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道之境,心無雜念,一心一意,商子洛將自己的領悟貢獻,目的是為成就墨白。


    三千大道,道道坦途,墨白最適合的,自然是五行之中的火道,因為他擁有純陽之體,這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


    然現在衣炔一角化為灰燼,就意味著墨白的心境偏差,這股力量讓他受到波及,甚至無法保持了。


    不過沒有至最後關頭,商子洛不會放棄,同樣的,他相信墨白也不會放棄。


    ……………………………………


    無盡火海,升騰翻滾,氣息恐怖。


    萬丈火龍,盤旋火海上,灼熱氣息蔓延。


    一顆巨大如山的龍頭,一個渺小如螻蟻的墨白。


    兩個生靈,天壤之別,依舊在對視。


    隨著火龍大笑過後,衣炔一角被焚燒成灰燼,墨白依舊不為所動,他睜開雙眸,凝視火龍,道:“換我了。”


    “嗯?”


    隨著渺小的聲音響起,讓火龍瞬間錯愕,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凝視墨白,很快,不屑的眸光撇向了白衣少年郎:“從未有人敢這般與我對話。”


    “但這並不代表不可以。”墨白絲毫不相讓,他凝視火龍,堅持得目光讓人動容,哪怕眼前的火龍也一樣。


    “哈,你很有意思。”短暫沉默過後,火龍輕笑一聲,開口道:“問吧。”


    “你是誰?”


    墨白沒有客氣,直接開口詢問。


    “吾為道。”火龍回答道。


    “何為道?”


    “吾為道。”


    “道是誰?”


    “道為吾。”


    “三千大道,道道坦途,你因何為道?”


    “因吾為道。”


    接連對話,兩者之間,對答如流,隨著對話結束,火海依舊,不增不減,似乎驗證平局。


    沉默,永無止境的沉默。


    墨白不語,火龍不語。


    唯有火勢依舊,燃燒不滅,火海翻騰,烈火不熄。


    “為何還不離去。”


    終於,等待半刻鍾後,火龍開口,詢問墨白。


    墨白聞言,抬眸反問道:“離開,意味著失敗?”


    “不,離開是重生,絕望是毀滅。”火龍回答道。


    墨白再次沉默,又是半刻鍾,他突然抬眸一笑,道:“吾明白了。”


    “明白什麽?”


    “人生取舍,一念之間,擁有,才能放棄,倘若不曾擁有,便不會放棄,當一個人擁有之後,放棄便是成道,這種道,墨白不要也罷。”


    “嗬,人生貪戀,七情六欲不休,紅塵因果才會久居不滅,你明白,卻選擇不明白,對否?”


    “若道是不仁,墨白寧願不入道!”


    “道是不仁,仁不為道,倘若不舍棄七情六欲,這道,你注定一生不得,癡迷其中,尋求的隻是自我毀滅罷了。”


    不知為何,本該阻止的火龍卻好言相勸,要墨白通過。


    但此刻,墨白已經選擇放棄,他搖頭道:“人之一生,曆經磨難重重,你,不是墨白選的大道。”


    “哈,自古以來,大道擇選,不曾有生靈選大道,墨白,你是第一人了。”火龍哈哈大笑,聲音隆動,整個火海翻騰洶湧,緩緩地,火海消弭,漸漸化作一縷靈光,沒入墨白身軀內。


    火龍的身形也在逐漸縮小,最終,成為一抹光華,消失在黑暗之中,遠遠地,傳來火龍聲音:“大道擇選,過門而不入,墨白當世第一人,此生與吾無緣,這無盡火海,便是送你的勇氣禮物,好自為之……”


    隨著聲音漸行漸遠,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入目的依舊是黑暗,混沌,不見其他。


    終於,墨白緩緩睜開雙眸,刺目的白光出現,緊接著,一張好奇且帶有幾分關切的麵孔浮現眼簾。


    “喂,你做什麽!”


    看到是商子洛,簡直要與自己的臉貼在一起,墨白嚇了一跳,忙往後麵退了兩下,拍了拍胸口後,沒有選擇起身,不悅道:“近到我能感受你的鼻息了。”


    “嗬……嗬嗬嗬嗬……”


    商子洛聞言,摸了摸鼻子,笑得很尷尬,他盯住墨白,嘻嘻哈哈道:“方才,我見你衣炔一角被焚燒殆盡,以為要玩完了,沒想到,你最後能全身而退。”


    “是嗎?”


