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簡記載:


    ‘共工怒觸不周山,天柱傾塌,天有大洞。女媧聖人煉石補天,美名流傳,但天柱傾塌之後天穹傾斜,天地不穩。


    當時,四位聖人出手,於北俱蘆洲斬了一隻自洪荒開辟便存在的玄龜,取了玄龜的四肢,支撐起了天之四角……


    那玄龜本與世無爭,平白糟了這等災禍,心中自是不忿。被斬下四肢之後,它的鮮血流滿了北俱蘆洲,它龐大的肉身迅速腐敗,化作了漫天瘴氣,將北俱蘆洲遮蔽。


    自此,北俱蘆洲不見天日,從原本的草木豐茂之地,變做了洪荒苦寒之所,萬靈困乏,毒物叢生。


    聖人斬龜雖是拯救天下蒼生,卻有虧欠於那隻玄龜,便引了那玄龜魂魄投胎轉世,做了那人族三皇五帝其中之一;


    又有聖人出手,將一大截不周山碎片煉成一麵石碑,立於北俱蘆洲正中,鎮壓玄龜怨氣,淨化此地毒障。


    經年累月,北俱蘆洲恢複了一點生機,巫族也得以在北俱蘆洲的邊緣之地休養生息……’


    楊戩左手輕輕拂過書簡上的這些古字,右手食指點在那滴共工血上,正將那水藍色的鮮血,化成一絲一縷,緩緩吸入指尖。


    他差不多也明白了,為何那些天兵天將,非要選在北俱蘆洲對他下手。


    ——北俱蘆洲凝聚的瘴氣,能夠隔絕大部分神識波動,讓楊戩無法召喚援手。


    不得不說,此行北俱蘆洲還真是莫名的凶險。


    楊戩之所以敢冒險一探,心底其實還是有將師父玉鼎考慮在內;覺得若遇殞命之危,師父總能及時救下自己。


    可這北俱蘆洲、這黑山……


    此時想來,若非自己應變得當,已然身死道消,師父也隻能為自己報仇,怕無法及時救援。


    今後行事需改正這般心態,不然當真是拿小命在玩笑。


    故而,他此時並不敢全身心沉浸在共工血之中,而是這般,保持神誌清醒,緩緩將共工血化作自身之用。


    雖然慢了一些,但勝在心中安穩,道心無痕。


    不多時,體內第二十七顆玄珠緩緩凝成……


    “水之大道,與我也沒什麽用處,有共工血就足夠了,倒是欠了逍遙散人一份人情。”楊戩伸了個懶腰,左手將另一份書簡緩緩打開。


    裏麵沒記載逍遙散人任何功法、神通,依然是關於北俱蘆洲的曆史,但卻是和巫族有關的一份書簡,也是逍遙散人書寫的。


    其上記載了巫族幾大部落的位置、族中高手幾何,又表達了隱隱的擔憂,怕巫族以與人族通婚為名,攪亂人族大興的步驟……


    從此處可以斷定,這位逍遙散人必是人族一方的大能,而逍遙散人在此隱居提煉共工血的歲月,應該是在蚩尤作亂之前。


    “也不知那時到現在,已是過了多久。”


    楊戩喃喃自語,靜靜地坐在那,感受著草屋吹過的過堂風,不知不覺沉浸了心神。


    在他頭頂三十丈處,那一層石壁之上,數十道身影在一處更為寬敞的山內空間不斷搜尋,自然是毫無收獲。


    那兩名大羅已經有些急紅了眼,楊戩尋不到、他們家將軍也沒了消息,就這般結果,又如何回天上?


    如今再不甘心,也隻能斷定,楊戩趁其不備斬了他家將軍,擄走他家將軍的元神,已然從容遁去……


    可這,怎麽可能?


    “大人!東南方有十多名高手進入北俱蘆洲!朝此地前來!”


    “再探!”


    少頃,又有一人急匆匆返回,單膝跪在一名大羅身後,“已探得,是那東海龍宮六太子帶了一彪人馬,朝此地行進!”


    兩位大羅麵色陰晴不定,神念交流了一番,也隻能一甩衣袖。


    “撤去大陣,不可與他們接觸!我等,在此地散開,再潛隱幾日!”


    “是!”跪地之人領命而去,百多人影衝向了四麵八方。


    片刻後,一根根陣旗被攝出,大陣煙消雲散。而這些人每人攜著一麵陣旗,隱藏自身於窮山惡水之中,再無聲息。


    若楊戩能看到這一幕,必然會讚歎這些人的令行禁止,最難得的還是,這些人倫乃天仙、金仙的修為,竟能如此聽命行事而毫無怨言……


    修士所求的,其實不就是無拘無束的超脫嗎?


