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樹村,地方偏僻,血腥四溢,還未幹涸,殷紅血水流淌,匯成小溪,觸目驚心。


    村口,有成堆屍體,排列整齊,兩名身穿無極道袍的老者手中執著火把,堆積幹柴,要將這些人火葬。


    “是天劍院的人。”


    墨白還未走進,遠遠便看到標誌性的道服,而且兩人年紀頗大,須發潔白,與天劍院的長老,並無兩樣。


    商子洛緊隨其後,負手而立,不言語。


    墨白沉吟片刻,走上前。


    兩名老者正準備動手,突兀傳來聲音,讓他們警覺。


    “是誰?”


    一人轉過身來,露出警惕之色,待看到是一名白衣少年郎後,微微錯愕,旋即鬆了口氣,揮手道:“少年,這裏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兩位可是天劍院之人?”


    墨白不理會,也不在意他眼中的輕視之意,走上前拱手問道。


    “是,老朽名為靈玄子,是天劍院七長老,特地來此探查叛徒消息。”


    那名聲音蒼老,年紀略大的長老開口表明身份,眼眸裏有些許惋惜之色。


    這滿地的屍體,皆是普通百姓,無緣無故,枉送性命,與天劍院有著不可分離的關係。


    “師兄,無須與他說太多,這裏怨氣極重,少年離開吧。”


    另外一名長老露出不耐之色,揮手打發墨白。


    墨白來此就是為了調查邃無邪下落,可觀兩人,十分謹慎,顯然不願多言,他也不好表明身份,當即拱手道:“那晚輩告辭了,請。”


    他轉身,帶著商子洛,消失在古樹村的盡頭。


    待得墨白走遠後,八長老才不悅的對靈玄子說道:“師兄與他廢什麽話,萬一被有心人察覺,對咱們可不是好事兒。”


    “唉,為時已晚,現將此地的百姓安葬了吧。”


    靈玄子歎了口氣,將火把丟在早已準備的幹柴之上,熊熊烈火瞬間灼燒,將這些屍體火化,逐漸成為飛灰……


    離開古樹村的墨白依舊往北行,一路上皺著眉頭不語,這兩人顯然月沒有邃無邪蹤跡,那他能去哪呢?


    “對了。”墨白突然回過神來,在藏劍山莊時,陳倩兒所言,邃無邪搶走了四靈神劍的藏寶圖,他忙轉過身來,問商子洛道:“你可聽聞過四靈神劍?”


    “四靈神劍……”


    商子洛微一沉吟,點頭看了墨白一眼,道:“有些印象,傳聞乃是由四象神獸之魂所鑄,配合四象天意訣,能發揮出不簡單的威力,即便上古時代也頗為有名。”


    上古,便是兩千年前的古時代,傳聞當時百家爭鳴,三教齊出,與妖邪爭鋒,十分壯觀宏大,也由此出現大周,北荒等強大王朝。


    “那你可知四靈神劍現今位於何處?”


    “這嘛……”商子洛伸手撫摸下巴,思慮半晌道:“當初正魔交鋒,道教四象尊各持有一口殺劍,斬殺無數魔域之人,而後於無盡深淵一戰,下落不知所蹤,連帶著四象尊也身死道消,足足兩千年未曾現世,或許你可往無盡深淵一探,也許有四靈神劍的消息。”


    “四象尊,那是何人?”墨白詫異,並沒有聽聞過這號人物。


    “嗬。”


    商子洛搖頭道:“四象尊乃是道教四象尊者,以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分四尊,修為強橫,早已超越地神巔峰,乃道教之中的傑出人才,可惜封印魔域一戰,四人齊心協力,在無盡深淵,鏖戰魔域魔主,同歸於盡,這都是些陳年往事了……”


    商子洛明亮眸子裏露出緬懷之色,墨白看的清晰,試著回溯當初之景,卻也難以想象這等存在的交鋒會有多可怕,他覺得陳倩兒所言的藏寶圖被邃無邪拿走,那一定會前往找尋四靈神劍,而無盡深淵內最有可能存在四靈神劍。


    念及此處,墨白忙開口問道:“那你帶我往無盡深淵一行,看看能否找到線索。”


    你要去無盡深淵?


