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靈少年,悠忽複難再。


    稚子搖聲問,客從何處來。


    “你是誰呀?”


    這粉雕玉琢的小公子站在楊戩麵前,那雙烏溜溜的大眼注視著楊戩,似乎有點猶豫,眼底也透出了些微親近。


    楊戩蹲下身子,和他直視著,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臉蛋,笑道:“我是楊戩,你可喚我一聲師兄,這個給你。”


    楊戩手在玄龜帶上摸過,拿出了一麵金光閃爍的盾牌。


    小孩子家家,如何懂這盾牌不過是普通仙寶,看賣相不錯,便歡天喜地的一把奪了過去,抓在手中愛不釋手的把玩。


    一旁的李靖剛想推辭,但心中回蕩著楊戩所說的那些話,隻是注視著小哪吒的背影,一時五味陳雜,百感交集。


    “夫君,”殷氏帶著幾位婢女盛裝而來,輕聲呼喚著。


    李靖回過神,喊了聲“夫人,快來拜見真君”,殷氏向前對楊戩行禮。


    楊戩可是知道的,自己師弟靈珠子想投胎到李家,純粹是被殷氏的溫柔和母性所打動,並非是他之前忽悠李靖那般,故而對殷氏比對李靖的感官好許多,也做道揖回禮。


    俗話說的好,但凡天下嬰孩,爹不一定是親爹,可娘必然是親娘。


    殷氏是哪吒的母親,也是哪吒的‘有緣人’,這是錯不了的。


    “李夫人多禮了,哪吒是我師弟,我也該稱一聲姨母。”


    “使不得,使不得,”殷氏連連擺手,看一眼自家夫君的麵色,總覺得夫君像是有什麽心事,而桌上的飯菜都沒怎麽動過。


    殷氏柔聲道:“可是這些酒菜不合口味,我這便命人支會後廚……”


    “不必麻煩了,這些便足夠,李總兵,咱們繼續入宴吧。”


    楊戩如此說一聲,李靖輕歎了聲,又隨即露出些笑,挺直腰杆,坐在了主位之上,對楊戩做了個請的手勢。


    楊戩坐在客位,殷氏忙去抱哪吒,想帶哪吒回後院,楊戩出聲挽留,讓她們娘倆也入了席上。


    “我是修道之人,沒那麽多俗世的規矩,不如便把這當做貴府家宴,我厚著臉皮湊個熱鬧。”


    “真君何來這般言語?”李靖笑道,“我李府的大門,真君自來便是!”


    楊戩笑著道謝,殷氏抱著哪吒坐在了李靖身旁,李靖卻道:“夫人,讓哪吒坐在我和真君之間吧,真君是來看他的,可不是來看咱們的。”


    殷氏有些怕哪吒衝撞了楊戩,但她看楊戩主動讓座、熱絡的招呼,也不敢推卻,隻得讓哪吒坐在李靖與楊戩中間。


    自始至終,哪吒都在看著桌上的飯菜;若非娘親先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能隨便動手去拿,現在必然要讓這桌子杯盤狼藉,寸‘草’不剩!


    “娘親,”哪吒小聲問,“可以吃了嗎?”


    楊戩笑道:“你不是剛吃了?”


    “你怎麽知道,”小哪吒看著楊戩,楊戩高深莫測的一笑,盡顯修道老前輩的風範。


    哪吒嘴一癟,像模像樣的說著:“反正我就是餓了。”


    “你這身子這般小,怎麽吃這麽多東西?”


    “可是,娘說,餓了就要吃呀。”


    楊戩:“當心吃成胖子。”


    “胖子是什麽?法寶嗎?還是神通?”小哪吒頭一仰,“我可是有幾手厲害法寶的!”


    “知道你厲害,吃飯吧你!”楊戩夾了口飯菜放到小哪吒麵前的碗中,小哪吒還要說自己如何如何厲害,被楊戩直接一手摁到了碗中,被塞了滿滿的一口。


    讓這小家夥胡言亂語說下去,說不定又開始吹噓自己師父如何如何,雖用‘吹噓’二字不太準確,但確實會讓自己之前勸說李靖的口水白白浪費。


    楊戩想的很簡單,盡力去改善李靖和哪吒之間的關係,不要給自己師弟留下一個‘追殺親父’的人生汙點,也不要讓自己師弟遭受被父親舍棄的悲涼。


    想想哪吒封神之後的去處——成為天庭戰將,與李靖這托塔李天王一同入天庭,也被視作‘上陣父子兵’的典型。


    既然最後都要和父親重歸於好,為何不在開始便試著親近一些?


    不求相親相愛,但求不要反目成仇。


    “真君,”李靖已經調整好心態,問楊戩幾個修道的疑問,都是些仙凡常見的問題,楊戩答起來也不費力。


    哪吒被楊戩一隻手摁著,任憑他施展什麽手段,用了多少力氣,都無法掙脫開來。


    更為巧妙的還是,無論哪吒如何掙紮,他屁股底下的這椅子都沒破掉。


    一旁的李靖看出了門道,笑著敬楊戩幾杯水酒;旁邊的殷氏則是暗暗擔心,怕楊戩弄壞了哪吒的脖子……


    楊戩一邊摁著哪吒,一邊給哪吒不斷夾菜,卻絲毫不提哪吒的事,問道:“李夫人也在修行嗎?”


