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終於得到了花子賢的首肯,他接替了巨雷霆的副幫主之位,以後將成為上官幫派的股肱之臣。這是她這幾日來唯一值得高興的事,離喪之痛方能略為減輕。


    從入冬開始,她覺得自己和上官幫派都處於一種寸寸被剮的狀態,接連發生的事故讓她應接不暇,根本來不及停下來想一想,究竟出了什麽問題。或許,養病的這一個月,會是一個契機,讓她和幫派都能重新開始。


    隻可惜虎視眈眈的敵人並不會等著她想明白,新的挑戰和意外都隨時會降臨。她和她僅剩的兄弟們都不能鬆懈。


    “伯顏,你過來。”敏感的話題已經說完了,明夷也放心叫伯顏回來說話。


    伯顏快步進到身前,神情嚴肅,料得到明夷是有重要事情囑咐。


    “現在上官幫派所麵臨的危機你應當也有感受。內憂外患,前一陣牢獄之災,現在幻楓也不在了,我且自顧不暇。如果我出了什麽意外,上官幫派幫主一職就落到你的肩上,你要時刻做好準備。”明夷語重心長,看著伯顏。


    伯顏眉頭緊鎖,但並無太多驚訝之色,看來儲娘子也曾與他透露過,叮囑他要好好修身,預備著承擔責任。但他應當未料到會來的這麽快。


    “豐姨,伯顏資曆太淺,武功薄弱,處事經驗不足,且還有優柔寡斷的毛病,恐怕不足以承擔幫主之責。不如讓花大哥或馬大哥……”伯顏沉默了會兒,方說了出來。


    明夷讚賞道:“你對自己身上的短處了解如此透徹,這就比同齡之人強上許多。資曆是可以累積的,功夫有你花大哥教你,處事也有我們二人一同教授。假以時日,你定能勝任。此事關乎幫派氣運,也是我、幻楓和你阿娘一同決定的,不用再推脫。現在要想的,就是如何快速讓你成長起來。”


    花子賢亦讚同道:“除了豐幫主,隻有伯顏你當上官幫派的幫主,才能使得上下一心,也不被江湖各幫派非議。”


    伯顏到長安以來,或因為開了些眼界,離了阿娘的庇護,性子倒是爽直了許多,應下:“好,如此伯顏應當盡心竭力,希望盡快能使豐姨放心。”


    花子賢突然低聲道:“有人走近,女子。”


    明夷料到是魏守言,亦低聲道:“無礙。”


    三人隻當不知道她走過來,繼續說話。


    明夷對伯顏說道:“以後你就要過聞雞起舞的日子了。天未亮先跟子賢練武一個時辰,而後辰時出發到我這兒,與我匯報前一日西市的見聞,以及承未閣、豐宅有何突發的情況,你前一夜要去問過連山和胤娘。我會以這些狀況為例,教你怎麽處理各種事務。巳時你再回西市做事,應當不會影響那邊的事務。鏢局和質天下都在西市,你每日也要記得去問詢探視。”


    伯顏一一記下:“好,我一會兒回西市,便按豐姨所說的做。”


    魏守言此時方出現在門前,小心翼翼:“我可有打擾到你們?我剛回府,是想問下,姐姐有什麽想吃的,廚娘正要去采買。這兩位客人也留下一同午食吧?”


    明夷輕輕招了招手,讓魏守言進來。


    “也是我禮數不周,這是侍郎夫人,這是我們上官幫派的兩位兄弟,花子賢,儲伯顏,我不便出門,便讓他們過來議事。沒有吵著妹妹吧?他二人這就要走了,不用麻煩。”


    三人各自行禮,魏守言本是大方之人,隻是這幾日事情下來,變得愈加畏縮,尤其在明夷麵前。明夷看她老是垂著頭,隱約覺得她眼睛紅腫,聽著聲音也有些啞,應當在魏府受了不少委屈,畢竟不忍:“你就別忙了,我沒什麽胃口,隨便吃些。不過要和妹妹報備一聲,這位儲伯顏,是我的侄兒輩,我答應他阿娘要教導他生意上的事,我想讓他每日辰時來府上一趟,不知方不方便?”


    魏守言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我哪做得了主,不如姐姐晚上親自問謙平吧。”


    明夷擺了擺手,讓花子賢和伯顏先回去,看上去魏守言是有話要與她說。


    二人識趣,拜別。


    廳中隻剩兩人,魏守言再也忍不住,癱坐下來,雙手拉著明夷的衣袖,像是全身失去力氣。


    明夷能料到她身為女兒,去斥責阿爺傷人害命,結果會是如何。那位學士大人必定有一套套的家族使命大道理等著她。最後當她使出以命相搏的姿態,那位阿爺必也是恨鐵不成鋼,隻說當做沒生這個女兒。


    “怎麽了?”明夷柔聲問道。


    魏守言抬起頭看她,果真如明夷所想,眼睛紅腫,毫無神采,但她擠出一絲笑來:“姐姐放心,我阿爺答應了,絕不會再傷害你。他雖曾不擇手段,到底也是魏氏的子孫,在祖宗靈位前發了誓,必定不會食言。”


    明夷沒想到她會把事情鬧那麽大,也難以想象她做了什麽,要挾她阿爺。她的眼神落到魏守言寬大的衣袖上,是絳紫色,隱隱有些血漬的樣子,瞧不真切。她也不想瞧真了,更不想追問。


    “我相信。這事,我們暫不要再提了。”明夷不想把她拉入這些事情裏。她與魏潛的帳,以後慢慢算。


    魏守言仍有些神不守舍,喃喃道:“或許我阿爺說得對,我真是以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以為一己之身可以幫得上魏家。原來這麽些年來,所學書卷,不過隻是無用的裝飾,而這顆心,更是一文不值。”


    明夷靠近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她的立場,說什麽都不對。


    魏守言的悲劇說到底,自己並沒有幾分重量。一開始,這種政治聯姻就注定要相敬如賓才好,誰動了心,誰就墮入痛苦。無論是多麽才貌雙全的女子,都難以例外。伍謙平不是一般男子,他的心,捂不熱。


    魏守言收了收神,低頭道:“我不該讓姐姐憂心這些,你的身子要緊。”


    “守言。”明夷還是沒忍住,不想看她越陷越深,“為自己多做打算,別強求。”


    魏守言咬住嘴唇,像是最後的防線都崩潰:“我明白。”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錦衣挽唐》,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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