    墨白聞言,將目光放在衣炔上,就見下方少了一片,正是在火海當中被焚燒的地方,他不自禁打了個冷顫,沒想到那火龍真的可以毀滅自己。


    “你方才經曆了什麽?”


    商子洛一臉的好奇,他嘖嘖讚歎道:“能全身而退的,少之又少,吾已打算出手截斷,但沒想到你能安然退出來。”


    “我……”


    墨白想起方才與火龍的對話,開口詢問白衣刀神:“大道擇選,不成功便成仁嗎?”


    “不錯。”


    商子洛點頭,但他的眸光已經盯著墨白的雙眸。


    “你看什麽,難道我眼睛裏有東西?”墨白詫異問道。


    “不錯,是有。”商子洛一本正經,鄭重點頭說道:“你的瞳孔徹底變化了,成為了一雙金眸。”


    “什麽?”


    “不止如此,如今你的修為,已然臻至地魂巔峰,整整跨越了一個大境界,這……是前所未有的。”


    墨白聞言,頓時愣神,他忙查探體內氣機,發現果真一躍至地魂巔峰境界,舉手投足之間,道韻盡顯,可劈開大山。


    這破境速度,太快了吧。


    墨白啞然,不知如何解釋。


    “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商子洛有些著急了,他見過很多道者破境,要麽失敗,要麽成功。


    失敗者,若無護持,身死道消,成功者,一步躍道,俯瞰眾生。


    似墨白這等,他自以為憑借無雙修為,通天境界,足以讓墨白入道,境界發生質的變化,同時修為也將超越地神巔峰,成為真正超然物外的存在,如此一來,自己的鎖魂草就能更快一步拿到了,但結果總是讓人不明所以。


    墨白入道失敗了,但修為提升了,可隻提升至地魂巔峰,與自己預料的,相差兩個大境界,究竟發生了什麽,商子洛迫切的想要知道。


    看商子洛著急的神色,墨白也意識到此中的嚴重性了,他有些尷尬,道:“方才我在神秘境地內,遇到一條通天火龍,一番論道之後,明白隻有舍去一切,才能入道,但我心中太多執念牽掛,不能拋卻,因此退出。”


    “不可能!”


    商子洛幾乎是吼出來的,他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有了高手風範,對墨白罵道:“小子,牽掛是其中最大的羈絆,失敗者,會被焚燒殆盡,我本打算出手,但你全身而退隻能證明,通過大道擇選,過門而不入,放棄了!”


    “這……”


    墨白本想忽悠商子洛,但顯然失敗了,對於這等存在,他好似明白一切,的確,墨白在沉思後,有過一瞬間的執念舍去,但很快又重新回到身上。


    墨白不甘道:“如果我選擇入道,是以放棄一切為代價,我寧願不入!”


    “你!”


    聽到墨白的正義凜然,商子洛整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氣的說不出話來,來回踱步,使勁的拍著自己腦門,一副悔恨模樣,自言自語道:“我怎麽就沒想到呢,怎麽就能忘記呢,怎麽就沒和你說呢!”


    他氣憤不已,回過頭來,狠狠瞪了墨白一眼:“你平時挺機靈的,為何到了最後,反而犯糊塗?難道真是傳聞中的,聰明反被聰明誤?”


    “什麽意思?”


    墨白看著商子洛義憤填膺的模樣,疑惑不解。


    “忽悠,忽悠你會不會?”


    商子洛咬牙切齒,幾乎要瘋了一般,邊說邊手舞足蹈,比劃著:“入道的人,多了去了,他們哪個舍棄七情六欲了?”


    “就比如我,我商子洛刀道無雙,天下無敵,可我最愛的好狗兄依舊讓我牽腸掛肚,你看我像是沒有七情六欲的人嗎?”


    “你的意思是……”


    墨白先是愕然,很快就露出了不敢置信,沒多久,不敢置信的神色也被懊悔取而代之,他明白了,終於明白了。


    能入道的,哪個不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人老成精啊,真到了擇選邊緣,也會不惜一切代價要衝破枷鎖,這不也是執念嗎?沒能舍棄,為何成就?


    原因隻有一個,他們都選擇了忽悠天道,或者說,短暫入道通過後,再回過神來,已經超然物外,那這時,新的七情六欲衍生,這才是生靈之根本。


    換個簡單的說法,隻要墨白願意,方才就能入道,而入道之後,他的七情六欲依舊在,但得到了更強大的力量,入道是一個境界的領悟,而非放棄。


    “我真是太傻了!”


    回過神來的墨白猛地一拍腦門,悔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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