    “夫君傳授我些許道法,讓我固本培元,修行什麽的,卻是說不上的。”殷氏含情脈脈的看著李靖,李靖也麵帶微笑的注視殷氏。


    楊戩突然有種想把哮天犬喊出來喂飯的衝動。


    不過哮天犬還在熟睡,似乎那顆黑珠子,並不是那麽好消化。


    楊戩在玄龜帶中拿出一枚玉符,這玉符中是他在梅山出來時特意找來的,裏麵有一篇女子修行的功法,依殷氏的資質,成仙應當不是問題。


    “這有修仙的一門法,李夫人遵此修行,不出十年必有所獲。”


    “這……這如何使得。”


    殷氏看著李靖,似乎想讓李靖幫她推辭。


    李靖卻是展顏一笑,能看出對殷氏是真的關心愛護,起身道謝,雙手將玉符接了過來,塞入了自家夫人的手中。


    而後,李靖看著楊戩,目光頗有些熱切。


    都給他夫人功法了,這位出手大方的真君,怎得也要給自己點好處吧?


    楊戩莞爾輕笑,直接拿出一把仙寶長劍,金劍柄、銀劍鞘,握在手中便能感覺有暖意湧動。


    蹭!


    劍出半鞘,寒光閃爍,劍刃所指,十丈之外的一處座椅轟然倒塌,竟是被此劍的鋒銳直接劃開。


    李靖當即一陣驚歎。


    楊戩將寶劍歸鞘,雙手遞給了李靖;旁邊有一隻小手想伸過來半路截胡,被楊戩隨手打了下去。


    小哪吒頓時嘴噘的老高,被楊戩壓製半天,分寶物竟然都沒他的!


    卻是忘記了剛才那麵已經被自己受到了長命鎖中的盾牌。


    “李總兵已拜過名師,我不便傳你法術,免得度厄師伯責怪,”楊戩道,“正所謂寶劍贈英雄,李總兵東據蠻夷,陳塘關百姓安居樂業,這把仙人劍,百年贈與總兵防身所用。”


    “哈哈哈,真君謬讚,這可如何使得。”


    李靖雖然很想擺出一副遲疑的模樣,但實在是按耐不住,便把劍接了過來,愛不釋手的把玩。


    楊戩見狀,心底也是歎了口氣。


    他何時這般送過寶貝?雖然都是些梅空媚留在梅山地下的‘物資’,但楊戩一般都是隻進不出,今日倒是真的破戒了。


    為了靈珠子,容易嘛他。


    幾件普通的仙寶,便能讓此事的李靖對楊戩倍感親切。


    寶物歸寶物,楊戩身為天庭‘大官’,對他毫無架子,那也是給他陳塘關總兵一份薄麵。


    飯後,李靖又要討教修行之事,楊戩卻直接道:“總兵且安心便是,如今天地正逢大變,你今後自會有自身的機緣。如今我說的太多,反而會耽誤了你。”


    李靖再不敢多問,隻是出言挽留,讓楊戩在府上多住些時日。


    李靖本以為楊戩吃了飯就走,畢竟這類神仙,很少會在凡塵久留;就好比是自己三子的師父,每次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可沒想到,楊戩卻很隨意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也好,我和師弟久未相聚,對他著實思念的緊,”楊戩拱拱手,“那就叨嘮了。”


    李靖忙說客氣,殷氏也十分開心的去為楊戩張羅住處。


    而楊戩,看著正坐在那生悶氣的小哪吒,道:“哪吒,你可是對我有些不服氣?”


    “哼!”哪吒瞥了眼楊戩,“我瞧你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會說是我師兄,這才對你百般忍讓,你可別當我打不過你!”


    “哈哈,你我在山上也曾切磋過幾次,不如今日再試試?”


    “來就來!”哪吒直接站到了椅子上,和楊戩大眼瞪小眼。


    一旁的李靖立刻就要出聲嗬斥,楊戩擺擺手,示意李靖不必大驚小怪。


    “借貴府花園一用。”


    “真君,這孩子當真有幾分本事……罷了,這邊請。”


    李靖想勸下楊戩,免得楊戩稍後出醜,但又覺得自己這般說辭,便是言語衝撞了二郎顯聖真君,隻得不言。


    當下,李靖命下人打掃花圃,引著楊戩去了後院。


    小哪吒則是急匆匆跑去了母親那,將母親保管的幾樣寶物都拿了回來,扯下身上的錦衣,恢複成紅兜藍褲朝天辮的模樣,氣勢洶洶的找上楊戩。


    這哪吒,當真是鬼靈精,奶聲奶氣的喝一句:“我要把你打疼了,你可不準去我師父那告我狀!”


    “你有多少本事,我怕比你還知道的清楚,”楊戩悠然站在那,背著雙手,“來吧,我若是被你打疼了,便算我輸。”


    小哪吒如何能受得了這般激將?


    當下,祭起混天綾,飄在身周若靈蛇一般;高舉乾坤圈,陽光照在此物之上,金光閃耀。


    兩件靈寶?


    就這麽給一個幾歲的娃娃了?


    楊戩對太乙師伯的大方和富裕有點無力吐槽。


    這還沒完,就聽呼呼的火聲響動,天邊飛來兩道火光,化作兩隻熊熊燃燒的輪子。


    風火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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