緝私立威,所有人都意識到這個欽差不好惹。


    同時,來自於地方、民間的壓力,也驟然襲來。


    所有人都趴在鹽政這顆藤蔓上吸血,怎會容許輕易地被扭斷


    例如,他借兵一事,立馬被江蘇巡撫警告,兵馬調動不得隨意,尤其是用在緝私上,鹽場中的三大營鹽兵難道還少了


    朱靜對此早有預料,渾不在意。


    因為他早就達成了目的。


    鹽政弊病叢生,但在綱鹽法變更為票鹽法後,鹽商們就不再成了阻礙。


    相反,大部分關係不到位的中小鹽商們,樂意衙門緝私,為他們販鹽提供更多的市場。


    既然有了支持者,那麽就好辦事了。


    再加上之前緝私的威信,朱靜的目標,則立馬對準了五杠十壩。


    大小十餘座村莊,數千百姓,上千身強體壯的吸血大漢,構成了北上運鹽的最大障礙。


    而令人大跌眼鏡的是,朱靜並沒有選擇硬杠,而是另辟蹊徑:


    此路既然不通,那就換一條路。


    陸路不通就換水路,水路堵塞則走陸路。


    雖然不是一條直線,距離也擴展了許多,但相較於剝削,這點成本不算什麽。


    因為過這十條壩,每引鹽須費十兩銀子,而要知道一引鹽出場價也才六兩四錢。


    淮北鹽場十九座,產出六十萬引,僅僅過這五杠十壩,就流失六百萬兩。


    與這些錢財相比,路途這點耗費又算得了什麽


    另外,由於實行官督商辦模式,所有的鹽商發賣官鹽,則必須到某一集散地。


    如,湖廣的鹽商,就必須在漢口集散官鹽,從而又被岸上有引岸和與鹽運相關的衙門勒索。


    運商支出給這些人的一筆費用,號之為匣費。


    這種雨露均沾的地方還有很多,從而導致官鹽價格久居不下,多個兩三成還算少了,最高時還能是其數倍。


    鹽這一行,就如同大肥肉,人人都想沾一口。


    例如南京,以至於鹽價最低時,每斤都得一分兩厘(一百二十文),而鹽出場價隻要二十文一斤。


    私鹽價不過四五十文,自然大賣。


    所以,朱靜不再把漢口當作集散地,而是全部歸攏在揚州府,減少剝削,降低鹽價。


    此等計劃一出,官鹽應聲大跌,難得絳到了百文左右。


    同時,對於鹽戶的控製越發嚴厲,富裕的鹽絕不允許外帶,嚴禁售賣,從源頭治理。


    幾項措施一下,鹽政的弊端立馬抹除了大半,人人皆讚其雷厲風行。


    當然,其中的衝突也是劇烈的。


    官場上的且不提,都是斯文人,再怎麽咬牙切齒也不會當麵。


    而十道壩的那些刁民,習慣了坐收其成,立馬鬧將起來,衝擊各地鹽場,極為鬧騰。


    《劍來》


    由此,官場上也給他打下了個愣頭青的標簽。


    可惜,朱靜不以為意。


    他的前途都在皇帝手中,根本就不需要巴結那些文臣們,更不需要忌諱名聲之類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毫不猶豫的指使鹽兵,將這群刁民給打了出去,傷死者數十人。


    而在這短短的數月時間,淮鹽產量大增,官鹽價格跌了數成,達到了曆年來最低——六十文每斤。


    腰斬的價格。


    雖如此,但在私鹽絕跡之下,百姓們隻能去買官鹽,支出大增,罵聲一片。


    及至年底,揚州所有人都不喜歡他,百姓們暗罵,官僚們不爽,大鹽商們咒罵,朱靜幾乎得罪個遍。


    隻是,唯獨在浮錢上,他並沒有動心思,沒有掃除巡鹽禦史、都轉運使衙門的福利。


    因為得依靠鹽運衙門來運行鹽政,既讓馬兒跑,又讓馬兒不吃草,這種事不能幹。


    也正是因為如此,鹽價並未跌至穀地,維持著某種意義上來說的高鹽價。


    “相較於數月前,鹽商們更自由了些,鹽價也跌了。”


    朱靜冷言旁觀,對於滔滔輿論毫不在意。


    而在他旁邊,錦衣衛千戶楚玉則輕聲道:“官鹽賣的順利,鹽引數量是以往的兩倍有餘,鹽課大漲啊!”


    “是啊,朝廷收入也大漲。”


    朱靜輕笑道:“且維持幾年,成了習慣,那麽某就算是有大功加持了。”


    “朱老弟前途無量,我佩服。”


    楚玉忍不住舉杯,滿臉的敬佩之色。


    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作為,又簡在帝心,誰不巴結


    一群眼皮子淺的家夥,就知道錢財。


    “哪裏,楚千戶的幫忙,我牢記在心。”


    朱靜也舉杯回應。


    而在京城,覆蓋了厚實的積雪後,北京城變成了一片白色,冬至日大朝也在一片熱鬧中結束。


    這是對於紹武五年的一場總結,也是犒賞。


    宣國公朱猛,加封至八千石,另恩澤一子為男爵。


    安國公李繼祖、複國公陳永福、義國公尤世威、毅國公李經武,都加封至八千石,恩澤一子為男爵。


    都成了一門雙爵。


    誠國公劉廷傑,勇國公閆國超,都晉封至七千石,屬於國公的第二批隊。


    而敬侯吳三桂,晉為敬國公,食祿為五千石,乃第三批隊。


    另外,李定國由於平定雲南,驅逐孫可望之功,升至侯爵;高一功則是收服吐魯番,升到了侯爵;尤世祿、王世國等,也從伯爵至侯爵。


    其他重要的,朝鮮之戰,李應仁升至伯爵,李成棟升至伯爵。


    由於遼東之戰,動員了近十萬兵馬,京營大半出征,建立功勳的不可勝數。


    伯爵之數,突破了六十,子爵過百,達到了一百一十人,男爵一百四十五人。


    公侯伯子男加在一起,超過了四百號人,這是一筆龐大的數字。


    光是給這些人支取年祿,朝廷每年就得超過五十萬塊銀圓。


    當然,如果跟曆史上的清朝一比就顯得少了,其宗室除外,功臣民爵就超過了一千人,如果加上宗室、蒙古之爵,妥妥過兩千。


    清朝的宗室是絳等,而民爵是世襲。


    一時間,升官發財的不在少數,就連幾個內閣大臣們都得了賞賜,除了晉爵。


    “哦朱靜鬧騰的不小。”


    讀著從南方發來的彈劾信件,皇帝不置可否,隨手就扔到了一旁。


    這些時日多了,就連內閣也知曉他,每天隻是慣例來兩份罷了,讓人心裏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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