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伍謙平說得有幾分戲謔,卻底氣十足,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並無半分在意。


    明夷卻是認真考慮了這個問題。原本要相守一生的人,今日之後將成陌路,如果說毫無感觸,是絕無可能的。


    “覺得世事人心難測,就連自己都是如此善變,哪還能信得過旁人。”她的感受,瞞不過,也無須瞞身邊此人。


    伍謙平難得未反唇相譏,倒將她的手緊緊握在掌中:“感情姻緣,堅如千年寒冰,縹緲似霜花一瓣。兩心不移,地老天荒,但若有了罅隙,便能霎時化為水霧。正因此,方使人孜孜以求。他在不該放的時候放了,而我,不管該不該,絕不放手。”


    明夷心裏一酥,方才的悵然煙消雲散。原來比起細水長流的溫柔,她更吃這霸道不羈,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


    明夷聲音細弱了些:“你回去吧,我想回房休息會兒。”


    他拉著她往樓上去:“我陪你。”


    “不要。我想一個人靜靜。”她嘟著嘴,臉也紅了,和這人在一起,她越來越覺得氧氣都不夠,渾身緊張,這樣怎能休息舒坦。


    “今天我可是告了假,更不會回侍郎府了。何況,我說了在你康複之前,要住在豐宅,可不是說笑的。”伍謙平轉頭看她一眼,像一隻漂亮狡黠的黑貓,得意洋洋看著自己的晚餐。


    明夷的頭開始嗡嗡作響,比起幫派的複雜賬務、嚴峻戰局,要與伍謙平天天相守才是更可怕的事。是,她是有幾分心動,也預想過之後怕是要與他糾纏不清,但不是現在,也不是以這樣的身份。


    伍謙平反客為主,將她帶回房間,關上門窗,看了看暖爐,還算滿意。


    “你若真的今日要留宿,我讓十東給你收拾個客房出來。”明夷轉身想溜之大吉,被伍謙平直接按在了榻上,一身僵硬坐著,任人宰割的可憐模樣。


    伍謙平看她不再執意趕他走,心情大好:“放心,我說過的話都算數,還有十九天。”


    這個混蛋,他每天都算著日子過嗎?他真那麽期待那一天嗎?明夷耳後發熱,覺得這屋子裏的暖爐生得太旺了。


    不行,得想想清涼降火的話題,比如,她要不要告訴伍謙平,其實三年前和他纏綿過的女子,與她沒有關係,隻是共用了一個身體。她一時無法決定,不知這話他會不會信,信的話,會不會就此放過她……


    放過她。唔,如果他眷戀的是十年前就喜歡的那個女子,三年前一同度過最困難的時光的女子,理所應當,會恨她這個外來的靈魂吧,怎麽還會如現在這樣?


    少年最初的愛戀,方意氣風發便被鮮血與背叛浸潤的記憶,她找不出任何理由,讓伍謙平在過去的豐明夷和現在的自己之間存在片刻猶豫。


    她滾熱的臉,漸漸涼了,甚至要開始發抖。她有些嬌羞的情緒,被踏到了腳底,剩下莫名的沮喪與低落。


    伍謙平不會明白她的變化是為了什麽,隻以為她還為無名無份與他糾纏而不滿,站在她麵前,靜靜將她摟到身邊,讓她的臉埋在自己胸口。


    溫馨的時刻沒有持續多久,他一句話讓明夷有想狠狠咬他一口的衝動。


    “我有沒有不凡之處,你有沒有食髓知味?”


    明夷扭了下頭,沒找到適合下口的地方,想拉起他的手臂,又不夠力氣,反倒讓自己方才差些被折斷的手指疼痛起來,喊了一聲。


    伍謙平放開她,坐下,把她的手輕輕放在手裏,仔細看了看:“沒事,未傷及筋骨,怎麽弄傷的?”


    “陶三娘想折斷我的手指留給你當要挾,讓你找出殺石若山的凶手。”明夷靜靜說道,看來伍謙平那時候還未到場,如果他在而沒有現身,自己難免心寒。


    伍謙平眼中閃過明夷熟悉的陰騭目光:“她敢動你一根手指,我要她四肢來還。”


    明夷心裏顫了下,他和當初的豐明夷還真有默契,更可怕的是,她竟然此時未覺得有什麽不對,勉力笑道:“要她四肢有何用,都來不及了。”


    伍謙平以為她怪怨自己無力保護她,將她的手捧到麵前,輕輕一吻:“給我時間,我會讓你成為任何人都不敢動的人。”


    明夷有些出神,她又想起什麽食髓知味。不如趁此,說了吧。如果十九天之後,他們真的會有更親密的關係,她不希望他還將她看作當年的豐明夷。


    “伍謙平,我有很重要的話和你說。”明夷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幹澀,甚至帶點哭腔,她真不想這麽快就承認自己即將失戀。


    “說。”他坦蕩蕩,看著她。


    從哪兒開始呢?


    “你年少時認識的是豐明夷,你休妻後陪伴了你一個月的是豐明夷。而我,不是豐明夷。”她努力用他能聽懂的話說,“你知道奪舍吧?那場大火裏,她已經死了。我醒來時候,擁有了這個身體。”


    伍謙平沉默了會兒:“然後呢?”


    明夷閉了閉眼,準備好接受他的所有質詢甚至憎怨:“然後,我想告訴你。你喜歡的,想得到的如果是那個豐明夷,對不起,今生不可能了。”


    伍謙平站了起身,背對著她,似乎在回想什麽:“所以剛才時之初問你有沒有告訴我你什麽時候來的?他知道這件事?”


    明夷點了點頭,想到他看不見,又應了聲:“是,他知道。”


    “我一直以為你喜歡他是因為當年你二人之間的糾葛。”伍謙平靜靜坐到桌邊,看不出在想什麽。


    明夷現在覺得自己心虛一般,一五一十要告訴他:“不是,隻是我剛來到這兒,很懼怕。而他因為當年的愧疚,一直暗中保護我。”


    “你是因為依賴他的保護,所以選了他?”伍謙平回過身,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倒像在審案。


    明夷琢磨了下,好像也沒有錯,點頭道:“是,他讓我有安全感。”


    伍謙平突然嘴角上揚,眼裏冰凍都化開:“那就好,如今能保護你的人是我,你要記住。”


    明夷真的懵了,他是什麽意思?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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