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攜妻前來拜山,還請何掌門現身一見!”


    洪亮的嗓音在這處仙山之上不斷回蕩,惹來一道道神識查看;在半山處的幾座別院,剛入門的弟子們也爭相朝著天上眺望。


    楊戩話音剛落,幾道身影便從山中飛來,倒和楊戩都算是熟識,梅山之戰都有露麵。


    為首的那名女子,體態婀娜、麵容秀麗,一身修為也勉強達到了大羅境界,更難得是一身仙靈之氣,溫柔嫻熟、端莊大方。


    這便是呂純陽的師父,在呂純陽少年時收他入門下,見證了呂純陽一路崛起、覺醒前世,在中神州闖下了‘純陽劍仙’偌大的名頭。


    然後……師徒兩個就有點……


    “何掌門!”楊戩遠遠的喊了聲,做了個道揖。


    她本應喊一聲‘道友’,但此時卻柔聲喊道:“賢弟、弟妹,為何匆忙來此?”


    楊戩開門見山,直接問道:“呂純陽老哥去了何處?”


    這位以柔弱之身支撐起此間宗門的女子淒婉一笑,“他去了哪,我怎知道,他本是躲著我才出去的……賢弟莫要喊我掌門了,不然我也當以真君相稱呼。我名牡丹,你喊我姓名便可。”


    何牡丹?呂純陽?等會,這有點亂……


    現在也不是說這些閑話事的時候,楊戩當下便將敖心珂測算之事說給了何牡丹聽,幾位大羅金仙同時變了麵色。


    “你說他正逢劫難?”


    楊戩忙問:“我夫人推算不出呂老哥的下落,何仙子可有辦法?”


    “我這有他命牌。”


    何牡丹急忙在懷中拿出了一麵白玉牌,這牌子上刻著呂純陽的名字、生辰八字,還曾染過呂純陽的心頭血。


    按理說,命牌應當是存放在宗門祠堂之中才對,未曾想何牡丹直接踹在了懷中,其深意,自不言而喻。


    中神州宗門各自都有秘法尋找自家門人弟子的行蹤,何牡丹當下祭起命牌,逼出了一滴心尖血,滴在了命牌之上,緊緊閉上雙眼。


    天涯同感!


    這神通剛施展,一股道韻自天兒降,何牡丹麵色煞白,身體輕輕顫抖,神色頗為痛苦。


    楊戩一陣提心吊膽,何牡丹這般模樣,豈非是呂純陽正遭劫難?


    何牡丹突然吐了口血,嚇的幾位宗門長老連呼掌門,那股道韻也立刻斷了。


    “西麵……在西麵……慕容長老,快去將星梭取來!”


    “掌門,我等也隨行!”


    “宗門之內不可無人看守!別磨蹭了,快去拿星梭!”何牡丹即將發怒,幾個長老連忙低頭,一名老者側身衝向山頭。


    楊戩問:“是否能找到他具體所在之地?”


    “一處大千世界,我知如何去,卻說不上在哪,”何牡丹抓著呂純陽的命牌,指甲都快嵌入肉中。


    敖心珂輕啟淺唇,安慰道:“仙子莫急,我夫君身居大氣運,自可令呂兄長逢凶化吉。”


    何牡丹勉強一笑,對兩人盈盈一拜,謝他們前來支會此事,有些為難的不知該如何請他們出手救援,楊戩卻已經主動開口。


    楊戩道:“你放心,我們既知道此事,焉有不管之理?”


    “多謝真君!”


    何牡丹頓時鬆了口氣,若非顧忌掌門威嚴,恐怕會激動的在雲上跪下。


    所謂星梭,乃是何牡丹的宗門耗費萬年之力才煉製而成的寶物,大羅金仙方可駕馭,可瞬息穿星過海,頗為神異。


    三人也不多言,入了星梭之中,何牡丹剛想施展法力,卻發現星梭已經嗖的竄了出去。


    有些錯愕的看著坐在楊戩身側的敖心珂,敖心珂一隻手摁在星梭內壁,玉手散發著水藍色的微弱光芒。


    這是他們宗門的星梭,為何旁人也可隨意驅使?


    楊戩也是為了讓何牡丹安心,笑道:“我妻修為遠在我之上,已道成準教主。”


    “原來如此,”何牡丹雙目之中頓時異彩連連,輕歎了聲,“我家純陽能與真君為友,真乃幸事。”


    “不說這些了,我剛在洪荒行走時,沒少受老哥恩惠。”楊戩道,“仙子看好了位置,咱們飛的太快,別錯過了。”


    說話間,星梭已經穿入了西海之外的虛空,衝向了西麵的朝聖古路入口。


    何牡丹跪坐在地上,似乎在對哪位祖師禱祝,將呂純陽的命牌小心的捧在胸前,閉眼感受著。


    她頭頂出現了一片花瓣,花瓣指向前路,在為兩人尋找通途。


    呂純陽這次‘離家出走’跑的十分遠,就算有這艘星梭,也耗費了整整半日才趕到了他此時所在的那處大千世界。


    星梭直接衝入這處大千世界中,敖心珂抬手點出一麵雲鏡,內有千山萬水快速劃過,尋找著呂純陽之所在。


    雲鏡中的畫麵一停,何牡丹失聲喊道:“這是……他在這裏嗎!”


