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東憂心忡忡在一旁站著,看到被扔在床鋪上的婚服,又看一眼明夷身上的衣衫,扁著嘴嘟囔道:“娘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麽?”明夷喝著藥,皺了皺眉,有些苦。


    十東向著床上的婚服撇嘴:“後日就要婚宴,伍大人也對娘子寵愛有加。千萬不要一時衝動。”


    明夷順著她的眼看去,便知這丫頭不知道腦補了什麽了不得的場景,左右找不著什麽合適的物件,便作勢抬手打她:“想什麽呢!他不過來與我告個別,清清白白。”


    十東往後退一步,嬉皮笑臉道:“那就好,那就好,我擔心娘子心軟,被人哄騙。”


    明夷覺得這丫頭越發沒大沒小,佯怒道:“你看你是做了伍謙平的眼線吧,是不是他教你看著我的?”


    十東瞪圓了眼,手指指天:“娘子可不能冤枉十東,天地為證,伍大人是給了我賞錢,但隻讓我盡心照顧娘子,有何需要可直接與他說。我怎麽可能做吃裏扒外的小人!”


    明夷瞧她認真的模樣,撲哧一聲樂了:“什麽吃裏扒外,都是一家人了。你也該改口叫阿郎了。”


    十東拍了拍心口:“嚇死我了,以為娘子真不信我,我可百口莫辯。是,是該叫阿郎了。”


    明夷把藥盅推開:“伍府上下對你如何?有沒有為難?”


    十東搖頭:“從管事到廚房,大家都對我很好,知道是娘子要的,都立馬去辦,畢竟他們都清楚,阿郎夜夜都宿在無猜樓,他們都說,娘子才是真正的侍郎夫人。除了魏娘子房裏的丫頭,見到我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恨不得從我身上剮一塊肉下來,我可不怕她,當沒看到就是。”


    明夷搖了搖頭:“以後無論誰再與你說什麽真正的侍郎夫人,你要記得推卻,說我們娘子隻是平妻,不敢居正。見到魏娘子房裏的,恭恭敬敬讓人家先走,東西讓人家先拿,知道嗎?”


    十東嘟著嘴不服:“嘴長在人家身上,又不是我逼著他們說,何況他們說的也沒錯,阿郎確實隻寵娘子一個,有眼睛都看得出。何況,他們都說,娘子和阿郎已經多年感情,那位魏娘子才是……”


    “別胡說了。”明夷打斷她,這丫頭確實有些恃寵而驕,不知分寸了,有些話,不說清楚,她以後還不知惹出什麽禍來,“伍府不是我們豐府,你胡亂說話,惹的禍都會應在我身上。我們不過是坐商出身,魏娘子是相府後人,朝中有祖父,阿爺扶持著,你說,我們有何資格與她鬥?阿郎雖疼我,但他也是仕途中人,若我們攪得家宅不寧,他那點寵愛也會被磨光,明白嗎?”


    十東有些後怕,舌頭都開始打結:“娘子我知錯了,我以後一定恭恭敬敬,再不給你惹麻煩。”


    明夷笑道:“好,一會兒阿郎回來,你就告訴他,下午時之初來過。你偷偷和他說,別讓他知道是我吩咐的。”


    十東茫然道:“那豈不是我成了出賣娘子的小人?”


    “你就扮作小人便是,他會給你打賞的,你自己喜歡什麽買什麽去。記得你的心該想著誰就好。”明夷把婚服遞給十東,“再熨燙下,後日早上給我。”


    十東雖閱曆淺,但十分機靈,立刻懂了明夷的意思,是讓她假扮作貪小利的眼線,拿過婚服,應道:“十東明白了。”


    伍謙平回房時,表情果然有些微妙,縱使他素來自信,也受不了這一而再登堂入室,他的怒氣,看來隻差一點點刺激,馬上就能火山爆發。


    明夷笑盈盈去給他脫下外袍:“伍大人今天回來得很早啊。”


    伍謙平冷哼一聲:“你是嫌我回來早了?那我再出去晃兩圈。”


    他作勢要轉身,被明夷拽進屋裏,整個人掛在他脖子上,撒嬌道:“你出去呀,不過得掛著我一同出去,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來,我才不放。”


    伍謙平難得見明夷如此服軟撒嬌,很是受用,眼看著表情便軟化下來,還是又回複了冷臉:“今天這麽主動,是不是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事?”


    明夷捂住鼻子:“有些酸味,你聞到沒?”


    伍謙平聞了聞:“沒有啊?”


    明夷上下打量他:“我看你是喝了幾壇子陳醋回來的,一身酸味。”


    伍謙平明白過來,又好氣又好笑,作勢要抓她過來打,明夷已經閃得遠遠的:“好了好了,不惹你,說正經的。”


    明夷把上午下午這兩撥人的來意說了。


    成言與邢卿的事,沒有太大必要隱瞞,說到邢卿有借道術迷惑聖心的意思,伍謙平若有所思,到沒有立刻表達態度,讓明夷繼續說,說說自己的想法。


    明夷首先便說明自己不會把這麽危險的事情輕易攬上身,也絕不會用伍謙平的關係,否則萬一有了什麽閃失,這一府人都得陪葬。而後又否決了淩占筠那條路,坦言目前沒有太好的辦法,先等著,看機會。


    伍謙平點了點頭,繼而幽幽地說了句:“如果邢卿真能做到,這對我們是極大的好事。如果為此冒一點風險,也值得。”


    明夷始料未及,說道:“我以為你是最求穩妥的人。”


    伍謙平淡然一笑:“以往求穩,也可說是蟄伏。再往前走,我若想位極人臣,怎可能不冒風險?如今朝廷這幾大勢力處於均衡狀態,一旦北司倒台,南衙各家立刻會對彼此劍拔弩張,正如亂世出英雄,朝中亂了,才有我這樣根基不足之人冒頭的機會。”


    明夷明白他說的意思,僅僅搞垮北司一事,其中就有不少機會。隻要唐宣宗起了這心思,誰能推波助瀾,就能使龍顏大悅。而那些無法揣測聖意的人,絕不會出頭。現在南衙與北司製衡,也是彼此都清楚,皇帝不會輕易偏向任何一邊而已。所以閹禍雖久,眾相不敢逆君命,無人彈劾。


    “此事,畢竟有些鋌而走險。”明夷覺得心顫顫的,到了這個層麵,是她從未想過的,真的是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伍謙平深深看她一眼:“成,是世代之榮,你我子嗣皆有族蔭。敗,是你我二人之禍,你我皆無親族,若輸了,我早早休書一封,勞娘子為我拾骨。”


    明夷心潮湧動,目光灼熱:“不,若敗,我隨你而去,九死不悔。”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錦衣挽唐》,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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