    能讓這麽多修為有成之人放棄這份超然,也不知天庭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半日後,敖己帶著龍宮兵馬駕雲到了此地,但見到的隻是孤零零的石山,以及石山周圍那千瘡百孔、滿目瘡痍的大地。


    “嘶!”


    敖己吸了一口冷氣,目光有些駭然。


    這裏發生了多麽激烈的鬥法?竟然能將大地打成這般模樣,方圓千裏之內沒有一丁點平整的地方了。


    “快,去四周探尋!”


    五萬蝦兵蟹將再次分散開來,在此地快速尋找。


    他們能尋到此地,用的是搜生靈魂魄記憶的辦法,這一路的生靈,多多少少都看到過‘太白金星’或者類似於楊戩的身影。


    可到了此地,這辦法顯然是行不通了,因為這千裏之內生靈氣息蕩然無存,哪怕一隻毒蟲都見不到!


    “殿下!那石山山頂有一洞口,是否進去查探?”


    “你還回報什麽,快進去看看啊!”敖己拍了拍大腿,一陣揪心。


    自己小姑好不容易嫁出去了,難道又要守寡?


    呸呸呸!


    竟說這不吉利的話!自己臨來時,父王還笑著說楊兄福源深厚,氣運悠長,斷然不會有什麽災禍……


    可眼見此地這般慘淡之景,他怎麽著也是放心不下。


    很快,進入石山的一部兵馬前來回報,說是尋不到半點有關楊戩的蹤跡。


    敖己長歎了聲,線索就此地斷了,而此地必然發生過激烈的鬥法,幾乎天崩地裂的那種……


    “殿下,不如回宮中商議。”


    “唉,也好,”敖己搖頭晃腦、唉聲歎氣,帶著五萬蝦兵蟹將折返,意興闌珊的回了東海龍宮。


    等他們離去,那百多道身影再次聚合,商議一番之後又再次散開,消失在了北俱蘆洲各處。


    他們還不死心,非要尋找到楊戩和自己將軍的蹤跡才肯罷休。


    石山底部,草屋之中。


    楊戩坐在藤椅上,右手食指點在那滴已經小了三分之一的共工精血,仔細體味著什麽。


    他眼前時而出現幻象,是一位披頭散發的巨人在和一道道身影搏殺,狀若瘋魔,怒吼不停。


    共工血中蘊有一股戾氣,先前想要鑽入楊戩的心神之中,被楊戩及時發現,用玄氣暫且擋住了。


    但戾氣越來越多,楊戩元神之力還不太強,就算隔著玄氣,隱隱有些被影響。


    不得已,隻得暫時中斷吸納共工血。楊戩將右手抬起,坐在藤椅上靜心洗滌那一股股戾氣。


    眼前浮現的幻象越來越多,但楊戩時刻告訴自己那隻是共工當年之怒,與己身無關,隻是做個看客匆匆一觀罷了。


    他體內已經凝成了二十九顆玄珠,若是不算原本就快凝成的第二十五顆,隻是這一兩日的功夫,竟已凝成了四顆玄珠。


    玄珠八九,乃是最磨人脾性的境界。


    正常修行時,一顆玄珠都不知要多久才能凝成,而且越到後麵越是困難……


    更別說,楊戩還要突破第五重的極限;該如何突破,他現在心底可是一點譜都沒。


    “去哪能多搞一些祖巫血?”


    楊戩不由得打起了祖巫之血的主意,一時間也沒什麽頭緒,總不能厚著臉皮去地府找後土娘娘放血……


    玄氣在慢慢化解那些戾氣,沒有十天半個月怕是難以繼續吸納共工血,楊戩便將那木盒合上。


    他將一粒白玉珠子在扳指中捏了出來,放在了桌上,慢慢扯掉珠子周圍的玄罡,散開少許玄氣。


    人啊,就是不能閑著,總要找點事情做。


    “不想出來談談?”楊戩問了聲,像是在和老友聊家長裏短。


    這顆寶珠全無聲息,但在楊戩的感知中,這寶珠竟趁著這般機會,在悄然吸納這片小空間內的元氣。


    “你真當我拿你沒辦法了?”


    楊戩一指點出兩道玄罡,將寶珠擠壓在桌麵上,隨後故技重施,用玄罡做成了一個小小的螺旋鑽頭,抵在了寶珠之上。


    催動玄罡鑽頭轉動,就聽吱的一聲,直接將寶珠打出了一層細細的光屑!


    “你!你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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