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與伯顏又說了一陣,隻見魏守言陰沉著臉直接上了樓,也不知是誰得罪了她。明夷見管事在後頭跟著,畏畏縮縮,便叫過來詢問。


    “你家夫人怎麽了?不是去曬書嗎?”明夷看魏守言關上了門,才小心問道。


    管事的愁眉苦臉,一副倒黴相:“夫人去書房,門給鎖上了,喚我去開。我怎麽能隨意開得了大人的書房。夫人便問,前幾日明娘子怎麽進得去,還在這兒摔著了,我說可能就是因為書房這兒路滑,怕娘子們不安全,才鎖上。”


    明夷擺了擺手,把他支開了。原本倒有一瞬想幫魏守言去把書房門給開了,立馬清醒,這不是明擺著挑釁嗎?這府中上下,最接近伍謙平私人領域的就是那間書房,他將鑰匙給了自己,算是顯而易見的偏心了。


    這太陽,看著又可愛起來。


    伯顏告了退,十東將藥拿來,趁自家娘子高興,喝了下去。這幾日開始的藥以滋補為主,並不難喝,恰能幫助明夷抵禦冬日的寒氣。身上批的是伍謙平前兩日帶回來的狐嗉袍子,她摸著便知道這物件不一般,她從未見過如此柔軟的皮毛。他說是狐狸脖子下麵前胸那一塊最柔軟暖和的皮毛,雖未說明,也定是價值不菲。她當時念叨著說不知道以後伍大人要她花費多少來償還這一袍之恩,他但笑不語,說自然有辦法償還。


    想到那時候伍謙平臉上的表情,她麵上一熱。看來,他想要的償還與她所預料的不一樣。


    十東來拿藥盅,見明夷發著呆,問道:“娘子想起什麽可樂的事,眉眼都是笑。”


    明夷被她點醒,倒抽了口涼氣。自己真是在侍郎府過得太安逸了,滿腦子跑的都是什麽?莫說這般薄情寡義對不起自己曾經全心全意付出的那段感情和未降生的孩子,這樣沉溺在不倫的感情中又怎對得起整個上官幫派?


    她真希望這地上還有積雪,應當捧起一大捧冰涼的雪貼在自己腦門上,清醒一下。伍謙平是什麽樣的人?他的野心和自製力,超過她所見的任何一人。他連不滿二十的嬌妻都可以說舍就舍,為何要死纏著自己?不就是因為她是有用之人,想把她收服了,完完全全為他所用。


    無論之前的豐明夷還是現在的明娘子,太多不堪的過往,沒有一件躲過伍謙平的眼。每當她渾身傷痕之時,都躲在他羽翼下。他並非什麽慈善之人,而是用心極為奸險之輩。深知女子在此時,極為脆弱,隻要一絲溫柔與挑逗,就能深深陷入。


    上一回,豐明夷棋高一著,先把他給踢開了,說明了再無情感糾葛,隻做生意互利。想來,豐明夷也深知此人狼子野心,不是自己能控製得了的。


    這一回,她難道能比豐明夷更高竿?不,她隻是年歲更大了,更多了些不堪的經曆而已。憑什麽伍謙平就能對她起了什麽真心?胡扯吧!


    明夷越想越覺得氣往上湧,差些把剛喝下的藥吐了出來。她真恨不得陶三娘現在就找上門來,把事情說完了,一了百了。不行,她實在呆不住,沒法想象今天晚上伍謙平回來再死乞白賴爬上她的床,想用這種虛假的東西蠶食她的心,滾蛋吧。你不滾,我滾!


    “十東,收拾東西。”明夷蹦了起來,喚了一聲。


    十東從廚房出來,攤著兩隻手愣愣地看著她,像個無辜的小兔子。


    明夷看著她,好氣又好笑:“我們回新昌坊去,回豐宅。你不高興?”


    “高興,當然高興!”十東雀躍起來,“這裏悶極了。可是,娘子不是說這兒更安全嗎?”


    明夷摸了摸她的腦袋:“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生死由命吧。”


    明夷敢走,也並不是真要把命豁出去。而是知道陶三娘來了反倒放心很多,若是桃七幫其他的遊勇,品流複雜,心思摸不透,有受了嗦擺傷人害命的並不稀奇,這嗦擺很可能來自沒露麵的天一幫。但陶三娘來了,一切行動都合乎邏輯,她是真為了找石若山而來,便不會胡作非為。因為她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桃七幫,明夷背後明麵上站著伍謙平,她不會用整個幫派的安危當賭注。


    這一成,她本該早幾日便想到的。陶三娘來了長安,她就能走。她不走,原來是不願,而非不能。


    想到這兒,她更生自己的氣,噔噔噔跑上樓,幫著十東收拾。


    出門時,魏守言的門像是開了一下,又關上了。也好,何必各自尷尬。魏守言見她走,總需要違心挽留,她還要找個借口離開,一番客套,並無必要。她走了,對誰都好。


    手上拿著包袱,難免被守衛盤問。她尋了個借口,說將用不上的衣裳回去換些更厚實的,守衛也不好多問,便看著她們上了馬車。


    可以預料,伍謙平也許很快會收到消息,也許晚上才發現,到時候難免要到新昌坊尋她。但人既然已經回去了,斷沒有回頭的道理,他說什麽也白搭。更或者,自己是想太多了,他壓根就不回來找,隨她去就是了。


    一路渾沌沌回去,便覺得這路格外遙遠。也不知是怕前頭的目的地到達,還是盼著到家。


    到新昌坊,剛過午,放下行囊休息了會兒,便去承未閣瞧瞧。殷媽媽從侍郎府回來後,白日裏也都在承未閣幫忙,見明夷來,並不知她搬回來住,隻以為偶來探望,高興得很。


    並非初一十五,過午時候門廳尚冷清,胤娘與丫頭們訓話,明夷不想擾她們,與殷媽媽在二樓曬得到太陽的雅間坐下。過會兒,胤娘帶著丫頭們立在門口,樓下人也漸漸多了,笑語歡聲揚了起來。


    殷媽媽歎道:“現在一代新人換舊人,你這位徒弟胤娘,真是了得,頗有你的風範。行事雷厲風行,禦下有術,對客人又是八麵玲瓏,討人歡喜。虧你找到這樣的人才。”


    明夷陪著笑,隱隱總有種不安的情緒,仿佛這麽平順的好事,輪不到她身上才對。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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