    此地位於東南方,似是兩家仙朝征伐,戰火波及萬裏之遙。數以百萬計的人影在各處鬥法,大地滿目瘡痍,上百座城池都冒著滾滾濃煙。


    隻是瞬息,數不清多少戰陣綻放光芒,天空一刻不停的灑落鮮血,修士之命在此毫無半分珍貴可言。


    相比而言,中神州當真算是安穩之地,並未這般戰事。


    但這些鬥法之人的氣息,最高也不過大羅金仙,還是雙方統帥,絲毫沒有呂純陽的影子。


    敖心珂輕聲道:“夫君,亂戰之地的地下,有不少強者在鬥法。”


    “就在那,”正閉著雙目的何牡丹也顫聲說著,“他就在那。”


    楊戩麵色凝重的點點頭,道:“直接飛過去,將星梭打入地下。”


    一層層玄罡已經將星梭嚴密包裹,敖心珂立刻催動星梭,橫衝直撞的闖入了鬥法最激烈之地。


    不少殺紅眼的修士將神通掉頭、法寶兜轉,對著星梭狂轟亂炸;但後方、側麵的流光根本追不上星梭的速度,前方迎來的攻勢也被玄罡直接彈開,絲毫無法阻攔星梭前行。


    敖心珂手掌一翻,星梭突地翻轉成豎直,速度絲毫不減,直接衝向了大地。


    轟的一聲炸響,方圓千裏內的鬥法都為之一停,一道道錯愕的目光注視著那黃沙彌漫之地。不少人都未看清那是什麽,隻知道有東西鑽入了地下……


    然而,星梭下穿也隻穿了不到千丈,前端像是撞在了一處堅固的所在,玄罡破碎、三人都被撞的身形不穩。


    楊戩:“怎了?”


    “夫君,是陣法,”敖心珂道,“隔絕了地層,星梭穿不過去……夫君請看。”


    她掌心中先是湧出一口靈泉,對著靈泉輕輕吹了口氣,這靈泉化作了一層水幕,水幕之上的凹凸痕跡,勾勒出了大陣的範圍和其下的大概地貌。


    敖心珂讚歎道:“布置此地的大能,當真是神通莫名,竟將一處小千世界嵌在了這片大千世界之中。在陣法之後,有數十道氣息正在爭鬥,四五位準教主,十多位大羅巔峰,其餘也盡是大羅金仙。”


    “呂老哥可在裏麵?”


    敖心珂眨眨眼,一旁的何牡丹也抿嘴搖頭,都道無法確定。


    楊戩沉吟幾聲,道:“我有變化之法,先去裏麵查看一番,心珂你在此地護著仙子。”


    “夫君,我去也好有個照應。”


    “無妨,”楊戩笑道,“我這幾年閉關也不是白費功夫,打不過逃便是了。”


    聽聞楊戩的言語,何牡丹有些錯愕,敖心珂勉強點頭,目送楊戩鑽出星梭,身影消失不見。


    敖心珂抬手為星梭布置了一層水幕,靜靜等他歸來。


    “二郎真君當真是奇人,”何牡丹輕聲道,“‘逃’之一字也能這般隨意說出,其胸襟,絕非凡夫俗子可比。”


    “嗯,”敖心珂輕聲應了句,臉蛋有些微紅,聽有人誇楊戩,比直接誇她還要開心百倍。


    隨後,兩個女子又是一陣沉默,她們本毫無交集,隻是因為各自的心上人是摯交好友,故而才有了些許關聯。


    不多時,她們聽到地底傳來了陣陣轟鳴聲,仿佛有山川在坍塌,一時間也有些坐立不安。


    何牡丹道:“咱們不如前去看看……”


    “也好,”敖心珂有些遲疑,似乎在衡量忤逆楊戩話語的後果,但又念及楊戩安危,決意前去相助。


    當下,敖心珂就施展神通,化作一股清澈水流,裹了何牡丹一同衝出星梭,朝著石層之後的光壁掠去。


    這水流當真玄妙,泥沙土石不能擋,大陣元力不能攔,取水潤萬物且無孔不入之理,毫無聲息的入了此地的大陣。


    隻是轉瞬,這兩個女子便現身在了那處被嵌在地下的小千世界中,四處眺望,兩對美目中都有些驚訝。


    小天地長寬數萬裏,奇山峻嶺、山川河流,但各處都是光禿禿的,毫無生機。


    在天地正中,有一處直徑五六千裏的‘巢穴’,不知以何種木材搭建而成,聳立在那,散發著陣陣不祥氣息……


    何牡丹失聲問道:“這裏是……”


    敖心珂卻是見多識廣,掌管龍族萬知殿,一個元會的修行,更是讀了不知道多少洪荒典故。


    “若所料不錯,應當是一處鯤鵬洞府。”


    “鯤鵬洞府?”何牡丹抿著嘴,哭聲罵道:“他好端端的來這般險地做什麽?若是缺了法寶,問我拿寶物去換不好嗎?”


    敖心珂道:“應當是此地出現了鯤鵬洞府,引來不少大神通者爭奪。那些人的氣息都在巢穴之中,不少人在鬥法,神識無法搜查他們的下落……此地元氣決絕,有鯤鵬之道痕鎮壓四方,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嗯。”


    何牡丹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慢慢靠近那黑漆漆的巢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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