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楊戩第一次跟著師父串門。


    玉鼎的摯友不多,太乙真人絕對算一個。


    昔日在昆侖古道上,文殊道人與玉鼎皆有收徒意,還是這位太乙真人在旁不斷煽風點火,落了文殊的麵皮。


    在楊戩看來,像師父玉鼎這般穩重沉穩的大能難尋,而像太乙師伯那般瀟灑輕佻、不拘一格卻又愛憎分明,這麽有性格的大能,洪荒中也是難找。


    遠看乾元山,隱在雲霧縹緲間,似有奇峰一座,上有樓閣道觀。


    玉鼎駕雲帶楊戩飛來,臨近了則見白雲之中哪來的道觀?隻有一座奇峰插入天際罷了。


    乾元之名,乃是‘一’‘始’之意。


    乾元山各處靈氣迷蒙,山中走獸飛禽、花草蟲魚皆有靈性,但能修行的卻並不多,似乎被此地的天地陣勢壓製。


    “師父,師伯的洞府在哪?”楊戩有點納悶的看著這‘完好’的乾元山。


    玉鼎輕笑了聲,對著山中一懸崖輕輕點了下:“不就在那。”


    楊戩再次看去,果然看到了師父所點之地,有一個小小的黑點。


    再定睛一看,黑點竟然不斷‘漲大’,霎時間變成了一座嵌入山體之內的樓閣。


    仙氣縈繞,仙禽回繞,又有琴聲徐徐而來。


    “師伯當真好本事,”楊戩讚歎一聲,若非師父給他指明,他怕是挖地三尺都尋不到這處洞府的位置。


    那山中傳來了帶著笑意的招呼聲:“這不是我那玉鼎師弟嗎?不在玉泉山教徒弟,舍得出來了?”


    玉鼎含笑不言,楊戩朗聲道:“師伯,師父帶我在外曆練剛回來!”


    “你這小子,怎得變成了這般模樣?”


    楊戩眼前一花,一身紅衣的太乙真人翩然而來。


    瞧這位逍遙仙人,始終是二十三四歲的外貌,麵容如玉,長發輕束,一身紅衣偏偏束著白玉帶,乘風而起,恍然若那最英武的仙子,卻找不到半點陰柔氣息。


    這就是太乙,差不多算是楊戩見過的最英俊的大能。


    楊戩不敢多看這位師伯,低頭歎了口氣,神色淒淒慘慘,嘴唇一動就要哽咽……


    “我這做師父的也有些愧對,”玉鼎笑道,“這些年我少有走動,僅有的幾件寶物他難以駕馭,卻也給不得他什麽東西防身,在外曆練確實苦了點。”


    “唉!”太乙真人帶著些‘責怪’的看了眼玉鼎,“我說師弟啊,你徒弟跟了你,還真是受委屈!”


    楊戩剛要開口為師父分辯,太乙真人一抬手,楊戩莫名其妙到了太乙真人的手邊,被太乙真人拉著胳膊往洞府中飛。


    “走,師伯這裏有妙法寶庫,便為你配上十件八件的仙寶!”


    楊戩有些哭笑不得,玉鼎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太乙走了兩步,突然醒覺了過來,扭頭瞪了眼玉鼎,罵道:“差點上了你這老實人的當!你若是想給徒弟找寶貝,直接開口不就行了!還讓我師侄這麽賣苦!”


    玉鼎真人背著手飛了過來,繼續笑而不語。


    楊戩忙道:“師伯,我之前確實十分狼狽,師父剛帶我回來,還沒回玉泉山就來了您這……”


    “算了,誰讓你師父就隻要你這一個徒弟,他不給你寶貝,師伯怎麽也不能小氣!”


    太乙拉著楊戩繼續向前飛,兩步就到了閣樓門前的空地。


    太乙真人看著楊戩渾身上下這破爛衣物,滿臉嚴肅的開始說教:


    “你師父不懂這些,你卻是要懂的。在洪荒行走,不論法力高低、神通深淺,都講究個麵皮!”


    “你看你這身破爛……這是什麽?哎喲,這怎麽還是凡人穿的粗布衣料,你摸摸師伯這長衫的料子,滑不滑?這是仙蠶絲的質地,師伯等會也給你煉製一件!”


    “還有你這頭發,嘖嘖嘖,咱男兒家總是被那些女仙嘲笑,你這邋遢的以後怎麽找道侶?這都快長虱子嘍!”


