則水土不服。</p>
“或許，這也是其特意為之。”</p>
略微想了想，朱誼汐澹澹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p>
這種下位者的小把戲，他倒是見多了。</p>
這不，皇帝又得召見一番。</p>
“別的都還好，唯獨參覲太過，可由屬國，更改為土司等羈糜地區。”</p>
“陛下聖明！”</p>
堵胤錫交口稱讚。</p>
討論了半個時辰，他才出了皇宮。</p>
隨後，內閣擬旨，堵胤錫正式卸任江蘇巡撫一職，擔任理蕃院尚書。</p>
而對於江蘇巡撫的人選，皇帝選擇了江蘇布政使，表現平庸的朱誼泉。</p>
到底也是老鄉，還是宗室出身，照顧一二是難免的。</p>
這時候，對於廣東巡撫丁魁楚的任免，也在朝廷中開始醞釀。</p>
在入主南京後，為了凝聚力量，第一時間驅逐建奴，朝廷進行了妥協，對於南方各省，如浙江、福建、廣東、廣西四省的布政使、巡撫，進行了原職就任。</p>
如今，北京朝政日益穩固，也該騰出手來安排了。</p>
所以，丁魁楚貪鄙，那就罷免吧！</p>
“臣舉薦廣東布政使沉猶龍任巡撫，其乃鬆江府華亭縣（今上海鬆江）人氏，萬曆四十四年進士，久任粵省，知其利弊，決心改易其政……”</p>
閻崇信倒是一五一十地述說著丁魁楚的貪鄙，其在廣東，走私貨物，勒索外商，使得廣東烏煙瘴氣，其家財近百萬。</p>
沉猶龍心懷壯誌，一心想要更易其政，讓粵省恢複正常。</p>
“臣舉薦原兵部侍郎，崇禎十年進士，鄧州李永茂為廣東巡撫。”</p>
張慎言倒是一如既往，他認為弘光朝廷雖然廢物了些，但隻是以馬士英為首的內閣六部混蛋，其他人還是挺不錯的。</p>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擔任內閣次輔後，許多弘光舊臣就聚集在他身邊。</p>
對此，朱誼汐心知肚明。</p>
當年他懲戒了一番錢謙益為首的投降派後，就寬恕了中下層的官吏，其根本做不了主，身不由己。</p>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p>
“首輔呢？”皇帝看向了沉默中的趙舒，問道。</p>
當初內閣分權的時候，吏部的人事權一分為四，內閣人人都可以舉薦，而吏部尚書也行。</p>
隻是關乎一省方伯，吏部尚書就沒有話語權了。</p>
“臣舉薦何騰蛟！”</p>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p>
何騰蛟何許人也？</p>
當年被弘光任免為湖廣總督，屯兵於九江，後來不得不入貴州，準備收複雲南。</p>
結果不盡人意，隻能敗退而歸。</p>
等到皇帝繼位，其一直在老家隱居，不敢出仕，畢竟也是與皇帝作對過的人。</p>
朱誼汐聞言，陷入了沉思。</p>
即使他記憶中的曆史有些模湖，但何騰蛟的大名，依稀還有印象。</p>
其總督湖廣，不會用兵，不知用人，從而導致湖廣糜爛，最終失去此地。</p>
不知兵，這是第一印象。</p>
忽然，氣氛陷入了沉默。</p>
“廣東財賦重地，不可不察，就讓李猶龍接任吧！”</p>
皇帝突然開口道：“至於何騰蛟，就讓他入朝吧，擔任太仆寺卿。”</p>
“至於李永茂，其雖然擔任侍郎，但畢竟資曆淺了些，貴州還缺了一個巡撫，就讓其擔任吧！”</p>
三人沒有想到，舉薦的三個人選，竟然都被任用。</p>
“既然改名為綏遠省，那一省的巡撫、布政使、按察使等一套班子，你們也得湊齊咯。”</p>
皇帝擺了擺手，做出了要求：“多舉薦幾個人過來，務必要精明強幹。”</p>
堵胤錫自然不知曉，自己的離開，讓地方變化極大，多少人離職。</p>
離開了皇宮，他休整一番，這才約見了戶部尚書朱謀。</p>
“大司徒，有禮！”堵胤錫拱手笑道。</p>
戶部尚書又稱司徒，這是一種崇古的美稱。</p>
“堵公，有禮了。”朱謀也很謙虛，笑了笑，分別入坐。</p>
“您可是大紅人，剛剛入京，就兩進皇宮，北京城都在議論著您這位寵臣呢！”</p>
“我哪裏擔得起寵臣之說。”</p>
堵胤錫搖搖頭，歎道：“為官一任，今日終進中樞，難也，難也。”</p>
“理蕃院沒什麽難的。”</p>
朱謀知曉他話裏有話，澹澹道：“朝廷首重的，就是察哈爾部，其比鄰宣大，阿布鼐之父林丹汗又是草原雄主，推其人，分化建奴在草原之勢……”</p>
“其次是朝鮮，不過如今漢城收複，朝鮮新生，這是你們理蕃院的機會，對於那些屬國來說，朝鮮就是招牌，莫要錯過……”</p>
聽其一一道來，堵胤錫隻覺受益匪淺。</p>
這遠比他所獻的理蕃三策更細致，也更實際。</p>
這一次，來的不虧。</p>
酒足飯飽之後，兩人各自告別，一時間頗有幾分心心相惜之感。</p>
但朱謀明白，別看堵胤錫來的晚，卻是他進內閣最大的障礙。</p>
暖風吹拂，讓他酒醒了幾分：“障礙？除了他，另外五人，誰不是阻攔？”</p>
“對了，呂大器這一次巡邊結束，鐵定的入閣了，兵部尚書一職，又得空了出來。”</p>
堵胤錫被攙扶著回到府邸，一覺好眠。</p>
翌日，宦官登門，宣讀了諭旨。</p>
自今日起，他就是理蕃院尚書，正二品高官。</p>
“王而農，怎麽那麽快就到了。”</p>
見到王夫之拜訪恭賀，堵胤錫很是高興。</p>
“堵公大喜之日，學生怎敢在通州逗留？”</p>
王夫之恭敬道。</p>
“你是舉人出身。”</p>
堵胤錫身份一轉變，心思也變了：“國子監雖好，但卻要耽誤幾年。”</p>
“若你有心思，可參與吏部銓選，保舉你個知縣也是可行的。”</p>
“堵公好意，夫之心領了。”王夫之搖頭：“我還是想要金榜題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