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塘關,總兵府,書房內。


    將手中的玉符放下,李靖坐在那低頭思索,目光中流動著少沉悶。


    近年來一直閉門修道,師父度厄真人一直在旁指點,甚至連九轉靈丹都拿給自己增添修為,將他實力迅速推上了大羅境界。


    可比起如三個兒子那般衝鋒陷陣,李靖還是更偏向於謀略,修行之時不忘鑽研兵法陣勢,頗有所得。


    “老爺,”書房門外傳來一聲輕喚,隨後們便被推開,依舊是貌美年輕的殷氏邁步進來,蹲著一碗湯羹,“我在後廚時聽你派人傳信,說金吒來了玉符,裏麵怎麽說的?”


    “他們在西岐軍中效命,近日大破聞太師兵馬,殺敵甚眾。”


    李靖言語一頓,並未有幾分喜悅,反而目光有些凝重。


    殷氏輕聲問:“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不對?”


    “啊,沒什麽不對,”李靖回過神,對殷氏笑了笑,把湯端起來牛飲一口,“他們三人投身闡教,拜為西岐先鋒,此乃李家光耀門楣之事。西岐丞相便是咱家的恩公楊戩,有他在,咱們自不必為孩子們擔心什麽。”


    “話雖如此,可我心中總歸有些不太安穩,”殷氏輕歎了聲,扶著座椅坐在一旁,“咱們在東海之濱,他們卻在西岐之地,相隔何止萬裏。兒女都是娘身上掉下去的肉,老爺你當真不明白這其中的牽掛。”


    “那夫人的意思,你我也去西岐?”


    李靖皺眉問了一句,殷氏輕輕頷首,“老爺,大商已是朝不保夕之態勢,帝辛無道、暴虐殘性,你我遠在這邊陲之地,方才能避開帝辛荼毒……”


    “夫人,這些我都知曉。”李靖沉聲道,“隻是大王畢竟有恩於我,雖此時已經惹得天怒人怨,卻無負我李靖之事。我若此時投奔西岐,當真會被天下人恥笑,笑我李靖賣主投榮啊。”


    “反正,這些我是不太懂的,老爺自行決定便是。”


    殷氏在旁輕聲一歎,坐在那靜靜不語。


    李靖雖想出言安慰一二,但話到嘴邊,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突然,李靖麵色一變,左手一翻,手心中托著的小塔驟然放大,其上縈繞著一道道寶光。


    李靖起身,“何方高人在窺探我李府?”


    殷氏手中竟也多了把寶劍,鳳目一凝,氣勢洶洶。


    陳塘關內一處茶館,楊戩收回神識,端著手中茶杯飲了一口,看小嬋兒在那擺弄幾件泥陶彩繪。


    幾年不見,李靖的本領當真是突飛猛進,此時竟然已經能察覺到他的神識窺探。


    也不對,好像就元神之力而言,自己也不是多出色……


    “哥,怎麽了呀?”


    “沒事,稍後帶你去哪吒家裏轉一圈,記得不要太失禮。”


    “嗯嗯,哥你放心便是!”


    小嬋兒拍著胸口一陣打包票,楊戩倒是真信了。


    他們也不急,就在茶館中消磨著時光,此時還未到正午,楊戩打算帶妹妹吃頓餐飯再去李府拜訪。


    此時,楊戩心中也在想著勸說李靖之法。


    李靖剛才所說的話語,他聽在心中,也覺得頗有道理。


    南洲八百鎮諸侯兵戈四起,但陳塘關像是被遺忘的角落,依然歌舞升平,百姓安居樂業,氣運、福源都算是南洲東部首屈一指之地。


    帝辛並未負李靖,李靖心中依然在搖擺不定,對反叛帝辛心有抵觸。


    仔細一想,楊戩也當真沒有勸說李靖的理由……


    但李靖作為人教三代弟子的代表,入周軍也有很深的意義,此事又不能說放棄就放棄。


    “哥,你可是遇上了什麽難事?”


    “嗯,”楊戩看著小嬋兒,輕笑了聲,將心中所憂慮之事說給了她聽。


    小嬋兒頓時愁眉苦臉,仔細思索之後,倒是給了楊戩少許建議。


    “名利若是不能動,就從親情試試,”小嬋兒眨眨眼,“這位李伯伯家中的三個兒子都在哥哥你賬下效命,不如就讓他們來個裝病或者裝作受傷,把人騙過去,然後再曉之以大義,將他留在那……怎麽樣?”


    楊戩倒是認真思索,而後輕輕點頭,“你說的這些,倒是並非不可行,李靖所顧慮之事無非名聲與這陳塘關,咱們來這一趟卻是有些早了,先去龍宮!”


    “哥,怎麽又突然要先去龍宮了?”


