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內之死震動開封府,兩個捕快頭子因為緝賊不力被打了板子,府尹當堂咆哮,七天之內必須捉拿蓋倫歸案,不然捕快頭子提頭來見。


    高俅也通報全軍,東京嚴防死守,檢查所有進入客商,嫌疑人等一律不饒。太尉親自開口,手下自然盡心,幾個城門全部關死,來往客商男女都查,守城官兵也因此發了筆小財。


    這些事與王漢無關,他要去鄆城琉璃廠指點琉璃製造工藝,也不帶任何隨從,獨自騎馬往東。


    押解林衝去滄州的兩個公人,一個董超,一個薛霸,兩人收了林衝家人好處,一路倒也不怎麽苛責,隻是依著本分,讓林衝套著枷鎖趕路。


    走了三四日,林衝脊背上棍瘡發作,行動遲緩,兩個公人便開始嫌棄,說些難聽話。到夜晚,又不給林衝鬆枷鎖,打了滾燙開水給他洗腳,燙的林衝滿腳燎泡,公人還要罵罵咧咧,林衝不敢還口,隻能把委屈往肚裏咽。


    這些事王漢都知道,但他不管,任憑這些事發生。道是為何?正是因為林衝這個性子,不把他逼到絕路,他是決計不敢反的,若換了魯智深武鬆的脾氣,哪裏會任由人擺布,早在高衙內第一次調戲他娘子時候就鬧的雞飛狗跳。


    王漢知道林衝脾氣,就是要熬,熬到他不反不行。


    翌日趕路,董超薛霸兩個又說天氣轉熱,穿棉鞋不便,讓他穿草鞋,那鞋子是新編的,滿是岔口草刺,林衝滿腳燎泡被刺破,鮮血淋漓,根本無法走,兩個公人便各種難聽話,用棍子在後麵敲打他,逼他前行。


    林衝委屈,隻能咬著牙關往前走,不多時便到了野豬林。


    野豬林是個好地方,內裏不知埋藏多少冤魂,凡是結下仇怨的,都是使錢給公人,帶來這裏了結犯人性命。


    董超還年少,沒做過這類事,薛霸卻是個老手,一路各種為難都是他做的安排,眼下到了野豬林,給董超使個眼色,兩人裹挾著林衝在林子止步,說要休息。


    要休息,又怕林衝偷跑,就用繩子幫他在樹上,任憑林衝保證也不理,隻管將他綁好,而後露出真正麵目。


    那薛霸拿了紅黑水火棍在手,對林衝道:“林衝,不要怪我們弟兄,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走之前太尉府的陸虞候拿了十兩黃金給我們,要結果你性命,太尉位高權重,我們得罪不起,隻能委屈你了。反正都是死,也不在乎早幾天晚幾天,早死早托生。你隻記住,明年今日,是你忌日。”


    林衝這才知道自己遭的什麽罪,連忙求饒:“我與兩位素來無仇,隻要你們肯饒我,必然生死不忘,永遠記得兩位大恩。”


    董超回他,“不要多說,要怪,便怪你時運不濟,為個婦人,害了自己性命。”


    說話到此,兩人各自揚棍,要把林衝活活打死在林裏。林衝見狀,淚如雨下,這才想起蓋倫曾經勸告,也見識到人心黑暗,隻因為自己娘子漂亮,自己就落得如此結果。


    眼見棍子落下,樹上飛下兩顆石子,分別打中兩人後腦,痛的二人哎喲,且住了手,回頭看,樹上一個大漢嘩啦啦下落,落在兩人麵前,哼哼冷笑,左右伸拳,打的兩人跌跤。


    同時罵道:“兩個屌毛,老子在此等候多時了。”


    林衝聞言欣喜,連忙高叫:“蓋倫兄弟!”


    來人正是戴著人皮麵具的王漢,先把兩個公人一頓好打,而後抽出尖刀,當場就要宰殺,結果被林衝叫住,“蓋兄切莫動手,留他二人性命。”


    王漢住了手,沉聲道:“這兩貨一路上所作所為,死十次都不夠,還留著做什麽?”


