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劫難中,最強的法寶其實不是混元金鬥,而是一張嘴。


    一張能將黑說白,能將正說反,能煽動一名又一名本想置身事外的截教仙人身陷大劫的嘴……


    申公豹!


    這位,也算是封神劫難中的一大反派,薑子牙的宿敵。


    原本和薑子牙同師於元始天尊,後因為嫉妒薑子牙,覺得元始天尊將封神重任交給薑子牙這個剛入門四十年的師弟心有不甘,反叛入了截教。


    封神之時,申公豹又在截教上竄下跳,當真勸說了不少截教仙人出山,魂落封神榜。


    這一聲‘道友請留步’,當真是讓楊戩心中一緊,似乎感覺到了某種玄妙的道韻。


    楊戩低頭看去,便見一風度翩翩的中年道人飄然而來,寬袖鼓風、長袍飄蕩,自有一番正氣在身,很容易便讓人心生好感。


    道人蓄著山羊胡須,而楊戩盯著那張嘴多看了幾眼。


    就是這張嘴,簡直是被天道開過光一般,搬弄是非、挑撥離間,又能讓人死心塌地的信服。


    道人飛到近前,對著楊戩遙遙一拜,出聲問道:“道友可是清源妙道真君?”


    道門稱呼楊戩,一般都是喊‘清源妙道’;而天庭勢力影響下的修道者,都是稱呼楊戩為‘二郎顯聖真君’。


    “正是在下,”楊戩拱拱手,“不知道友是何人?又為何喊住我?”


    中年道人微笑著喊了句:“在那龍宮之時,我也曾在群仙之中看到真君之風采,心下敬仰已久,隻是道行淺薄,無緣入那龍宮主殿,故而真君不識。我乃申公豹,不才僅為玉虛宮聖人老爺門下記名弟子。”


    “原來是申公師叔,”楊戩也還算客氣的拱拱手。


    申公豹見狀,笑意更加明顯,仿佛結識楊戩,對他而言無比榮幸一般。


    “師叔不敢當,我隻是記名弟子,算不得正式弟子,”申公豹笑了兩聲,反而有幾分英豪氣,“我輩修道中人,拘泥於這些反而落了下乘。我喊一聲真君,真君稱呼我一聲道友,便足以了。”


    楊戩笑著點頭,問道:“道友喊住我,不知所為何事?”


    “隻是見真君在此地徘徊,不知所為何事。”申公豹拱拱手,“我在朝歌城這片還算熟悉,若真君有任何需要,但講無妨。”


    ‘我是來救薑子牙’這話能說嗎?


    明顯不能。


    說不得,薑子牙的劫難便是因申公豹算計;畢竟作為薑子牙最為‘得當’的死對頭,也是三教中,敢對飛熊下手的少數幾人。


    楊戩道:“並無大事,隻是看這裏風景不錯,偶有所感悟,想就近找個山頭住下,閉關修行一番。”


    “哦?”申公豹眉頭一皺,拱手道,“如此說來,竟是我之過失,修行有所體悟當即刻閉關,最忌和人言語。真君,我這……”


    看這申公豹滿臉的愧疚,楊戩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但聽申公豹又道:“若是真君信得過我,不如隨我前來,我知道有一處山高靈顯之地,就在千裏之外。”


    “在哪個方向?”


    “往東,我帶真君前去。”


    “好,”楊戩直接點頭,答應的有些迫切,似乎真的急著突破。


    申公豹鬆了口氣,立刻在前引路;楊戩隨後跟上,閉目養神,用神識查看千裏之外。


    那裏果然有一座高山,山上毫無異樣,因地勢高且人跡罕至,倒也有幾分仙靈氣。


    申公豹果然沒騙自己……但楊戩怎麽覺得,這家夥就是故意把自己在這塊地方支開呢?


    對於申公豹,若不知他那‘光輝戰績’,楊戩或許真的會覺得這是個‘忠厚之人’。


    但了解申公豹所做之事,楊戩麵對申公豹時便多留了幾個心眼。


    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既然鴻鈞道祖降下封神榜,天道也已顯出劫難,那就必須填滿封神榜上所缺的神位。


    若隻有薑子牙下山封神,若闡教、截教一方處於弱勢之後,見勢頭不對立刻封山自救,這封神榜的名額如何填滿?


    封神之戰,並非是為了扶持周武王、討伐商紂王,而是為了讓道門兩教廝殺,用足夠多的高手,填充天庭空缺的職位。


    比起後者,人間俗世的更迭,實在太過微小。


    申公豹和薑子牙,同為闡教門人,但一個在暗、一個在明,一個主持封神大局,一個不斷去鼓搗人落入局中。


    這麽一想,他們這對師兄弟非但不是宿敵,反而還是一對‘搭檔’。


    ‘這裏麵應當是師祖在算計吧,’楊戩如此想著,看前方申公豹的背影,心中泛起了些許殺意。


    但隨之,殺意被他悄然隱去。


    申公豹法力不高,頂多隻是個金仙道人,想殺他自然簡單,一彈弓就足夠了。


    可問題是,殺了申公豹之後,對闡教而言並非好事。


    “真君,到了,就是此地。”