    商子洛眸子裏露出怪異之色,他搖頭道:“無盡深淵常年不見天日,且內中有妖魔鬼怪無數,我怕你無法通過。”


    “這不是有你嗎。”


    “我可不會自找麻煩。”


    “如果你不同意,或許我們還要走很長時間,至於結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你……”


    商子洛露出不悅之色,可又拿墨白沒辦法,誰讓自己有所求呢,他歎了口氣,道:“跟我來吧。”


    說罷,他揮手,卷起墨白,兩人化作流光遠去,消失在夜幕天際。


    …………………………………………


    藏劍山莊,被廢除修為的人梨花落雨,哭的傷心,陳倩兒看著手中的古籍,不知所措,最後報仇的希望也被剝奪,此生,幾乎無望。


    “為什麽……”


    陳倩兒不明白,邃無邪殺人可以,殺了藏劍山莊所有人,他的修為仍在,沒有其他抱負,一心隻要複仇的自己,卻要遭到這等不公平待遇。


    “父親,母親,倩兒不甘心阿……”


    陳倩兒眼角淚水劃落,俏臉上悲切不減,如果這一生,不能報仇雪恨,那或者還有什麽意思?


    她跪在地上,抬眸,看著一排排的屍棺,美眸裏都是不甘:“如果可以選擇,倩兒寧願也隨你們而去,但……倩兒不能,因為大仇還未報,就這樣死去,九泉之下,倩兒又有何顏麵見你們……”


    她喃喃自語,要拾起地上典籍,然而在觸摸刹那,典籍被一股黑氣遷移,“嗖”地一聲飛起,落至黑夜中的一道魔影手上。


    “是你……”


    陳倩兒抬眸,看到那黑暗中的影子,露出愕然之色。


    “呼……”


    黑影呼出一口氣,仿佛在傳達信息,而此時的地麵上,有氣勁橫掃,寫出一行字:“想報仇,來後山。”


    寫完這一排字跡,黑影飄忽不定,往後山而去。


    “你把典籍還給我。”


    已經被廢除修為,陳倩兒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墨白所送的劍道十三章,眼看著典籍被黑影帶走,她掙紮著起身,不顧身上的疼痛,快步追著黑影而去。


    …………………………


    黑影飄忽,一路遊移,卻始終如指路明燈一般,一會兒在樹上,一會兒在上山小道上,或者出現在不高的石塊上。


    “等等我!等等我!”


    陳倩兒喘著粗氣,盡管已經沒有力氣,但她還是堅持,不為其他,隻為血仇……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陳倩兒來到了後山之上,他看著明朗月色,遠處的山巔上,一塊巨石與山體連在一起,黑影被袍子包裹,被冷風拂過,獵獵作響。


    “你……你把武學典籍還給我。”


    陳倩兒幾乎站不住了,她屁股坐在了地上,向那個黑影討要。


    黑影負手,轉過身來,沒有任何麵容,就是一團影子,很奇怪。


    陳倩兒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他,因為在之前,邃無邪來此屠殺的時候,就是黑影把自己擄了過來,才避過一劫,也讓她親眼見到了人間悲劇的發生,不斷衝擊她內心脆弱防線。


    黑影不語,他伸出手來,遙遙一指,黑色的烏光襲麵而來,印在她的眉心處,很快,陳倩兒就覺得眼前一陣眩暈,腦海裏浮現了很多過往。


    ………………………………


    一名女娃兒,生的可愛,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有一天,殺戮來臨了,不知哪裏出現許許多多的魔兵,他們瘋狂,騎著夢魘,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村落被屠殺,山莊被滅絕,父親,母親,哥哥弟弟,都死在了其中。


    一股絕望的情緒在心底蔓延,戰火肆虐,夢魘騎士高舉手中屠刀,要斬落下來,終結生命。


    這時,一名身穿甲胄的少年出現了,他手中刀斬向同伴,夢魘騎士被砍翻在地,清秀的麵容上,沾染了同伴鮮血。


    他無悔,聲稱再也不願被奴役,再也不願為了生存而去做自己不願的事情。


    於是,一場倒戈相向,在山莊劃下終點,所有的夢魘騎士被殺,少年走上前,拉住女孩兒的手,說道:“你想報仇嗎?跟我來吧……”


    於是,女孩跟著少年,走遍大江南北,為了生存,斬殺無數夢魘騎士,女孩天資極高,修煉很快,終於,他們州在生死邊緣,建立自己的勢力,再也無人敢侵犯。


    直至有一天,戰爭再次來臨,少年出戰了,卻沒有歸來。女孩,或者說,女後獨自守護領地,直到永遠……


    ……………………………………


    腦海中的回憶,與自己毫不相關,但悲切,愛情,守護,等待,等一係列的情緒,在陳倩兒心底滋生蔓延,如經曆了一生,最終,她睜開了眸子,一瞬間,似乎長大了,陳倩兒的眸光不再脆弱,變得堅定,無比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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