    林衝說:“不是他們的錯,他們也是奉命行事,如同兵器,罪在使刀之人,而不在兵器本身。”


    王漢就笑了,“林教頭倒是好道理,也好,我們這就回東京,殺了高俅那賊。”


    林衝哎哎,“太尉豈是好殺的,隻是衙內混賬。”


    王漢便不多說,這林衝還沒逼到極點,他的狠勁還不得出來,如此當不得大用。幾時林衝能做到武鬆那種二話不說見人就剁且不分男女老幼,他就成了。但凡有半點仁慈猶豫,就無法跟隨自己反了這大宋。


    兩個公人跪在地上磕頭求饒,要林衝救命。王漢便說:“本來是要殺掉你兩個,看在林教頭麵上算了。”


    兩人把林衝鬆開,讓他好好休息,又把林間樹枝做了個簡單挑杆,兩人抬著林衝趕路。出了野豬林,去了前麵酒家歇息,喝酒吃肉。


    酒足飯飽,王漢將兩個公人打發遠,單獨問林衝,“如今朝綱混亂,你此番遭遇隻是滄海一栗,還有更多人比你慘,我欲起事,反掉這亂世朝廷,教頭可願助我成功?”


    林衝嚇的慌神,半晌回不過味。


    王漢笑:“不願意也無妨,以後日子久,且往後看。”


    再上路,王漢租了馬車,讓林衝坐在車上,問兩個公人:“你們可見過神仙?”


    兩個公人搖頭。


    王漢腳下一點,人就懸浮在空中,高達三丈,忽高忽低,很是飄逸。兩個公人見狀跪地磕頭,直說神仙。


    王漢落地,對兩人道:“你兩個一個董超,一個薛霸,家庭住址我都知道,父老兒女我也知曉,此番你們護送林教頭去滄州,一路不可怠慢,好生服侍,假若有半點為難被我知曉……這就是你們全家下場。”


    說話間,從後腰抖落出一個圓鼓鼓的腦袋,脖頸上用石灰擦了,麵目猙獰,認不出是誰。


    即便如此,兩人也被嚇住,知道麵前的人是殺人如麻的貨色。


    王漢用腳滾著腦袋,問林衝:“教頭可認得這人是誰?”


    林衝大驚,“這是高衙內?”


    王漢嗬嗬笑,“這潑才膽敢欺辱教頭,我就砍了他腦袋給教頭解氣,不是吹牛,莫說他個衙內,就是高俅的腦袋,我也是隨便擺弄,想讓他幾時腦袋搬家他就幾時腦袋搬家。”


    說完斜一眼公人,“你們護送教頭慢走,我先去前麵鄆城等侯。”說完人重新浮空,腳尖一點,人飛去三四丈遠。


    董超薛霸見識到王漢厲害,再也不敢亂來,一路服侍林衝,好生對待。晚間到達鄆城,早有一班人在城外等,見到馬車來問:“東京來的林教頭可在裏麵?”


    兩個公人麵麵相覷,引著林教頭下車見麵,領頭的是個黑矮子,正是及時雨宋三,見麵拱手,熱情問好,請林衝入城歇息。


    兩個公人見這陣仗,哪裏敢為難,心裏知道,這是野豬林遇到的那個強人安排。夜裏兩人睡在一起商議,此事要如何交差?最後商定,回去後實話實說,野豬林裏遇到強賊蓋倫,一路劫持他們到達滄州,無法下手,那十兩黃金也送還回去。


    太尉知道頂多是罵自己兩人飯桶,未必會害自己,若惹了蓋倫,那是全家老小都要屠個幹幹淨淨。


    在鄆城住了三四日,林衝和宋江關係親近,最後一日蓋倫才現身,吩咐兩個公人,此後一路往滄州,枷鎖不得上身,鞍前馬後服侍好,我在滄州等候,假若教頭餓瘦一兩肉,我便從你們兩人身上割下一斤。若是肥胖一兩肉,我便送你們一兩金。


    又讓宋江安排人跟隨林衝往滄州,特別命令,返回來時候再在鄆城落腳。


    聽的兩人愕然,蓋倫卻是個賞罰分明的人。至此一路往滄州,再也不敢為難林衝。


    王漢卻不再跟隨,自去陽穀縣和劉青團聚,又在鄆城逗留多日,讓琉璃廠重新營業,做出木質玻璃窗,有藍玻璃,綠玻璃,透明玻璃,送去東京,帶著自己親筆手書聯係粱師成,獻給官家,艮嶽能用。


    卻說王漢跟劉青在陽穀縣過神仙生活,說起蔡京,劉青始終覺得不妥,“還是殺了好,畢竟和我們不是一條心,留著始終是禍害。”又說:“你用蓋倫的名聲在京城亂來,別人不知道,蔡京一定知道,他隨便給皇帝點個炮,都能拿住你。你再厲害,也是單槍匹馬,對抗不過他們。”


    王漢說:“我知道,所以我現在是日夜寶甲不脫,刀不離身,吃飯喝水都是十二分仔細,一旦情況不對,便能插翅而飛,蔡京知道我的本事,沒有十足完全把握,他不敢動手。”


    劉青再問:“他要對你家眷動手呢?”