    轉眼間已過了千裏,楊戩低頭看去,頗為滿意的點點頭,道了聲謝,徑直落在了雪峰之上。


    見楊戩坐在雪峰間布置了一層淡淡的玄氣就開始修行,申公豹眉頭不經意的一皺,隨即恢複常態。


    他對著雪峰一拜,轉身退走,卻用神識將雪峰籠罩,時刻觀察著。


    楊戩倒是真的入定了,而且一入定就是兩日,直到夜色迷蒙,一輪皎月掛在空中時,楊戩所在的雪峰上才飄出一隻雲雀,飛向了西方。


    朝歌城,夜色正朦朧。


    城中還有歌舞聲隱隱傳來,帝辛寵愛妲己,不理朝政,殺戮重臣,但朝歌城之內的達官貴人卻因巴結奉承費仲、尤渾二人,過的越發滋潤。


    一白發道人走在街上,聽聞高樓中傳來的琴瑟聲,總覺得心中戚戚。


    薑尚,字子牙。


    他下昆侖山來,投奔了友人宋異人,被安置落戶、娶妻馬氏,也施展了幾次道法,除過幾次邪魅,開了一家算命館,在朝歌城算是小有名氣。


    可他學的最多的不是道法,而是文韜武略,是治國安邦之策。


    可惜,如今想投身朝堂之上,卻無引薦之人,自是心中苦悶,覺得有愧老師幾十年的教導。


    其實在昆侖山時,他也隻是隨眾多記名弟子一般修行,未曾見過老師的真顏,隻是見過那尊玉像。


    下了昆侖山後,也知自己不是修道的料子,便直接來到了俗世,誌在王侯,卻苦無門路。


    “唉,”薑尚歎了聲,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西城門附近。


    其實,他這般不得誌,也當真是要怪楊戩。


    原本的薑尚,在街上抓住了玉麵琵琶精,憑著火燒琵琶精被比幹發現,舉薦到了帝辛麵前,當著帝辛和妲己的麵,將琵琶精燒的元神俱損。


    由此,薑尚被封了個不大的官職,卻惹怒了妲己。


    後,帝辛欲造鹿台,妲己不安好心舉薦薑尚;薑尚趁機進諫,觸怒帝辛,被帝辛下令捉拿,憑道法遁去,在南洲也算闖下了一番名號。


    如今這大商,敢諍諫的,都被當做有德有誌之士。


    而薑尚這般作為,也為他今後入西岐拜相多了幾分‘政治資本’。


    可惜,琵琶精被楊戩收去梅山服侍瑤姬了,薑尚沒了琵琶可以燒,那日見亞相比幹在算命館前走過,也並未認出來……


    “我在昆侖山學藝四十年,難道,隻是為了替人算命?”


    薑尚又歎了口氣,看一眼歸家的路,想到家中那婦人喋喋不休的模樣,心中更是不願歸家。


    喵……


    一聲貓叫在路旁小巷中傳來,薑尚抬頭看去,忽而精神一震。


    有妖氣!


    “哼!”薑尚冷哼一聲,手中多了一把木劍,抓著木劍衝如小巷中。


    不多時,小巷中嗖的一聲竄出了一道黑影,薑尚也在屋脊之上大步奔走,長發和胡須飄蕩,左手捏劍指、右手抓桃木劍,風采頗勝!


    黑影直衝天際,薑尚手中木劍發出幾道劍氣,卻被那貓影靈活的躲過。


    “哪裏走!”


    薑尚一聲大喝,踩碎一片房瓦,身影隨即衝天而起,緊追不舍!


    飛天遁地,他也是會的。


    那黑貓徑直朝著西北方向飛去,薑尚除妖心切,禦風前行,一直追出了六百餘裏。


    黑貓落在一處山頭,似乎妖力已經耗盡。


    “大膽妖孽!看你還要逃往何處!”薑尚正氣炳然的喊一句,身影落下,木劍催動道法,一道道符籙罩向那黑貓。


    “嗤……”


    黑貓突然發出人聲,是那不屑的冷笑。


    薑尚徒然一驚,抬頭看去,天空已是昏暗無比,他竟感覺不到周圍有多少天地元氣……


    陣法?


    糟了,落了圈套!


    那黑貓身周流光湧動,化作了一身穿著黑色紗裙的女子,被黑蒙蒙的氣息遮了麵,隻能看到她那曼妙的身影,對著薑尚道一句:“你就是薑子牙?”


    薑尚臨危不懼,怒斥一聲:“你是何方妖孽!”


    “妖?”女子淡淡一笑,細嫩的小手之中多了一根長長的釘子,“你不必問那麽多。有人要我取你性命,你今日要死在這,知道這些就足夠了。”


    “好膽!”薑尚手中木劍光芒大亮,猛地將木劍扔了出去,張口一噴,一道火柱席卷而去。


    那女子卻隻是抬起手中長釘,說了句‘疾’,長釘化作一道烏光射向薑尚,輕易就撞碎了火柱,打飛了木劍,釘入了薑尚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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