    “我去找龍王商談,讓他出麵護住陳塘關百姓,免了李靖之憂。”


    楊戩想了想,拿了兩枚玉符出來,斟酌思量,寫了白多字,直接用玄氣裹了,扔出茶館。


    信中,楊戩讓哪吒親自發玉符給李靖,無論用什麽辦法,裝病也好、說是看上了哪家姑娘讓父母過來參詳參詳也罷,把李靖先騙去西岐。


    等入了西岐,再讓武王親自拜會,由武王去說服。


    收沉納將這種事,武王自然是比他‘專業’多了。


    扔出玉符,楊戩立刻就要趕路,小嬋兒噘著嘴一陣不依不饒。


    明明兄妹兩個的親近時光都沒幾個時辰呢,就要急匆匆離開……


    他們兩個並未引起凡人的注意,那是小嬋兒用了障眼法,不然就她靈秀的模樣,此時肯定被人各種注視。


    兄妹二人出得陳塘關,在九龍灣入了東海,駕雲飄向了水晶宮之處。


    這次,楊戩並未放出自己氣勢,反而用玄氣包裹自身。


    龍宮中的高手或許發現了他的蹤跡,見他這般遮掩,也知他不想大張旗鼓,故而水晶宮外風平浪靜,兩位長老在水晶宮外離水陣處等待,引著兩人入了龍宮。


    “敖己去了哪?”小嬋兒大為不滿,“怎麽不來拜見我這個姑母?”


    兩位長老頓時賠笑,一龍言道:“六太子他在閉關修行,並未在外。”


    “那家夥也會閉關了?”楊戩頓時笑了聲,卻也並未往心裏麵去,但凡修行,哪有不閉關參悟的道理。


    龍宮主殿前,龍王龍母出殿相迎,敖心珂就跟在龍母身旁,在楊戩向前見禮時,也對楊戩款款下拜,喊一句‘夫君’。


    一旁的楊小嬋出奇乖巧,喊了兩句龍王龍母,就被龍母親熱的拉著去一旁。


    楊戩連忙奉上瑤姬準備的禮物,在身旁擺了個小山;來心珂的娘家總不能空著手,雖然沒什麽太珍貴的靈寶,但總價值也算不菲。


    龍王命人將禮物抬下去,回禮自然也會準備著。


    他們龍宮,怎麽能占女婿便宜?


    “妹婿請殿內敘話,”龍王似乎有事要和楊戩言說,做了個請的手勢。


    憑楊戩此時的修為,依然看不透龍王的根底,仿若自己麵前站著的是一片汪洋大海,不可論其深淺。


    “兄長請,”楊戩也將禮數做的周全些,與龍王分賓主落座。


    老規矩,先是酒宴歌舞,又是茶點鑒寶,待半日後,東海龍王總算開口說了正題。


    “妹婿執掌封神,於西岐鏖戰截教仙,在三界闖下了赫赫威名,”龍王的誇讚倒是真心實意,目光中帶著淡淡的感慨。


    在普通的龍族而言,千年或許也隻是一次深沉的酣睡,但短短千年,那個在龍宮中大戰妖族後進還有些吃力的少年,如今已是成了大器,在和當代大能爭鋒。


    “妹婿這一路,想必受了不少苦難。”


    楊戩愣了下,似乎沒想到龍王竟然會開口提這個,但隨後輕笑了聲,“好歹也走過來了,不提也罷。兄長可是有事關聯封神?”


    “不錯,”老龍王點點頭,緩聲道:“妹婿如今執掌封神榜,若我所問之事令你為難,或是不得說與旁人聽,便當我未曾提過便是。”


    “兄長但講無妨。”


    “封神榜上之名,是否早已定下,無法更改?”


    楊戩想了想,沉聲道:“原本應是定下的,但劫難之中多機緣也多變數,有人可憑一時興起避開劫難,名字從封神榜上消退,也有人會腦子一熱闖入殺劫,身死道消,若能入封神榜,封神榜上自然會有他的名號。”


    “那依妹婿的實力,可否讓我族子弟有一二能入封神榜?”


    龍王如此說著,目光倒也算平靜。


    楊戩想了想,“此事我不敢直接答應,卻可帶一二龍族子弟回西岐,讓他們在軍中效命。若能多立戰功,或許封神時便會有他們的名號在。”


    龍王頓時點頭,起身對楊戩做了個道揖。


    楊戩連忙還禮,這事本就是與兩者有利、他求之不得的好事,當不可受龍王之禮。


    天庭空缺的身位有數,封神榜上的名字也有數,多幾個龍族子弟,便可少幾個道門中人。


    龍族所圖不過氣運,這是老生常談之事。楊戩也不會心狠到故意讓隨軍的龍族子弟去送死,權且一試。


    “兄長,我也有一事相請。”


    “哦?”敖廣忙道,“說來便是,可是定海神珠之事?此事已有了眉目。”


    楊戩頓時精神一震,將心中的迫切壓下,先說了陳塘關之事。


    龍族護衛陳塘關,還能沾不少人族香火,敖廣當然滿口答應,心情大為舒暢。


    “那定海神珠……”


    “妹婿莫急,聽我慢慢與你說來,那定海神珠,卻非先天靈寶那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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