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哪吒舍身算是《封神演義》中流傳最廣的一段,不宜更改太大,也沒有刻意醜化哪個角色。


    稍後的劇情和封神演義的原著差異較大,畢竟二郎不能隻做一個督糧官,但無論怎麽變化,肯定會遵循基本邏輯和事物發展觀,大家放心看下去就好。)


    ……


    李府這幾日變故,當真是接二連三。


    以至於李靖聽頭頂傳來的大喊聲,都有些耳根麻木,波瀾不驚。


    哪吒先是打殺龍子,龍王找上門;而後又闖天門,擒龍君,搞的李靖提心吊膽。


    這也就罷了,李靖剛想撒手不管,讓哪吒和他背後的師父、師兄自己去折騰,哪吒又以乾坤弓、震天箭,誤殺了截教大能石磯娘娘的弟子碧雲童兒,惹得石磯娘娘怒火衝天的又找上門……


    石磯娘娘好不容易被二郎真君‘驚退’,二郎真君正不知所蹤時,李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龍君又喊上了三位兄弟,點起了蝦兵蟹將,招來大水,壓在陳塘關之外。


    隻要龍君一聲令下,陳塘關當即就會化作一片汪洋!


    李靖向前責問龍君,為何以大水壓境,卻不了龍王這次‘動了真怒’,直接吧李靖和夫人殷氏綁了,押到雲上,招來刀斧手將大斧壓在他們肩上,擺出了一副威逼的架勢。


    這陣勢剛擺好,哪吒踩著風火輪衝破一重重烏雲,撞到了陳塘關之上,抬頭看著漫天人影,頓時變了麵色。


    “娘……爹爹!”


    “哪吒!”殷氏失聲喊著,麵色慘白,“你快走!你回來做什麽!”


    李靖緊閉雙眼,長長的一歎,知道今夜已是難以善了之局麵。


    “放開我爹娘!”哪吒憤聲大喊,目光死死的盯著那四位龍王。


    四位龍王站在雲上,皆是龍首老者,都是麵容十分淡定,似已是成竹在胸。


    “哪吒!”東海龍王指著哪吒,做出一副憤慨的模樣,喝問:“你可認罪?”


    哪吒大聲喊道:“不認!我縱有過錯,卻無罪責!是他們先打我的!”


    “好膽!”敖廣指著哪吒喝罵,“乳臭未幹已將吾之東海鬧的天翻地覆,豈能容你再這般肆意!今日你父母已俱在吾手中,若你再不認罪,這陳塘關數十萬黎民,也將隨你父母同入輪回!”


    小哪吒聞言一怔,頓時有些六神無主。


    李靖卻冷笑了聲,道:“堂堂龍君,享四海之德,竟用這般招數逼迫我這隻有幾歲的孩兒!李某人當真領教了!”


    敖廣罵道:“李靖,你教子無方,也逃脫不得幹係!”


    “既然龍君說我教子無方,李某人便是教子無方,理應承擔一切罪責!”李靖挺起胸口,將肩上的大斧都頂了起來,“哪吒殺龍子、滅夜叉,我李某身為陳塘關總兵,哪吒之父,是否能以一命相抵?”


    敖廣皺眉沉吟,似乎李靖的頂罪,並不在他們預料之內。


    很快,敖廣點點頭,道:“自可。”


    “好!”李靖看了眼哪吒,目光中滿是不舍,“取我李某人的性命就是!”


    “夫君!”殷氏痛聲疾呼,“龍君!是我做母親的沒能管好他,跟我夫君無關,龍君還請用我的性命相抵!還請龍君開恩!”


    小哪吒咬牙大喊:“你敢傷我爹娘!”


    “哼!”龍王冷哼一聲,一抬手,左右刀斧手立刻舉起了大斧,作勢要劈砍李靖夫婦。


    哪吒畢竟年幼,如何經得起這般恐嚇?當下著急的喊著:“慢!慢著!別傷他們!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擔!”


    敖廣目光一凝,“你如何擔?”


    “我……”哪吒有些茫然,站在空中看著自己被捆綁在雲上的父母,目光漸漸的堅定,眼中淚痕漸漸收起。


    “師兄總說,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打死敖丙、李艮,我當償命!這天下,怎有子犯錯,卻連累父母的道理!”


    四海龍王皆是麵容驚異,不料這小小孩童竟能說出這般話語。


    而站在城樓上的楊戩閉上雙眼,不忍再繼續看下去。


    雖知道這是師弟的機緣之所在,可總歸不能親眼見他遭受這般苦難……


    小哪吒的聲音壓住了喧囂的風雷,在陳塘關上空回蕩著……


    “老龍!我一身非輕,本是乾元山太乙真人之徒靈珠子,奉玉虛宮令投胎下世!今日,我剖腹、剜腸、剔骨肉,還於父母,不累雙親!你意下如何?若你覺得此事還不能了,我便和你同去天庭淩霄寶殿,見得那玉皇大帝,我也自有話說!”


    “你若如此,救你父母,也有孝名,”敖廣扶須點頭,“也罷……”


    “不可!”李靖突然抬頭,把脖子挺向了一旁的大斧,嚇的那刀斧手趕緊抽手,“龍君!今日是我之過錯!當我以償命!哪吒年幼,你何忍如此逼迫一孩童!就不怕五湖四海的仙人恥笑嗎!”


