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戴維!你的部隊騎兵多於步兵,堅守之事還是另換他人罷。”索隆一語中的。


    戴維絕非蠢蛋,自然明白參謀長另做他用,隻是擼不下麵子,嘴中忿忿還擊:“好你個肯恩!若不是看在你‘三叔’麵上,今日不分高低決不罷休!”


    “守陣地還是我們來!”被戴維戳中軟肋,肯恩如泄氣皮球,堅信自己有三叔這層關係,拿下堅守的任務非自己莫屬。


    他解釋道:“馬克少校與我相善,我們合作過兩次,親密無間。少校,你說這任務該不該我來?”說完後朝馬克求助。


    “二丫頭!你行嗎?”索隆步步緊逼,緊盯肯恩不舍。


    “噗嗤~”戴維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手握空拳,以拳遮住嘴唇,意在掩飾笑容,模仿參謀長滄桑的聲音問道:“二丫頭,你行嗎?”


    “你!……”肯恩欲將發作,奈何是三叔起頭,也不好打人。


    望著肯恩,索隆並非不容自己子侄上陣。


    知子莫若父,若不是戰爭磨礪,肯恩生性多愁善感,根本不適合上戰場,以至於“二丫頭”的諢號絕非空穴來風,堅守之責確實不適合。


    “我來吧!”聲音低沉堅決,仿佛艱難抉擇所後下的決定。“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堅守兵營了。”


    威廉起身,肚腩微微頂住沙盤邊框。


    看似猥瑣的麵容中透露出必死的剛毅。


    眾人鴉雀無聲,誠如威廉所言,沒有人比他的部隊更為合適了。


    “少校!請原諒我先前的無知。‘禿鷹部隊’騎兵不多,重甲兵不少。雖不如‘獵食者’戰功彪炳,卻極少損兵折將,建製完整,都是老兵。並非我無能,而是兵種結構奠定了戰爭角色,所以一直都充當助攻。”


    威廉起身鞠躬,朝馬克介紹自己的部下兵種。


    “那就有勞閣下了。具體部署,等等私下詳談。”馬克點頭讚同。


    索隆回答:“好的。”


    馬克說道:“參謀長,命令你的部隊吃飯休整,明天早晨便要開始了。”


    “這個我會安排。”


    望著王強,馬克示意:“強,你去通知塔克他們,等等散會後,另有任務指派。”


    王強回答:“明白。”


    任務安置完畢,具體細則則由索隆布置。


    緩緩起身,朝眾人行了一個極為標準的軍禮後,馬克退身而出。


    清晨。


    薄霧如紗。


    東方漸露魚肚。


    朝霞一抹,黛盡遠山。


    餘暉將山體染成金色。


    山體一隅,一年輕士兵枕戈待旦。


    大戰前夕,亢奮令他徹夜未眠。


    士兵摟抱著一杆長矛,依偎在垛口處朝外張望。


    發覺山穀曠地靜寂無人,便朝雙手嗬了口氣,搓動著。


    長時間保持著坐姿,令其血液不暢,以至於下身麻木。


    一陣搓動後,暖意直流。


    士兵享受著摩擦後帶來的短暫餘溫,禁不住站起來跺腳。


    “癩痢!快坐下。你找死麽?”一人啞聲嗬斥。


    “班長。我看過了,沒人的。”這個名叫癩痢的士兵抱怨道。


    “那也不行。暴露了位置等於送死。”班長將癩痢拉扯後藏匿於轉角處。


    一陣冷風吹至,伴隨著癩痢的肚子咕咕作響。


    “餓了吧?來~”班長從懷中掏出半塊幹饃,抖索著掰成兩半,遞了過去。


    “嘿嘿!”癩痢禁不住唾液直流,將手在衣襟上反複擦拭後抖索著接過幹膜。


    “唔~真香!”癩痢狼吞虎咽,轉瞬間小半塊幹膜已然在口。


    “咳咳!”幹燥難咽,咳嗽數下後,噴出一蓬碎屑。


    “總是一副餓死鬼德性!活該!”班長數落。


    被班長責罵後的癩痢訕笑著,口中碎屑隨之跌落,他以手相托,接住碎屑後仰頭倒入嘴中。


    嘴中食物不曾下咽,口中話語接連不斷:“班長,你怎麽還有吃的?”


    將小半塊幹饃咬下一口,放入嘴中慢慢咀嚼,眼睛卻仰望著漆黑的山體,無可奈何而道:“前天剩下的。”


    癩痢拚命下咽,幹燥令他不斷伸著脖子:“那你怎麽不吃?”


    “省著點,或許晚上就沒福分消受了。”班長神情落寞,不似癩痢亢奮。


    “等仗打完了,我請你頓好的。”癩痢拍著胸脯,信誓旦旦。


    “有命活下去再說吧。恐怕這次難熬了。”


    “怎麽會?聽說這次策略是外鄉人安排的,大家對他的布局都信心十足。”癩痢雖是道聽途說,卻在質疑班長的灰心。


    “那些當官的怎麽知道下麵的痛苦,省省吧。”想必這班長混跡部隊多年,已然有心得。


    望著班長多處槍瘡,癩痢撓頭:“也是哦。”


    “班長?你說我們會不會戰死?”癩痢不甘寂寞,無話找話。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今日死明日死何處不是死?”班長咀嚼著幹饃,不顧嘴邊唾沫泡子,兀自說道。


    其動作如山羊吃草般可笑。


    “那死的時候疼不疼?”被班長這視死如生的態度驚呆了。


    “說不上來。”換了個坐姿後,一如先前慢慢咀嚼著幹饃。


    “聽人說死的時候會出氣,眼睛一瞪,雙腿一挺,一口氣提不上來就嗝屁了。”一邊說一邊嚼著嘴一邊模仿著死亡時候的動作表情。


    癩痢被班長唬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吐著舌頭問道:“那死了之後怎麽辦?”


    “嗨~這你就甭操心了。挖個坑,隨便一埋,了事。”說的輕巧,像拿燈草。


    “總得有個墓碑吧?最少上麵寫了某年某月某日某人戰死……”癩痢臆想著。


    “得了。這年頭誰還管你這個?”朝癩痢看去,見他滿臉狐疑,笑了笑說道:“再說了你有名字嗎?”


    “我有名字!癩痢就是我的名字!”癩痢拍著胸脯說道。


    “唉!~咱們窮人都沒有名字。那些名字都是官老爺才取的。”班長搖頭:“老子就叫阿四,四月四日生。”


    “那班長,假如不打仗了你要幹嘛?”癩痢憧憬著將來。


    “老婆孩子熱炕頭,一碗鹹菜一碗粥。這種日子給個團長也不換呐。”阿四拔下一根雜草,剝去枝葉後,以枝幹剔著牙齒。


    “我以後繼承爸爸行當,養蟑螂去。”癩痢提及父親時略微自豪。


    “呸!跟著我種蘑菇去吧,保證餓不死你。少年不學藝,老大無處去。”阿四雖然沒有文化,說話卻是一套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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