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殷媽媽和繆四娘,明夷與時之初返程回長安。二人牽著手,心情愉悅,倒似在秋日裏登高望遠,別有情致。


    明夷自覺腳步輕盈,笑道:“四娘那藥湯果真管用,我登山覺得輕鬆許多。”


    時之初用看癡傻之人的憐憫目光看她一眼:“哪有如此神藥,即刻便讓你精神百倍的。”


    明夷點頭:“嗯,那定是我見了你,心情舒暢,便氣力充盈。”


    時之初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是,明夷說的,定然是對的。”


    明夷看他隻顧笑,知道自己又被他戲弄,看他一路不撒手,定是用內力暗渡給她,便抬起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你在運內力給我嗎?”


    時之初笑容溫柔:“明夷你才是我的良藥,你在我身邊,我渡力給你,我這病就沒犯過。”


    明夷也一直有所疑惑:“對啊,既然你是身體承受不來不斷增加的內力,隻要經常找人給他渡力,不就無礙了嗎?”


    時之初苦笑了下:“並不是那麽簡單。我以前便想過,試過給成言渡力,但隻稍渡了一會兒,內力便回溯,第二次,連一點都無法渡去。我找過許多人,除非是內力極深的武林中人,受了重創,我可渡力於他,不高於他的內力損耗即可。這種事,可一不可二,可遇不可求。所以隻能求助於姑母,平素服藥,經常來針灸。”


    明夷疑惑道:“那你給我推穴渡力都好幾次了吧?”


    時之初點頭:“這也是我不解之處,我頭一次是你我溫存之後,我見你精疲力竭,想推穴渡力幫你恢複,沒想到我內力一出,你體內便如幽不見底的深潭,更像嬰兒餓極了,吮吸不止。我以為是你一直以來體虛過甚,未想到第二次,仍然如此,從未有回溯的情形。我觀察你每次被渡力之後,氣色更好,精神百倍。”


    明夷回想起和時之初在一起之後,確實身體狀況好了很多。就想這兩次來洗心穀,和頭一次來時,不可同日而語。登山如履平地。甚至平日睡眠需求也少了,精神十足。


    她大喜過望:“那不是很好?你我如凹凸二字,你所盈,是我所虧,天賜良緣是也。”


    時之初望她一眼,蜜似的甜:“你說你是另一個世界來的,或是神佛送來給我的救星吧。”


    明夷想的卻是另一樁:“難怪這次你犯病,因為出行在外,無法對我渡力。那既然是因為我體虛造成可以承受你的內力,如果在外麵尋老弱婦孺,是不是同樣可以讓你渡力?”


    明夷從他講述中,大致概括出,對方越是健康有力,越不能受讓內力,越是缺乏,越能往裏頭注力,如同水杯注水一樣的道理。


    時之初搖頭:“我曾就此問過姑母,隻不過未說曾對你渡力的事,她警告我絕不能擅動。有內力底子的人,能承受我渡入內力,若是尋常人,極有可能會五內受損,有生命危險。我也後怕不已,回來為你把脈,發現你毫無異狀,且氣血更為充盈。因此我才說,隻有你是我的救星。或許另一個世界,真的與我們的世界不同。”


    明夷一臉茫然,也無從解釋。或者真是因為自己不是這個時空的人,這個世界的內力到了她體內,如同進入黑洞。像水流,流淌過山岩,到不見底的深潭,積不出水,淹沒不了山岩,隻能滋養山岩上的苔蘚,為它穿上綠色新裝。


    這水流,便是內力,山岩便是明夷的身體,充沛的體力和氣血就是苔蘚,是渡力帶來的正向的副作用。


    她將這個比方說與時之初,他深以為然。


    明夷卻還有擔心:“我不能時時刻刻在你身邊,你一定不要掉以輕心。四娘給你的藥需定時吃,也要常來醫廬看看。”


    前頭一條清淺的溪澗,時之初攬住明夷的腰,輕鬆將她抱起,越過溪澗,輕輕放下:“這事兒你不用過於擔心。以前我每十五日便需要針灸,這次我到一個月之久,都無礙。我想看看是不是能更久些,便故意拖延,本來無事,即使提前起針,我隻要回去,與你渡力,自然能痊愈。沒想到會在半路倒下。”


    明夷握拳捶了他一下:“還說!以後萬萬不可冒險。”


    時之初作出痛楚狀,皺眉抽氣,嚇得明夷麵色發白:“怎麽了?還有哪裏受傷了嗎?我打到了?”


    時之初見她真急了,不敢再鬧,笑著將她打橫抱起:“嚇唬你的。你看,我現在好得很,神清氣爽。”


    明夷氣得不理會他,也感覺到他是真的無礙了,便在他懷抱裏假作閉目養神。


    未多時,便到了懸崖處。過崖壁,時之初將她輕輕放在了馬上,撫摸著馬鬃:“這一夜,你也辛苦了。”


    明夷不得再假寐,坐穩,有些焦慮:“我還是步行吧?”


    時之初知道她是對自己騎術不夠自信,安慰道:“沒事,有我看著。恰好練練,你能行的。”


    如時之初所說,不走險路明夷還不知道自己的騎術有了這麽大進步。一來是每日騎馬來回,駕輕就熟,二來也是因為體力緣故,對自己身體的操控力更強了。


    到山腰,換了一人一馬,直奔長安。


    入承未閣,明夷本想看看時之初見到四位小郎效仿竹林七賢的模樣,會是怎樣驚訝表情。未想到,一進後院,裏頭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林昭倒是來了,連山站在一邊,愁眉苦臉。


    林昭前麵,是胤娘,也是一臉無奈,在石頭上坐著,手拿團扇,仰頭望著樹枝。


    林昭拿著畫筆,煞有介事,嘴角含春,眼中有光,正是繪畫丹青最好的狀態。明夷不敢擾他,喚了連山過來問話。


    原來林昭聽說是畫清倌人,一早就來了。連山說先要畫四位小郎,林昭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說隻畫美人,說什麽都不肯。連山便想先讓他畫起來,拖延時間,等明夷回來再勸服他。找那四位小娘子,可她們臉皮薄,說明娘子沒有交代過,怎麽無端要給這麽個陌生男子畫像,便都不肯來。胤娘見他為難,就自告奮勇,總算穩住了林昭。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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