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陪魏守言說了會兒話,眼神卻總往廳外飄。


    魏守言一臉我看破你心事的表情,挑著柳眉:“姐姐這分明不是來看我的,他還不知何時回來呢。”


    明夷連忙解釋:“守言別多想了。我確實是有正事要與謙平兄商議。”


    看魏守言一副絲毫不信的神情,明夷苦笑了下,看四下無人,低聲說道:“如今你已是謙平兄的家人,我便不瞞你。謙平兄在拾靨坊店鋪投了些錢,現在生意有些問題,我得向他匯報。此事千萬不能讓旁人得知。”


    魏守言恍然大悟:“哦,也是。謙平一向以清廉聞名,雖這是正行生意,被人知道總不免要潑他髒水。放心,我不會說給旁人。”


    又坐了會兒,見得遠處有一盞燈火晃晃悠悠,當是伍謙平回來了。二人都站起相迎。


    伍謙平早從管家處知道明夷來訪,腳步更快,近得廳來,看二女相處融洽,似鬆了口氣。


    魏守言識趣:“我有些倦了,謙平陪著姐姐說會兒,我先回屋休息。”


    伍謙平點了點頭,對明夷說道:“還是到書房說話吧。”


    伍府之中,書房的位置最為安全,前頭敞亮,無遮無掩,隔牆難以窺伺。後頭貼著府後的高牆,隱蔽清靜。


    “怎不去府衙等我?”伍謙平略有微詞。


    明夷不以為然:“我來府中恭賀大人新婚之喜,乃是正大光明之事,怎麽大人怪我莽撞了?”


    伍謙平哭笑不得:“我哪敢怪你,你也不必一句一個大人來刺我。你今日不來,我明日也會約你會麵。”


    明夷雙目圓睜:“是有什麽好消息了嗎?”


    伍謙平點頭:“嗯,等到了。我派出去的人探知,尹三已經死了。由於之前有受傷報官的記錄,我命仵作去驗屍。尹三娘子並不配合,說要盡早入土為安,鬧到府衙,引起了韋大人的注意。”


    “仵作驗屍結果如何?”明夷追問道。


    “傷口潰爛發膿,引致高熱不退。這就比較難說,起因確實是因為葉那次所傷,但更大的原因是在家人照料不周,不予醫治。聽說尹三娘子將他關在一間陋室,無人照料,床鋪上汙穢不堪,剩餘的食物也丟在一旁,引得蟲蠅聚集,如此傷口不感染才怪。”


    明夷一陣惡心,想到那場景,都快幹嘔出來。


    伍謙平繼續說道:“我與韋大人匯報了當日之事,釋放肇事者是崔大人的意思,他也不好多言。但聽到說肇事者是天一幫的護法,他顯然有了興趣,今夜會連夜提審尹三娘子及其管家。”


    “那兩人定是會將所有責任推到葉身上。”明夷說道,“想來謙平兄也是表現得十分無奈。”


    “那是自然,崔氏權高,我作為下屬,又有何辦法為百姓伸張正義。”若不是明夷知道伍謙平的德行,他這表情還像是義憤填膺。


    “那明日怕是韋大人就要提審葉了。”明夷推測道。


    伍謙平點頭:“那是自然。雖然是傷人案,算不得謀害人命,但現在結果是致死,最不濟也要各打五十大板,羈押葉,再問責尹家。”


    “依你所看,韋澳目的何在?”明夷想印證一下自己的想法。


    “聖上任命韋澳為京兆尹,旨在壓一壓世族乃至宗室的氣焰,讓他們知道,如今的天下,是聖上一人的天下。崔氏在朝中勢利盤庚錯節,聖上不得已升任崔大人到吏部,心中早有怨懟。韋澳是個不認權貴鐵麵無私的性子,他此番有聖上撐腰,等的就是崔氏等族露出破綻。人人皆知天一幫等幫派背後有朝中勢力撐腰,但並不清楚是哪家。如今我借此事暗示崔氏與江湖幫派有染,他怎會錯過這機會。”伍謙平細細道來。


    明夷心中對朝堂勢力越來越清晰。如此看來,崔氏扶持三大幫掌握江湖勢力、收攬民間財富,令狐家一邊極有可能與四大家血案有關,一邊也有心栽培自己的江湖勢力與崔氏抗衡,而韋澳則是個完全的“破壞者”,倚賴皇帝的信任,用各種手段監視江湖朝堂的動向,並有意摧毀那兩家的勢力。最為神秘的麗競門是唐宣宗親自掌控,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對所有人都虎視眈眈。


    明夷憂心道:“隻是如今韋澳並沒有崔氏通過天一幫取利的直接證據,且不過是傷人致死的小案,天一幫最後定會再推一個替罪羊。”


    伍謙平搖頭:“韋大人做事雷厲風行,今夜連夜提審,就是為了落實葉的罪行。雖不可能一擊即破,影響崔氏,但他定會對天一幫做出懲處,使得天一幫在長安的發展舉步維艱。”


    明夷嘴角掩不住笑意:“如此就夠了。”


    伍謙平看著她:“你不會那麽巧知道事情有進展吧?今日前來定還有其他原因。”


    明夷吐了吐舌頭:“瞞不過謙平兄。你也知我上官幫派如今無人在長安,我又剛開了承未閣,人手不夠,西市店鋪需要關閉一陣,恐怕這兩個月沒法給謙平兄報賬了。”


    伍謙平哼了聲:“真就一個人都挪不出來嗎?”


    明夷不想把邢卿之事盡數告知,隻得解釋道:“夏幻楓在西市地下市場有一番勢力,這也不算什麽秘密了。如今她不在,我替著照看下,但承未閣初開,實在沒有精力,隻得派靠得住的店掌櫃去分管。店鋪總不能隨便交給毫無經驗之人,再鬧出什麽亂子,不如暫時歇業。”


    伍謙平覺得這也說得過去,但還是心疼自己那一塊收入:“犧牲我的店鋪去為你地下市場賺錢,沒有些補償也說不過去吧?”


    明夷恨得牙癢,這人還真是視財如命:“我真想不通,謙平兄這一分一毫都如此計較。錢財與明夷比較,孰重孰輕?”


    伍謙平麵不改色:“當少尹時,支出有限,不過是打點上頭,再給為我辦事的人多謀些好處,好歹還能剩下些體己銀子,也都給了你去開店。到了工部,六部人員關係複雜,人情賬得翻數倍,我若不坐穩那位置,明夷又何來大開財源之日?所以哪有輕重之分,這也算得是明夷為將來的好處預支一二罷了。”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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