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羅在一旁咋舌:“你師徒都是九轉十八彎的肚腸,這麽多的背景故事,滴水不漏的安排,怎能都記得清。”


    明夷苦笑道:“沒辦法,我們對付的不是一般人。若有丁點漏洞,他都很可能會看出破綻。我不能給他一個單純善良完美的少女,太假了。他當年愛上的,也定然不是這樣的女子。”


    綾羅深以為然:“是啊,官府舞姬,自小也都在明爭暗鬥中,想尋個好歸宿上岸,避免淪為眾人的玩物,心思不可能那麽單純。這種不從命運,在絕望中也要死命求生的女子,真和胤娘有九成相符。難得胤娘又有天賦,身子是百裏挑一的柔軟靈巧,這種巧合真是可遇不可求。”


    明夷將胤娘扶起來,正麵相對,看著她的眼:“是啊,我聽到那舞姬的事,便想到胤娘。她原本就是這樣的女子,眼裏透著的都是落力求生,眼神深處都是不肯屈從,而這臉上卻總是察言觀色討人歡喜的模樣。這樣便好,就做你自己。哪怕這故事裏有些許不妥,就憑你原本的性子,足以讓他心動。”


    胤娘打了個寒戰:“好,隻是我不過在他麵前舞一曲,如何能讓他知道這麽多呢?”


    明夷拉著胤娘一同坐下:“我們一步步來,以下的事,你都要記在心上。綾羅你也聽一下,胤娘在行露院時候,還需你多加照顧。”


    綾羅點頭:“那是當然。”


    明夷深深呼了口氣。


    “這件事,關係重大,劉義宗與葉之間,若翻臉為敵,天一幫必受重挫。這是我們上官幫派想要與三大幫平起平坐最好的機會。龔君豪全力出擊,舉幫之力齊集長安郊外,若天一幫無此事,定不會給我們上官在長安揚名立萬的空隙。因此,成敗在此一舉,若敗了,長安的江湖從此姓龔。


    胤娘,你那天任務很重。第一步是在獻舞之時,不著痕跡向葉遞眼神,不需太多,隻需有哀怨懇求之意。之後離場即可,不用多說。


    葉定會向綾羅打聽,你便說她是行露院的清倌人。


    而劉義宗我會讓夏幻楓想辦法引他出去,他不會在場。


    獻舞之後,我們會引胤娘繼父家的打手到側門搶人,會有自己人在其中,混亂裏丟兩條竹葉青出去。胤娘你便向劉義宗求救,並求他帶你到郊外時之初廢棄的那個屋子裏躲避。


    到了,你露出蛇咬的腳傷給他,想辦法讓他幫你吸出毒汁。他會被迷倒當場。之後你便除去他衣衫,留下假作的落紅和一封信給他。寫你已離長安,有此一宵,此生無悔。


    我會安排成言騎走他的馬,引他往東尋你。三五日內回不來。


    葉這邊,他自會去行露院找你,到時你有的是時間和他說你的故事。


    到你登花魁之日,他定會出高價奪之。到時你假作自尋短見,便說已不是完璧之身,無顏托付。他追問,你便實話實說,被繼父家人糾纏,由一個怎樣的男子救出,他為你吸去蛇毒,之後狂性大發,奪了你的身子。你調虎離山,趕走他的馬,自己回了長安。”


    綾羅聽得目瞪口呆:“明夷你這是寫了一折大戲啊,可這其中牽涉的兩個都不是尋常人物吧?若有一個地方出了紕漏,便全盤皆輸。”


    明夷神色也不輕鬆:“我對這二人的性情揣摩很久,雖然隻見過幾次,但幻楓與他們相交不短,大致行為還是能猜得出來。但冒險肯定是有些,哪有什麽萬無一失的計劃,隻能走一步算一步。最重要的就是看胤娘如何機變了。”


    胤娘的嘴唇微微顫動幾下,最後還是上揚起來,眼裏也閃出久未見過的光彩:“師父既信得過我,我也信師父的眼光。胤娘全力去做就是!”


    明夷欣慰道:“我知你不是膽怯之人,這件事,全大唐隻有你能做到,便是我在你這年紀,也無這能耐。”


    胤娘掩嘴笑道:“我隻是擔心,葉不會因我區區一女子與劉義宗翻臉。”


    明夷說道:“那就看你如何與他相處了。他過去所愛早逝,他能守這麽久,可見用情極深。你活脫脫便是那人的影子,他怎會輕易放手。到時你便要他擇日接你離開行露院,以納妾之禮。到劉義宗再見你,就有好戲了。”


    胤娘若有所思:“若他當眾說出與我有染,葉定不能忍此大辱。”


    明夷笑而不語。


    胤娘突然皺起眉:“可我到時如何能從此局中全身而退?”


    明夷轉而問她:“若這二人要你選其一跟隨,你當如何?”


    胤娘愣住了:“我一個都不願意跟。”


    “為何?”明夷看了眼綾羅,示意她繼續。


    綾羅明白,說道:“看來那劉義宗是有情義之人,而葉俊美多謀,是不可得的人才,無論你跟誰,都是人人羨慕的歸宿。”


    胤娘冷哼了聲:“若我跟了劉義宗,他勢必無法在幫派立足,也鬥不過葉,我與他浪蕩江湖,有何意思?若我跟葉,他再厲害,不也是師父股掌之上的人?何況,他不過將我當別人的影子,想要獨占而已,總有一日會厭倦,我絕不會要這一時的虛假。”


    綾羅大為讚賞:“明夷你這徒弟可真不是隨便收的,有你的骨氣和頭腦。”


    明夷淡淡笑了聲:“連我這師父,也不知她心有多大。我看這兩位執事,完全不在她眼中。”


    胤娘身上一抖,起身,跪了下去:“師父怎會不知我,我隻要師父所承諾過的,與連山守著拾靨坊便好。”


    明夷定定看著她:“究竟是連山能滿足了你,還是拾靨坊能滿足了你?”


    胤娘抬頭,不卑不亢:“我對師父不敢有半句隱瞞,我知天下男子皆薄幸,連山雖對我沒有十分的情誼,但隻要師父說一句,他會一生厚待我。我也知江湖不是我能涉足,命薄才淺,不敢奢望,隻求衣食無虞,不用仰人鼻息。若能為拾靨坊之主,三代無憂。”


    明夷看她眼裏著實誠懇,當毫無隱瞞,尤其與連山之事,倒說到了明夷慚愧處。連山對她的感情,確實到了隻要她一句,便可違心厚待別的女子一生的地步。難得胤娘看透也願意接受,這或許是最好的安排。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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