    “行走洪荒,這外相也是萬萬不可缺了的!你師父不常外出行走,也不懂這些,你可別埋怨他!”


    楊戩迅速敗下陣來,被太乙真人說的無地自容,各種苦笑。


    這位太乙師伯,怎麽跟太乙‘師娘’一樣……


    太乙真人喊了聲:“靈珠子!還不出來見過你玉鼎師叔!金霞也一並出來!”


    閣樓內遠近傳來了兩聲答應,就見一金、一青兩道虹光在閣樓中飛出,落到了太乙麵前。


    金光化成了一童子,站在青光化作的少年身後,童子大多隻是記名弟子,平日裏服侍真人,自然比不得傳師衣缽的正式弟子。


    楊戩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青衣打扮的少年身上,隻是一眼就是眼前一亮,笑道:“好個俊俏的師弟。”


    看這少年,長相頗為秀氣,淺眉大眼、鼻挺且巧,這氣質、這俊俏,簡直和他師父太乙真人一脈相承。


    就這般模樣,若是穿上抹胸與羽衣,梳起發髻,必然是一位乖巧的仙子。


    平天下的那種。


    楊戩喊完那句,心中就泛起了一些古怪的念頭……


    這就是靈珠子,今後的哪吒!


    太乙敲了下楊戩的腦袋,笑罵了句:“你這滑頭,還真是會占便宜,張口就認下了師弟!他入我門下已有千年,你該叫師兄才是!”


    楊戩有點不情願。


    他以後還想當西岐闡教三代小團體的‘大師兄’呢,今日若是認下了靈珠子做師兄,豈不是日後都被哪吒壓一頭?


    “怎的,小戩戩,你對這一聲師兄有點不服氣嗎?”太乙板著臉問。


    小……


    楊戩腿一軟,差點就給太乙師伯跪了。


    玉鼎在旁道:“當喊這聲師兄。”


    “是,”楊戩心底歎了口氣,於情於理都該喊,師父也開口了,隻能對著靈珠子做了個道揖,喊道:“師兄。”


    靈珠子忙做道揖還禮,口稱:“師弟。”


    但靈珠子抿了下嘴,眼中有些喜意,卻也帶著幾分傲然。


    他本是一顆瑤池靈珠得道,尚未化形時,深得天庭王母娘娘之喜愛,跟腳深厚;今又拜入了太乙真人這位闡教十二金仙門下修行,福源不淺。


    故而,靈珠子心中也有些傲氣。


    他平日裏隻有金霞童子為伴,太乙真人外出走動也不帶他,今日突然多了一個師弟……雖然這師弟滿身汙垢、穿的破破爛爛……


    心中自是極為歡喜。


    但歡喜歸歡喜,靈珠子的傲意讓他先開口說了句:“師父,我看小戩戩師弟對我頗為不忿,不若我和他較量一番,誰贏了誰做這師兄如何?”


    小戩戩師弟?


    看靈珠子很認真的模樣,顯然是跟著他師父太乙真人稱呼的楊戩,這也沒什麽差錯。


    楊戩略微有點淩亂,罵也罵不得,隻能苦著個臉站在那。


    玉鼎點頭道:“善。”


    他自然是想讓楊戩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可窺得玄功奧妙就目中無人。


    太乙真人也對自己弟子多了幾分讚許,道:“你出身不淺、又修道千年,你這師弟拜在你玉鼎師叔門下頂多十年。這般,你用一成法力,不可動用仙寶,也不要動用殺伐的神通。”


    “是,師父!”靈珠子當下收斂氣息,給自身加上了幾道法力枷鎖。


    太乙又看著楊戩,溫聲道:“你覺得如何?”


    “我師父若是允許,我便討教靈珠子師兄一二。”楊戩看向了玉鼎。


    玉鼎自然是含笑點頭,也想借太乙師兄的徒兒打磨楊戩。


    太乙道:“你先切磋便是,完了再換衣物。”


    當下,太乙大袖一揮,就在閣樓前的空地上劃出了一方十丈見方的區域,又點出了兩把椅子,與玉鼎坐在懸崖邊的一顆仙樹之下,金霞童子在旁侍候。


    楊戩和靈珠子對麵而立,各自行頭差了太多,但氣度卻不分上下。


    先是互相做了個道揖,而後各自運轉功法。


    靈珠子道:“師弟還需全神應對。”


    “嗯!”楊戩慎重的點點頭,拳頭一攥,身周刮起一陣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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