    四海龍王默不作聲,而哪吒卻已經落到了地上,抬手一招,抓出了一把寶劍。


    沒有什麽言語,哪吒右手一揚,左臂伴著鮮血飛起。


    “哪吒!你幹什麽!你這逆子!”李靖破口大罵。


    殷夫人淒聲大喊,若杜鵑啼血,“我兒!娘當死!是娘當死!你莫要做傻事!”


    哪吒卻是半聲痛哼都沒,看著空中的一幹人影,“先放了我父母!”


    龍君擺手,李靖和殷氏被捆綁著推到了一片雲上,飄向李府。


    哪吒左臂不斷淌血,突然跪下來,對著空中的李靖、殷氏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乾坤圈被哪吒甩到了身後。


    “哪吒!逆子!你這逆子!”李靖跪在雲上喊到失聲,“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麽還!你拿什麽還!你停下!”


    哪吒抬頭,對著那片雲露出些微笑。


    他想起了睜眼看到的第一個身影,提著寶劍,滿臉蒼白的看著自己,還口口聲聲的喊自己是妖怪……


    他想起了每日都膩在母親懷中時的溫暖,念著自己院中那幾朵小花,回想著自己在府內府外閑來無事的溜達……


    “逆子!不要……不……”


    父親的呼喊聲有些模糊不可聞,哪吒嘴角露出些輕笑。


    寶劍倒轉,穿腸而過,哪吒渾身法力化作刀劍,刺破了自己全身各處要害。


    一朵朵血花在他身周炸開,一股精純的靈氣衝入雲霄。


    “哪……”殷氏身體軟倒在一旁,昏闕了過去。


    李靖雙目一瞬間失卻了所有顏色,愣愣的看著街上緩緩趴倒的小小身影……


    風火輪沒了光輝,混天綾飄落在地上。


    “啊,啊——”


    除了這幾聲帶著哽咽的大喊,這個道術未成的陳塘關總兵,又能做什麽?


    “回吧。”


    敖廣輕聲說了句,漫天水兵隨著那道水牆一同退卻,轉眼便沒了蹤跡。


    李府。


    還沒掙開繩索的李靖撞開了衝過去想攙扶他的武將,瘋了一樣衝到街上,奔向了哪吒倒下的地方。


    前日時,那小小的人影還跟在自己身旁學劍,似乎還坐在馬鞍上,扭頭對自己咧嘴傻笑著……


    哪吒所在之地,已經隻有一團不成形的模糊身形,一名名百姓自家中走出,都不敢靠近,卻有不少人熱淚盈眶……


    跌跌撞撞的總兵,似乎沒了平日裏的威嚴,眼睛帶著淚痕,撲到了那堆模糊的屍身前,雙腿無力的跪在那,想去抱,卻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


    “哪吒,你不是有法力嗎,你不是會神通嗎!你在糊弄他們的對嗎……你起來,起來,爹是陳塘關總兵,爹護著你……”


    李靖悲聲痛哭,跪在那不斷落淚。


    身後跟來的武將有些不忍,“將軍……”


    “滾!我算什麽將軍,我自己兒子死在我麵前,我算什麽將軍!”


    李靖解下衣袍,將那無法連起的屍體,慢慢的抬到衣袍中……


    “爹帶你回家……爹帶你去找你師父,去找你師兄!他們一定有辦法!”


    抹了下臉龐,李靖將衣袍綁好,背起來,長發散亂,腳步有些虛浮,卻依然推開了旁人的扶持。


    陳塘關百姓越聚越多,卻沒人發出什麽聲響。


    數萬人擠在一條街上,目送著李靖背著那滲血的長袍,回了李府,關上了府門。


    前院,李靖守著那裹好的衣袍跪坐在院中,似是癡傻了一般,久久未動。


    後院中,殷氏醒過來便問自己方才是不是在做夢,侍女一哭,殷氏又昏了過去。


    聽聞李靖帶哪吒回了府,殷氏掙紮著起身,被侍女駕著到了前院。


    等她看到那一地血水、被裹緊的衣袍,無力的跪在那,撲在李靖腿邊失聲痛哭……


    李府上空,一片雲朵正懸停在那。


    楊戩便站在這雲上,身旁站著一個淺淺的影子,這影子是個書生模樣,但在眉心位置,有一顆閃亮的珠子。


    他是哪吒的魂魄,靈珠子的元神,此時也已是雙眼含淚,久久不能動彈。


    元神離體,哪吒身死的一瞬,他已明悟了前塵事。


    “師兄,幫我……”他的聲音有些掩不住的虛弱。


    楊戩輕輕點頭,隻是道:“莫要耽誤太久,你如今元神不穩。”


    “嗯。”


    當下,楊戩在指尖逼出一滴鮮血,又在元神小樹之上捏下一片翠葉,施展神通,化作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靈珠子元神投身入其中,對著楊戩做了個道揖;楊戩為他驅一塊雲,緩緩落下。


    又怕凡人混淆,楊戩還為這塊雲增了幾道金光。


    “爹……娘!”


    李府之中,哭喊聲頓時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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