    王漢道:“蔡京那麽聰明,他肯定不會做這種蠢事。”


    說的劉青心裏咯噔,抬眼看王漢,覺得好陌生。問他,“如果有人用我和兒子來要挾你,你會怎麽做?”


    王漢反說,“你這麽聰明,怎麽會讓你們母子身陷絕境?”


    劉青使性子,“我不,我就要你說,如果我母子被他們拿住,你要怎麽做?”


    王漢眼睛眨眨,回答:“你們母子是我軟肋,若是被人掐住,就如同蛇被人拿了七寸,我必死無疑。”


    劉青愕然,看著王漢,想哭,又笑,最後撲入他懷裏,貼著他胸口說:“還是以前那個你好些,現在的你,太奸了。”


    王漢忙說:“真的,我不騙你,如果你們母子被人拿住,我真的必死無疑。”


    劉青再問:“你在東京跟那幾個女人都好吧?”


    王漢一臉鄙夷道:“我根本不碰她們,她們加起來也不如你一根指頭。”


    劉青哎呦聲笑,“你看看,多無恥,嘴裏沒有一句實話了。”


    話音落,兩人都沉默,各自表情凝重。


    良久,王漢嗨一聲,“要不你再給我變回去?”


    劉青轉身,眼裏淚水氤氳,“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做過那麽多次項羽,也該做一回劉邦。”


    項羽敗給劉邦,隻是因為項羽不夠卑鄙無恥,僅此而已。


    在陽穀和劉青相聚,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這日無事,天氣放晴,王漢抱著小兒,領著嬌妻,在街上閑逛,聊些趣事,比如以後國家新立,要先發展交通,電力,搞文化娛樂,做電影院等等。


    走到東麵巷子,正聊的熱鬧,聽到牆裏嘈雜,有撲打之聲,伴隨著女子嚎叫,似乎是主人生氣,在教訓丫鬟。宋時丫鬟等於家產,主人教訓屬於常事,王漢見怪不怪,繼續前行。


    劉青卻覺得不爽,駐足聆聽,叫王漢:“扶我上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王漢便立在牆根,雙手抱著孩子,做個弓步。劉青則抓著他肩膀,踩著他膝蓋,上了他肩膀。再讓王漢站直身體,上了牆頭,隔牆往裏看。


    院子裏一個肥婆悍婦正用掃帚追打一名綠衣丫頭,丫頭十八九歲,雙手抱頭,縮在牆角哭泣,嘴裏一直告饒,求主人饒過。


    悍婦罵道:“天生一個婊子貨,吃的比誰都多,事情卻不會幹,叫你磨豆子,倒是磨了個什麽?”說話間掃帚往丫頭臉上掃,掃出幾道血條,看的劉青心肝兒顫,隔牆叫停,切莫動手。


    悍婦見狀更加氣怒,“你是誰個?趴我家牆頭做什麽?”


    劉青道:“姐姐莫氣,放我進來說話,有好處給你。”


    王漢聽的糊塗,問她,“你要做什麽妖?”


    劉青說:“你時常不在,我一個人帶孩子苦悶,想買個丫鬟幫我照看,這樣我也能騰出手來幫你。”


    王漢哼哧,“不用,你做好我後盾即可。”


    劉青卻不服,立在他肩頭,腰肢一翻,淩空旋轉三百六,輕飄飄落在地上。


    王漢呆了,“你什麽時候會的這個?”


    劉青傲嬌:“我就不能給我腦袋裏塞點東西?”


    進去院子,劉青對悍婦說:“這丫頭毛手毛腳不和你意,便說個價格,我買了她去。”


    悍婦便問,“你買她去做什麽?”


    劉青不答,隻說:“一百貫,同意我就買,不同意我便走。”這價格高出普通奴仆三倍。


    悍婦見錢眼開,立即同意,當即拿了賣身契出來,簽字畫押過手續。


    事情原本順利,唯獨簽字時候劉青咦了聲,王漢伸頭去看,也哎呦了聲。


    那丫鬟名叫潘金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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